《蒹葭纪[H]》作者:桃子奶盖 文案: 【主角】雪肤黑发小太后X心狠手辣摄政王 【属性】青梅竹马+差点成亲+情根深种+恨得牙痒+意难平+在小皇帝眼皮底下偷情 【肉食品含量】不确定,尽量多 ——(想看什么play要点播啊!要点播啊!要点播啊!) 【你可能要问】1v1,HE。 引子 大雪天气,长京城大明宫中已遍地银霜素裹,唯有太液池平滑如镜,随着檐角泠泠铃音,绯红金紫的鲤鱼间或摆尾,池面便随之又散开一圈圈涟漪,又轻又缓,无声无息,微风掠过似的。 池边跪着一列宫装女子,皆被缚着手脚蒙着头脸,被一个个绑了青砖袋子沉下水去,躯体轻送入水,不起一个水花,口鼻下了水,才浮起一串嘟噜噜水泡。余者瑟缩着发不出声,虽看不到眼前景象,却也猜得出大半,周身只剩恐惧的颤抖。 宦官们都白了脸,不过当朝皇帝嗜杀成性,当权的郑皇贵妃也是狠毒之辈,他们见惯了如此场面,只一个接一个将人沉下去。一个新进的小宦官抖着手腕将年轻的嫔妃扯起来,推向水池,不经意碰到她的掌心,却是一惊——触手滚烫,垂眼再看,她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上都似蒙着一层不正常的晕红。 郑皇贵妃善妒,这些年轻妃嫔平日虽不得随意走动,有什么灾厄病症却是他们都清楚的,谨备着一有什么毛病便将人送往冷宫去。唯有近日皇帝病得有些不详,这看守松了些,于是顾贵妃得风寒的事便被几个不愿多事的宦官瞒了下来。 顾贵妃生得好,招得皇贵妃疑神疑鬼,进宫三年都不曾见过龙颜,近一年更是被严加看守,掐指算算,如今她才十七。 十七岁的少女身量未成,一把细腰瘦伶伶地束着腰带,越发显得身段娉婷,只是步子有些跌撞。他不知为何有些难过,足下却不停,将人推着一步步踏进太液池。水冰刺骨,她一声没吭,大约病得全身发软,脚一绊便跌了下去,溅起些水花。 蒙白的水珠划过他的视线,他懵懵然想起了些什么——顾贵妃是已故定国大将军顾量殷的独女。早几年,长京城里人人都叫得出她的乳名,“谁不知道?顾家有女名佳期,顾将军亲自敲打的巾帼,耆夜王亲聘的王妃,顾佳期啊——” 被他沉了塘的人是顾佳期。 这念头来不可遏去不可止,连带着翻涌出了王朝烂到骨子里的潮腐气息,“顾佳期被沉塘了”、“顾将军早已死了”、“将军府九族尽没”“皇帝也要薨了”、“小太子才十岁”…… 莫名的悲痛浑如一记闷棍敲到了他热烘烘的头上,他站在冬风中怔忡了一霎的功夫,突地抹了一把眼睛,咧嘴大哭起来。 年轻人的哭声突兀刺耳,老宦官连忙将人扯了回来,一群人七手八脚将他绑了,塞了口鼻丢到一边,终究是将嫔妃全推了下去。他蜷在地上,没来由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听得到隔着数座宫殿那沸反盈天的争吵声,还有后宫苍老冷漠的哭嚎、凌乱的马蹄敲地、刀剑相抗、随即是长长久久的寂静。 眼见岸边的妃嫔几乎全沉了,宦官们全没听到那些异常的动静,直到纷乱的人声径直杵到了耳朵里,一列黑甲兵将太液池拥了个水泄不通,随即全跳下水去,将人一个个解了砖石捞起来。一人站在岸边,手里握着匕首,刀光闪动挑开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张美艳青春的面孔。 不少人已死了,不知是冻死的还是淹死的,在寒风中肆意横陈着曲线窈窕的身体。那人紧抿着薄唇,脸色森然,手中犹不停,又撕开一张黑布,随意瞄了一眼便要伸手去扯下一个人,却蓦地愣住了,木然移回视线。 匕首失了准头,在手下少女湿淋淋的颈上划开一道浅浅血痕,血色稀薄,衬得那张脸失之鲜活,在灰淡日光下现出了病态的苍白,硕大的雪片压在睫毛上,像是悬着一片小小的云。 满庭寂寂,唯闻淅沥水声,水流沿着池边落回水中,激得鲤鱼一阵阵骚乱。小宦官看到那陌生男人的嘴唇动了动,上下唇微碰,随即微张。 恍惚是一句无声的“佳期”。 众人纷纷围上去,医官钻进人群,小声叫着:“殿下莫急,先松开娘娘……” “是了,”他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不失尖刻地想:“耆夜王回来了,你们等着吧。” ———— tada~新文开张,给大家比个心! (H在路上!) 佳期 时近初秋,天亮得渐渐晚,禁苑里赤红描金的灯笼长明不息,眼下也失了神采,懒怠怠地被秋风推来推去。 顾佳期做了个梦。梦里她还是十岁出头的年纪,拉着一个人的手,懒懒散散坐在将军府的高墙上,极目远望,长京城是整片苍白落雪。 那个人笑着往她头上扣了风帽,她伸长了脖子看,月洞门外缓慢行来一群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殿宇外的青竹叶子上攒了整片的雪,终于不堪重负,猝然落了下去。 那一行人走进了月洞门,身边的人突然敛了笑容,慢慢坐直。顾佳期也僵住了。 楼下那女子身材娇小,像个东瀛娃娃,却端然立着,无形中平添气势,肩上披着玄底厚氅,上头密密匝匝绣着青云海棠扶桑交错的繁复缛丽图样,领口镶了一圈漆黑的细长狐毛,越发衬得颈子如天鹅一般,下巴是水滴形状,格外惹人怜惜。 可她也戴着风帽,遮住了大半脸颊,看不清五官。 顾佳期知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有那样多的拥簇和随从,宦官弓腰侍立,好似她一个人站不稳,要将一只手搁在宦官臂上,叫人扶着。这样的排场她见过,恐怕只有宫里的太后才有。 但不知为何,顾佳期能听得见自己鼓动的心跳声。身边那人紧握了她的手,他的手也是冰冷的。 顾佳期心里一个轰然作响的声音——“别抬起头来,别看我……” 楼下那人定定注视了一阵将军府的牌匾,缓慢地仰起脸来。 真像个东瀛娃娃。不会说话、锦绣加身的娃娃。 东瀛娃娃注视着顾佳期。丹红的朱唇,细巧的鼻尖,发丝乌黑,脸颊雪白,眉痕深长如山形,眼瞳里又静又深……绝美的、寂静的面容呈在欺山赶海的纷扬大雪中。 顾佳期见过这个人。每天都见,在铜镜里,在池塘里,在身边人笑意盎然的眼睛里…… 这就是她自己。这是另一个顾佳期。 顾佳期是疆场上回来的武将独女,是无法无天的耆夜王妃……她怎么成了太后? 顾佳期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慌乱去抓身旁的人,却抓了个空。那少年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了,她失魂落魄地叫了一声:“夜阑!” 余光里,楼下有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骤然转回头去,就在另一个“顾佳期”身旁看到了他。 他身量高得多了,依旧是那样颀长风流的模样,却换了黑漆漆的爵服,眉眼间也铺上了一层阴沉沉的桀骜。那还是他,不过看着令人生畏。 顾佳期看着看着,突然再也不能忍受,要跳下去找他问个清楚。 一转身,“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撞到了额头,她疼得“嘶”的一声,半晌才有力气爬回榻上去,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 ……顾佳期年纪不大,记性却不好。这个太后的位置,她已坐了近七年了。 她虽然是太后,但皇帝尚未婚配,所以平日并没有后妃之流来晨昏定省找脸色吃,若是运气好,她很能有几日松闲。 日光照进帷幄,她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却被按住了手腕。青瞬小声道:“娘娘,陛下和摄政王来了。王爷……王爷请您出去用膳。” 方才那一下摔得结结实实,她一时想不起“王爷”是哪个,愣愣与青瞬对视了半晌,才终于醒了一半,“他来了?” 青瞬点点头,递给她一杯茶。 明日是天子到西郊祭天的大日子,细枝末节一早都已敲定了,今日朝中便是一副懒怠气,散得极早。小皇帝裴昭素来勤谨孝顺,径直往成宜宫来,顺便还带了个摄政王。 摄政王这个人脾气坏得很,活像个夜叉,一面恨不得顾佳期这个便宜太后赶紧驾鹤西去,一面又要逼着顾佳期在他跟前做小伏低,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恨透了顾佳期。 爱屋及乌,恨乌则未免烧屋,青瞬羡慕不来顾佳期八风不动的好脾气,生怕摄政王气头上来闯进寝殿吹胡子瞪眼,连忙又推推顾佳期,“太后,王爷真来了。” 摄政王裴琅受先帝遗诏看顾年轻的小皇帝,不免要进出后宫禁苑,却也有阵子没来成宜宫。若她眼下不出去,想必又有一顿苛责。 顾佳期不敢忤逆裴琅的意思,只得爬起来,被青瞬伺候着洗漱穿衣,梳了高高的发髻,穿了层层叠叠的衣裳,整个人被压得像一尊光明佛似的走出去。 小皇帝裴昭还不到十七,身量瘦高,虽不是佳期生的,肤色却和佳期有些像,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他原本垂着浓黑细长的眉眼坐在桌边,眼下问了她额上的青淤是怎么来的,又让出上座给她,开口道:“母后今日可好些了?早膳用什么?” 他生母早逝,自小被先帝的郑皇贵妃敲打欺瞒,直到十岁上登了基,才有了顾佳期这么个便宜母后。 那时顾佳期也才十七,“母子”二人在宫中举步维艰,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从头做起,裴昭怕麻烦,一向是佳期用什么他也要用什么。 青瞬见怪不怪,将早膳传了来。一时宫人安置碗碟,林林总总摆了一桌,摄政王裴琅负手站在桌旁,一身玄色衣袍硬挺如铁,束得肩腰长腿全都不可侵犯。 他就像尊神像似的,仗着佳期个子矮,居高临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他那目光里夹着刀子,刮着骨头缝转得人头晕,在她额角上隐约的青淤上一停,忽然嗤地一笑。 偏生雪花入水似的,佳期一张脸上涟漪都不溅一个,在桌边坐下,颔首道:“王爷早。听闻前日王爷遇刺,刺客可逮着了不曾?” 他稍微一哂,看都懒得看她了。 宫人照例试过了毒,裴昭举筷用了几口,见裴琅不动弹,忽抬头道:“王叔不喜欢这碗箸?” 原本裴琅既然要来蹭饭就该有一分蹭饭的样子,却干坐着不动手,摆明了是给人看脸色。佳期心中腹诽,盥了手,抿了半羹粥,权作未闻。 裴琅倒也不见外,向青瞬微微一笑,吩咐道:“上次的银雪面可还有?” 他这么一笑,一脸凶戾气息都无影无踪,只是眉眼乌黑发亮,唇角上挑,挑起一个不大明显的酒窝,就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贵气嚣张的少年金吾卫似的。 耆夜王裴琅当年是长京掷果盈车的美少年,带着金吾卫大摇大摆走一圈集市,能硬生生攒出半个月的军饷来。 ——可惜世殊时异,那铺张自得的少年早就性情大变,如今阖宫上下最招人怕的就是他,青瞬非但没看出什么泼天美色来,还凭空生了半两鸡皮疙瘩,当即把头一低,应了一声出去叫面。 裴昭皱了皱眉,裴琅已笑出了声,“蹭陛下一口面,陛下有这般不情愿?” 裴昭脸色未变,摇头道:“王叔尽拣费事的玩意。” 裴琅瞟了一眼佳期,见她低头只管吃粥,笑道:“不费事做什么?陛下人住宫中,有所不知,这天还未大亮,臣若是即刻就回,恐怕府里的厨子还未起,臣自小虽不比陛下娇生惯养,饿坏了肠胃却也麻烦。” 此人尖酸刻薄惯了,裴昭性子温和冷淡,最烦事端,平日听了这些话,都当没听见,今日却提唇笑了一下,四平八稳道:“王叔嫌朕上朝敷衍,那就直说好了,做什么夹枪带棒?” 佳期看他一眼,见他笑意只在唇边,丝毫未达眼底,猜度着大约是朝上又有什么不愉快,不由心里打鼓——裴昭虽然大了,可坐在精瘦颀长的裴琅身边,显见得是个文弱少年,尤其佳期知道裴琅昔日刀下亡魂无数,今日权倾朝野,更是谁见谁怕。 裴琅今日倒好脾气,揉揉眉心,像是家中小辈难缠似的无奈,笑道:“这可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臣冤枉。何况这朝也是陛下的朝,哪轮得到臣子来嫌?” 佳期低头吃粥,在心里默默写了“无耻”二字,力透纸背。未等裴昭回话,她已经抬起头来,指节无声地叩叩桌面,“陛下,君子端方。” 顾佳期觉得自己偶尔运气也好,裴昭自十岁起承她庭训,竟当真死心塌地将她当做太后恭敬,当下“是”了一声,当真不再理会小人裴琅。 银雪面也上来了,裴琅拿起筷子,佳期却突然吩咐道:“试。” 试毒的宫人忙走上前来,“王爷?” 试毒原本是极寻常的,寻常得就像用鼻子呼吸一般,但缺了这个寻常,日后有什么差错就说不清,所以裴琅若是因为这个生气,实在是很没道理。 但裴琅盯着她,一边不动弹,一边仍死死霸占着那碗面。 佳期行得端坐得直,任由他看,不怕他把自己盯出个窟窿来。最终裴琅败阵,冷笑了一声,向后一靠,翘起腿来,让宫人把银筷子伸出来。 佳期对裴琅素来提防,裴昭也看惯了,放下碗箸出去找人牵马来喂。大约是因为自小被关得严,裴昭性子冷淡,只对眨着大眼睛的小马有几句体己话说,可惜御前的金吾卫将他看管得严,只有顾佳期睁只眼闭只眼,他便在成宜宫后养了几匹小马,每日下朝便先来成宜宫,外头传的“孝顺”其实都喂了马。 成宜宫原本就大而空旷,少了一个人,越发安静得让人发慌。佳期做完了方才那一出,现在才觉出后怕,连调羹都不敢碰到碗沿,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来让裴琅注意,正聚精会神,却还是听裴琅叫了她一声:“好了?” 她“嗯”了一声,“好了。” “不过是个风寒,拖了这好些日子。” 佳期知道他的言外之意,那股熟悉的焦躁感又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却抬眼冲他点了点头,顾左右而言他道:“秋老虎罢了。” 她一向是问什么不答什么,裴琅也习惯了,收了脾气,挑起一筷子面,“知道秋老虎,还往外跑什么?” 这便是说正事了。 前几年皇帝年纪小,祭天事宜都是太后和摄政王代行,今年是皇帝头一遭亲自祭天。裴琅素来恶形恶状,惯常给皇帝难堪,想必也嫌太后在场时总是搅浑水,碍手碍脚。 佳期放下碗筷,“陛下还小,今年头一次出宫,西郊又不算近,难免——” “得了,”他扫了一眼佳期瘦削白皙的脸,目光还是像刀子,在她颈间那道极其浅淡的旧伤痕上一顿,继续说道:“你是太后,想去就去,犯不上跟本王交待。” 他伸出手来替她拉了一下领口,遮住了那道伤疤,佳期这才意识到他刚才那个眼神的意思,原来是叫她遮住伤疤,不由得怪自己愚钝。 然而他的指根碰触到了滑腻香软的肌肤,声音竟也连带着懒散了些,“只是自己留神别添乱,外头麻烦得很,太后娘娘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那宝贝陛下可全要疑到本王头上来。” 他的手指上有一层习武之人常见的薄茧,硬硬地刮过佳期的脖颈,带得一阵酥麻四散。不知是不是幻觉,佳期觉得他神情暧昧,不禁想起之前那几次,直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连忙向后躲避,极小声地说:“……外头还有人……” 裴琅素来嫌佳期在这上头太笨——就算原本没什么,这样娇娇俏俏的几个字一出,也是十分助兴。 他的手顺势向下,猛地掐住了面前人止盈一握的腰,指腹轻揉了揉,却舍不得松手了,“本王又不是要你高兴才立你做太后的,没人还有什么意思?你这阵子倒会躲清净,可躲得到哪去?” 佳期又酸又疼,又听得青瞬和裴昭在外头说话,声音渐近,她急得眼圈都红了,慌乱去扒他的手,“……今天不行,别在这……” ———— 啊,真是粗长(又清淡)的第一章呢 明天赶得出下一章的话就有肉! 窗外[H] 裴琅挑了挑英挺的长眉,十足嚣张,眼睛仍笑着,声音里却透出狠来,“本王教了你七年,你在床上就会这一句么?” 佳期一噎,也知道他癖好特殊,最爱弄得她求死不能,她这样子其实反倒最助兴。 七年下来,她在他面前连一点微薄的体面都留不下,连带着人也弱声弱气下去,“我……” 裴琅笑道:“嘴上三贞九烈,可这身上倒是温柔乡。”说着已倾身过来,笑意盈盈却浸着寒冰渣子的秀美眼睛,“小太后娘娘,多日未见,叫本王想得厉害,亲一口?” 他言语孟浪,佳期虽然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听多了这般言辞,可从没人敢跟她说,家教到底严厉。如今被裴琅面对面地说了这么一句,她脸颊嗵地烧红起来,抿嘴别过脸去,“王爷,陛下就在外……唔。” 裴琅一低头,已含住了那双软嫩香滑的嘴唇,舌头灵活地撬开她的齿关,大手掐着她的腰迫使她不得离开,口中搅弄着,偏含着那段叫他想得身上发紧的小舌头不放。 佳期病后体弱气短,不过几口气的功夫就呼吸困难,脑中已然空了,被他搅得晕晕乎乎。 她面色潮红,半睁的眼中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十分风情的形容,偏偏进宫后缺衣少食,原本算得高挑的个子再也不长,就这么停在豆蔻少女的样子。 他怀中的正是个春意盎然的小瓷娃娃,樱唇微启,带出一阵呜咽嘤咛,声调极其软绵,如同寒冬腊月里捧出的一小朵莲花瓣,一触即碎,“我喘不过气……” 那声音娇媚入骨,裴琅听得喉咙发紧,握紧了她柔嫩的腰,声音已哑了,附在她耳边,“……想喘气么?” 她难耐地推他坚实的胸口,“想……” 佳期懵然等了半晌,他仍咬着她的唇舌辗转厮磨,兴味十足,长指却已拨开了她衣裙下摆。 外头隐约的人声传进来,裴琅蓦地放开了她红肿的唇,同时手指抵住了下身敏弱的花心,屈起食指,在穴口边缘的珍珠小核上戳了下去。佳期心里蓦地一抖,声音变了调,“夜……王爷!” 她穿的是一件谨严深衣,下摆像包裹密实的莲花瓣一般重重叠叠,这么一层层剥开来,里头那处褶皱的软肉就像香嫩的花心。 隔着门窗,青瞬小声笑着,御马苑的内官指点着裴昭骑马,“这还是当年顾将军的法子……” 裴昭时不时问一句:“母后也会这个?”话音散在风里,一半送进室内。 佳期紧张至极,裴琅慢条斯理地在洞口磋磨,笑话她:“怕了?都没进去,就湿成这样。” 隔着屏风,外间的下人垂首侍立着。佳期的手指死死攀着桌沿,上身死死撑着,动也不敢动,面色却潮红,喘息也急促。 她生得像个孩子,那样子实在惹人怜爱,裴琅都不好意思再辣手摧花,轻声问:“该怎么做?你知道。” 他的目光在她唇上转了一圈,意图十分明显。可佳期爱干净,最不喜欢用嘴,一时迅速移开眼睛,慌乱当做没看见。 抵着下身穴口的手指稍微一顿,随即拨开两瓣湿润的肉唇挤了进去。坐姿时内壁曲折,这样格外酸疼,她蓦地眼圈一红,手指抠住桌沿,指节发白,咬死了嘴唇,不肯出声。 那根手指暴风骤雨一般抽动起来。佳期腰身软了,喉口堵着娇吟,眼睛又酸又涩,越是不敢哭,越是觉得胸口揪得疼,一颗心仿佛都被揉碎捅破,淅淅沥沥流下血来。 他离她极近,将她的手扯下来,叫她只能无力攀附着他的腰身,“嗯……别弄了……” 她被搓弄得一前一后,坐也坐不稳,胸前两只骄纵的小白兔蹭着他的胸口上上下下,咬住了的齿关间仍是溢出细软呻吟,逼得他额角青筋都露了出来,下身的昂扬早顶起袍子来,掌根搓着她下身绵软的皮肤,恨不得立时将那两条细长的腿掰开来弄个尽兴。 裴琅只是拿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浓密黑亮的睫毛,呼吸就拂在她鼻尖,似乎十分怜惜,声音低得只有用尽心神才能听见,“想哭么?……佳期,佳期。” 佳期早已泄过几次,底下一塌糊涂,气短得快要昏厥,极小声地求饶,“我……我不哭了……饶了我……” 他叹息了一声,轻吻了一下她的小耳朵,倒像她还是他心尖上的小王妃似的,声音也极其温柔,犹如恋人的呓语,“你这样坏,本王这辈子都不能饶了你。小太后娘娘……陛下可就要进来了。本王教你什么?” 外间说话声渐渐到了窗下,青瞬大约被逗笑了,“那怎么行?……陛下回去问太后娘娘,娘娘必定不依的。” 说话声到了门外,腰上的手仍未松开,里头的两根手指就顶在最要命的那一点,佳期已急得快哭了,下身一阵绞动,又淋淋漓漓洒了他一手。她无力推了推他,口不择言地说:“……明晚!” 裴琅英挺的五官上又铺满了恶劣的笑意,声音大了些,“太后娘娘说什么?臣没有听清。” 隔着一堵墙,裴昭冷淡清越的声线传进来:“母后。” 裴琅还没有松手,佳期也不挣扎了,尽让他的手指捏着。 他就是想要她难堪,想要她着急,想要她颜面扫地,因为他恨透了顾佳期。 佳期只觉得全身发凉,额头又开始抽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迅速倾身过去,在他耳际轻轻一咬,促声道:“明晚我等你。” 那两根要命的手指蓦地松开抽离。佳期如被抽了薪柴的灶火,慢慢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坐直了。 青瞬跟着裴昭走进来,笑道:“陛下说要骑围猎的马去西郊呢,娘娘依不依?” 日头轻缓悠闲地升起来了,照得室内透亮清澈,桌前还是那两个人,一个肩宽腿长,大马金刀地吃面,另一个垂首敛眉,美丽孱弱的小面孔拥在层叠深衣里,越发显得稚嫩与不相称,闻言只是笑了笑。 ———— 感谢大家的留言和爱的抱抱!mua~!! 杏仁 次日,踏着朝阳时断续不停的鼓声,长京城内九道城门次第敞开,迎接象征着王朝新生的少年帝王。 街巷里弄繁华得近乎梦幻,四处攒动着想要一睹天子真容的好奇头颅,喧嚣声中起伏着捕风捉影的传闻,不少话都有犯上之嫌,护送的金吾卫如临大敌,自然是将小皇帝捂回了銮舆中。 是以,裴昭最终也没能骑围猎的马去西郊。 顾佳期听了外头那些话,正在出神,没留神车帘一动,裴昭弯腰进来,叫了声“母后”,在她身边坐下。 佳期被他吓了一跳,忙道:“陛下怎么来了?” 裴昭从袖中摸出一杯东西来递给她,“青瞬在街边买的。”见她不明就里,补充道:“说是暖胃安神。” 今日天未亮就要走,佳期自然没有睡好,于是笑眯眯地接了。那东西看着奇怪,黑魆魆混着白腻腻,裴昭见她要放到唇边,连忙道:“不知是什么东西,母后还是不要吃了。”说着就要拿回去。 少年那模样一本正经,佳期已随意抿了一口,噗地笑了出来,“是芝麻糊混杏仁霜。” 裴昭没出过宫,自然也没见过这上不得台面的民间小吃,“哦”了一声,“母后怎么知道?” 佳期笑起来眉眼弯弯,一侧的长眉挑了挑,“哀家掀过的摊子可比陛下批过的折子还多呢。” 她有心活络,裴昭虽然素来冷淡,倒也给面子微笑起来,“母后还有这样的本事,儿臣倒不知道。” “哀家还有许多陛下不知道的事。”佳期掀开车帘一角,指了个方向,“那是汤饼铺子,如陛下所见,来往的多是脚夫,旁边挨着茶楼,倒是富商云集,后头的地窖里是储冰的,夏日宫里用的冰就是从那里面来。不过他们三家店的老板原是一家兄弟……”她想了想,“去年还是,如今不知道了。” 裴昭倒像是对外头这些人情风物兴致缺缺,不过还是很有耐心地听她絮叨。 佳期并不嫌自己烦,一来是当“母后”当惯了,二来是裴昭看似冷漠,实则十分细心,眼下看似是来侍奉她,实则是怕她听了外头那些摄政王和太后之间的绯色传闻多想。 可惜佳期倒不十分难过,反倒巴不得那传闻传得更盛些,往好里想,没准裴琅良心发现就此撒手,往坏里想,也许有英雄志士提剑而起将她除之而后快,倒都算得上好了局。 到西郊行辕时已经是夜里了,天空里憋着雨,纵使是春日也觉得气闷。 佳期下车往地下一站,便深吸一口气,霎时想起往年情状,心里沉甸甸的,白日里那些温和快慰全随着夜游神飞上了夜空。 幽深如墨的深院中寂寂无人,她把裴昭和青瞬打发出去玩,自己留在房中发呆。 裴琅当然是会来的,伸头是一个裴琅缩头也是一个裴琅,逃也没有用,还不如就这么等着。 桌上搁着各样妆奁,她闲得发慌,一一翻开来看,里头是花花绿绿的首饰和胭脂香粉。 从前的顾将军府当然不缺这些,顾量殷战功赫赫的那些年,哪怕他不在家,赏赐、礼品也总是雪片一样飞来将军府。 佳期那阵子性子野,一度发愁屋里放不下,只好央大哥顾楝出去把东西当掉充军饷。 军饷总是急缺的,和军饷比起来,这些东西不值钱。 不过现在顾佳期是太后了。太后要端庄矜持,一年到头穿着沉重的深衣,梳着高高的发髻。 她有时候在铜镜里看自己,感觉像看到了东瀛进贡来的人偶娃娃,美衣华服盖着细胳膊细腿,提线才会动,脸上始终没有表情。 天气又闷又热,佳期玩了一阵首饰胭脂,左等右等等不来裴琅,索性趴在桌上出神。 窗子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夜风一阵阵拂在后颈上,凉丝丝的十分舒服,不知舒服了多久,佳期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风晃晃荡荡,梦也晃晃荡荡,她在那个飘摇颠倒的世界里站了许久,才发觉那很可能是平帝四十六年的冬天。 那年她还是平帝的顾贵妃。平帝色迷心窍,薨逝前还惦记着后宫中那一群没能沾手的妙龄嫔妃,惦记得彻底发了疯,下旨将她们全部沉塘处死。 她被人从太液池里捞上来,呛水呛得肺出了毛病,一连几日高热不退,已经烧得意识模糊,偶尔睁眼醒来,连人脸都看不清。 偏偏事不遂人愿,越是看不清,越是听觉敏锐,有个半熟悉半陌生的声音在她榻边,带着笑意说道:“沉塘?皇兄临行倒也做了件好事。” 她有四年多没听到过那个声音了,但大约濒死的人总有些格外的敏感,她一听就知道那是裴琅。 四年前还是她未婚夫的裴琅。 她想过裴琅会恨她,以为自己什么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会那样难过。一转眼就难过了六年多,裴琅还是恨她,一丝未减。 ———— 章节名随便挑的 噩梦[H] 身后凉丝丝,大概是下起了雨。 佳期在梦里皱起眉头,隐约觉得那盏摇晃的灯似乎是被风或者雨敲灭了。她如今怕黑。 室内一片漆黑,胸中心腑向下沉了沉,眼眶越来越酸烫,胸口一阵阵地抽紧,就像有人捏着心口要沥出血来一般,她勉力握拳去捶,越捶越喘不上气,几乎窒息。 梦里逐渐蔓延开大片黑暗,朔风扫荡过长京城,天还未亮,她骑在马上,回头望去,只觉得浩荡天下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 她跪在冰凉的砖地上,用力拍着那扇沉重的宫门,不知道想要叫谁来,只是不停地嘶哑着叫:“来人!放我出去!我是顾佳期……我爹是大将军顾量殷!……” 这噩梦绵长得无穷无尽。不知过了多久,佳期终于被人拍着脸弄醒。 外头果然下雨了,身后全淋得透湿,裴琅的脸色透着怒气,抬手大力“砰”地将窗户合上了,一手拎小鸡似的将她提起来。 他这样子十分凶狠,提得她很不舒服,佳期抽噎着推他,“别、别动我……” 裴琅理都不理,脚下生风,几乎是将她拖到了榻上,松手一丢,这才拍了拍手,好整以暇,“哭了?哭什么?” 佳期蜷在榻上,反倒一点也哭不出来了,总觉得心里像有个惊声尖笑的疯鬼,逼得她也发疯。 她忍不住捂了脸,吃吃笑道:“哭我命好。死都要死了,偏偏被王爷捞了出来。” 裴琅最讨厌她提旧事,那张俊秀犀利的脸一下子黑了,深刻的双目发红,盯仇人一般盯着她。 佳期也不害怕,继续看着他笑,“捞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去冷宫,可王爷偏偏要我做太后。做太后也就罢了,还连带做了王爷的便宜娼妓……七年啊,王爷。王爷这般看重我,我可不是命好么?” 她这一篇话说下来,裴琅倒也不生气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你那时候算计谁不好?偏要挑个心眼小的。” 他像要烤刺猬似的将她翻过来,掰开她捂脸的双手,“你发什么癔症——哟,太后思春了?” 他这才看见佳期解了头发,及腰的乌发松松散着,尽衬在身下,头上只挽了个小小的髻,上头簪了一支垂碎流苏的玉兰簪,流苏宝石的光点像雨滴,摇摇晃晃地拂着眉尾。 佳期本来就生得好,十几岁时还未全长开,充其量是清秀,他那时是金吾卫,在风月场里混惯了,再怎么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心里到底也只当她是个小丫头,下了婚书收了心,优哉游哉等她长大。 可如今过了七年,佳期却还是一张娃娃似的小脸,水滴似的下巴被衣领拥着,衣领上花纹繁复缛丽,朱砂、靛蓝、赤金、孔雀绿,眼花缭乱地在墨黑底色上交缠呼喊,非但没生出气势凌人,反倒有种秩序井然的妖异。她就这么像个裹了绣服的瓷娃娃似的红着脸孔憨憨笑着,竟隐约艳光逼人起来。 裴琅一时没动,佳期已把手搭在他颈后,眯眼笑了一下,浓长弯卷的睫毛似乎都掠过了他的鼻尖。 她香软的呼吸带着潮湿的雨气,也拂在他唇角,樱唇微启,轻声道:“是啊,你说对了,我思春,我想你。” 佳期今夜不知是怎么了,胆子格外大,在裴琅一寸寸深沉下去的目光里,她放肆地轻舔了一下他冷硬的唇角,“王爷,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总是这么霸王硬上弓有什么意思,两情相悦该有多好呢?” 裴琅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总是霸王硬上弓?” 他扯着她的两手腕大力拉到头顶,她疼得脸色一白,他继续说道:“两情相悦就算了,本王还没见过比你没滋味的女人,当年算是瞎了眼。” 他今夜被激得动了气,懒得撩逗她,径直曲腿挤开了她小小的膝盖,捏住她的下巴咬了一口,笑道:“小太后娘娘知足吧,这要不是本王记仇,早就连硬上弓都不想上了,娘娘上哪找男宠去?不怕宝贝小皇帝变脸么?” 佳期最怕他在床上提别人,当即紧张得一缩,要别开头去。身下却是一热,雪白软嫩的臀肉被掰开,男人粗糙的大手扣住了敏感的腿根,滚烫虬结的性器顶住尚且不算湿滑完全的肉穴口,瘦腰一耸,齐根没入。 火热坚硬的性器顶到深处,略微干涩的甬道被挤弄得无力缠裹,下头如同撕裂一般张开来。 佳期初时疼得一抖,愣是咬住嘴唇不肯出声,他咬住她的耳尖,声音蒙着情欲的沙哑,“说话啊。小太后娘娘,今夜不是牙尖嘴利得很么?” 她在这时候格外乖,被他咬了耳朵,全身都泛起薄红,蓦地嘶哑叫出声来,“嗯……疼……” 他咬了牙,慢慢抽插,“疼就对了,长长记性,今后少给本王甩脸子。” 他声音低哑,蒙着情欲,佳期早软了身子,眼前一片片晕眩白光,腿根软肉一阵阵痉挛颤抖,哪里还听得进去,小手不自觉地推拒着,声线娇软极了,“停一停……我真的疼……” 裴琅俯下身来,合身压在她身上,大手在她身上胡乱摩挲着,将她剥了个精光。 她眼里蒙着情欲的薄泪,身上软软地摊开,任由他摆弄,少女身形玲珑雪白,如一段冰雪捏成的雕饰,胸前的软肉却是被他挤压得变了形。 裴琅喑哑低叹了一声,手掌罩住软极了的一只雪乳,轻揉捏着,感受着硬硬的小蓓蕾在掌心里难受地渴求,“长得真是好。我那皇兄的癖好你可知道?他喜欢叫阖宫人看着他肏姑娘……” 这话一出,佳期咬着牙叫他,“王爷!求你,别提他……我……”下身一阵阵痉挛着裹着那硕大勃起的阳物,身子慢慢发颤,唇边溢出低吟,里头竟是一股股泄出阴精,就这般刺激得到了。 她下身花心里的软肉猛地收缩咬紧了,裴琅险些被夹得也泄了,低声骂了一句,咬牙忍了一晌,抬起她的一条腿搭在肩上,一手在拱起的小屁股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小贱货,咬什么?” 佳期身子柔韧,这姿势将下身两腿分得格外开,他便插得分外顺畅深入,一下下狂暴地挺腰猛撞起来,“说啊。” 她尚未来得及从方才的哆嗦里缓过来,便重又被他扯回迭起的欲浪中去,口中嘤嘤求着:“王爷,求你……” 一刻不停的快感如海浪春潮,冲刷她进仅存的理智,她仿似在水里浮浮沉沉,四肢被摆弄成极其淫浪的姿态,欲仙欲死,全身浮上晕红。 那精壮俊美的男人却偏生拔了出来,一边用火热的茎头在翕动的肉唇缝上剐蹭着,一边舔弄着她的耳朵,一字字直掉到耳鼓上,“我是谁?求什么?” 内壁的软肉渴望一次次被滚烫的阳具撑开,想要触摸吮吸每一寸的青筋虬结,最碰不得的地方想要被撩拨肏弄…… 她迷茫地半睁着眼,湿漉漉的睫毛一颤一颤地搔在人心上,全身白亮的肌肤瘫软地颤抖着,她闭了闭眼,终于软着嗓子哼了出来:“求你……插进去,肏我……你是夜阑,我是佳期……” ———— 妈呀收藏数受宠若惊了!谢谢大家!奶盖给大家三鞠躬!1!2!3!【奶盖洒了一地 夜阑[H] 她被欲火烧得昏沉,呢喃着求欢,下身自然地缩紧了,肉穴里如有千万张小口张嘴吮吸着硕大阳具的火热,已再盛不下更多液体,偏偏还要无知无觉地扭着腰,将圆润如白桃的屁股拱起来,追逐着更深的插入。 裴琅只觉脑海里一炸,被这现了淫荡模样的年轻太后弄得眼睛都红了,犹如尾椎上叫人点了把火,蓦地攥住了她细细的腰肢,在那小屁股上狠狠掴了一掌。 “啪”的一声脆响,雪白香腻的软肉一波波颤动着,她轻声呻吟,越发激得里头咬得紧,淫液被进出的紫红男根带出,丝丝缕缕地粘在软软的耻毛上,漓漓落进臀缝,随着他下身拍打,带出一根根极细的银丝。 佳期眼前一片片白光发散,全身一阵一阵一浪一浪不停痉挛,没了一点力气,只能抓紧了他的手臂,如无根草般攀附着,急促地低低娇喘呻吟,“我……不行了……腰要断掉了……唔……” 就着插入的体位,裴琅抓着她软绵的臀肉起身下地,站在榻边,将她细长的两条玉腿折起搭在肩上,继而紧紧将人抱紧在了怀中,扣在床柱上。 佳期难受地轻哼,他咬着她已因呼吸困难合不拢的檀口,在那小舌上勾出晶亮的津液,满意地嘶声道:“你耐操得很,轻易不肯断……试试?” 这姿势下,佳期整个人几乎被叠起来,胸前双乳被小小的膝盖压得变形,成了两只鼓囊囊的软包子,腰背几乎折到极限,本是十分难受,哭着扭腰挣扎,“不要……” 偏偏他的拇指拨开了下身肉唇包裹的小核,技巧地揉捏搓弄,一根长指慢慢滑了进去,被火烫的软肉磨吮蠕动着,他的声音居高临下,“不要?” 佳期正待说话,小核被他重重一按,她蓦地尖叫出声,“啊——嗯!” 下身里头猛烈地抽缩,欲望的淫水汹涌而出,浇透他的手掌。佳期出了一身的汗,眼见得自己面前的小腿都泛起了粉红,体内的麻痒渴望终于压垮神智,她哭着求了起来,“要,要!我要……” 裴琅将她死死夹在自己的身躯和床柱之间,耸动精瘦的腰,疾速抽插了起来,“浪货,明明想挨这个,偏要作死……隔了这么些日子,也不怕我……” 佳期已哭肿了眼睛,脸颊也红彤彤的,由着他将自己弯折,像个娃娃一样被他耸腰撞击,话不成声,只能断断续续地呻吟,“我……嗯……慢些……太深了……” 她两腿间的花心因这姿势格外突出紧绷,也被插得格外深,进出时甚至看得见性器上带出紧裹的淡粉软肉,上头淋漓抹着淡白清透交错的淫液,淅淅沥沥流了一地,又有一小股沿着床柱向下流。 成宜宫的太后前些日子缠绵病榻,闭门谢客好一阵。裴琅在旁人身上都找不到这般滋味,这次实打实地饿狠了,得了今宵良夜,自是不肯轻易放过,次次顶在最里头那一处,逼得她下头那处不能自控地绞动收缩,吮得如冰火交战。 他是行伍中锤炼惯了的,可佳期这些年身子骨不结实,不过多时,便连哭声都停了,深黑如墨玉的瞳孔微微散开,四肢软软攀着,在他身上胡乱抓挠的手也停了,只无意识地任他肏弄。 裴琅的大手扣着她细极了的小腰,只觉她全身不断抖着,在绵延不绝的高潮里瘫软下去,花瓣似的嘴唇也微张着,不知想要说什么,凑近了,却是在叫他的字:“夜阑。” 裴琅顿了一下,突地发了狠,“闭嘴。”猛地送了一记,“谁准你这样叫本王?” 她的声音低得不可闻,似乎透着委屈,“方才叫了……你没有生气的……” 他一手掰过她的脸,冷冷笑了一下,“方才本王高兴,眼下不高兴了。看见了没有?” ———— 虽然没有三更但是我还是认为自己很勤奋! 磨剑[H] 佳期不想看他,偏过头去,被他大力扳回来,逼她看着他的脸,嘴唇紧紧抿着,腰身一下下疾速抽动,次次捅到最深处。 佳期咬住了余下的呻吟声,被迫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孔。 裴琅五官偏硬,眉长眼深,一双眼瞳格外漆黑,从前看是俊秀轻佻,如今尽数成了飘摇的凶狠,兼之在朝堂上滚久了,又添了股笑吟吟的冷,叫人看了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佳期终于渐渐有些清醒,明白过来——他就是要折磨她,要她生不如死。 他本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富贵闲人,偏偏被她算计,她拿了耆夜王的婚书,转身借着那样的尊贵身份进出宫廷,到平帝面前去摇尾乞怜,亲手往“耆夜王”三个字上泼了一桶污水。他是何等傲气的人,她那时就清楚。 他们二人都是烈性子,所以佳期懂得。换成被算计的是她,她多半会直接给那人一刀,所幸裴琅记仇,她才能活到现在,可活着还不如死。 ……可那时她有多少算计,有多少不得已,又有多少真心呢? 不记得了。 身上早出了一层汗,凉津津地贴在腰背上,又涩涩风干。她觉得自己像离了水鱼,被攥得紧紧的,刀锋入腹,在劫难逃。 裴琅将她摆弄得哭都哭不出声,只能不停掉眼泪,眼睛很快就肿得像只桃子,攒了许久力气,只能说一句:“你杀了我好不好……” 他狠狠炮制着,凑近了咬牙切齿地问她:“凭什么?” 佳期通红的眼睛怔怔看着他,全身一阵阵发抖,浑然不知有大颗泪水正在滚落下去,声如蚊呐,“我想爹爹……还有大哥,姑姑……” 他像是很温柔似的,抚开她的乱发,极其残酷地提醒她:“顾佳期,顾氏九族只剩你一个了。是你自找的。” 平帝昏庸狠毒,将军府功高盖主,锋芒太露,顾量殷在前线拼杀之时,后头却是无数恶寒刀锋,等着将他斩落马下。 后宫进出秩序森严,想要见皇帝一面难于登天。顾家用尽了心机也没能说上话,等到佳期站上了耆夜王妃的位子,终于有人想起这身份的好处——他们能让平帝看见佳期那张尚未长开的绝色面孔了。 佳期已记不清宫中派车马来顾家那夜的光景,只记得族人跪了一地,她茫然地攥着前线战报——潼关告急,裕河告急,军粮告罄,援军不足,将军重伤…… 祠堂里的烛火昏暗跃动,四壁敲打的全是族人低泣的声响。 她魂飞天外地想:顾量殷教会她的只有一件事,即是自己的命只能握在自己手中。 人人都有不得已和求不得,不是人人都是顾量殷。 她最终还是点了头。 佳期不是举棋不定瞻前顾后的人,既下定决心抱了以色侍人的念头,便不再回头去想裴琅,只是宫中情况远比顾家想象的恶劣,郑皇贵妃的爪牙压得如铜墙铁壁,她终究太嫩,没能在宫中翻出一丝浪花。 将军府的灾厄如常倾圮,不过两年,煌煌将军府便彻底失势,被鬣狗咬啮殆尽。 佳期嚼着那缠绵的恨意,在黑暗的宫室里等了足足一年。一支玉堂春的木簪被她磨成了越王剑,吹毛断发,她等着平帝召幸,等着把那锋刃送进昏君胸膛中。 然而,等到终于重见天日,始作俑者的平帝竟已撒手西归。 她就像个终于长出了手脚的剑客,握住了泼天恨和青霜剑,却四顾茫然。 穹顶之下没有人在意那些尘封的悲欢,只是平林漠漠烟如织。 惊涛骇浪里翻覆的小船丢了船舵,被巨浪挤压撞击,拍碎成一块一块,大张着露出内里最脆弱的所在。 花穴不断喷溅清液,拍得裴琅小腹上也是一片狼藉,他信手抹了一把,将指尖淫液涂抹在她软嫩的红唇上,目光紧紧盯着那片湿亮,“浪货,哭成这样,还是这么多水……” 佳期后背被压出了一条深深的红痕,气喘不顺,总算肯服软,嗫喏着求道:“我累了……王爷,求你快些……” 他也射了数次,不过极为小心,每每佳期瘫软着颤动痉挛,肉穴里的软肉就将他绞得几欲丢盔卸甲,他狠狠捏着她的臀肉,将肉缝扯得更开,“本王偏不。” 她再次不能自己地痉挛起来,下头湿液顺着臀缝流到菊眼,糊得一片湿滑,滴滴答答掉到地上,积了一小滩。 纵是如此,他也不肯放过,再大力插送几下,猛地拔出性器,重又将紫涨如儿臂的青筋肉棒插进她雪白的腿缝里去,抵住了里头软软的肌肤,长叹一声,尽数滚烫地射在她胸腹上,染得尽是浊白精斑,方抬了她的下巴,“还要什么两情相悦……就这么苟且偷情,你不也喜欢得很?” ———— 说我们大尾巴狼哥哥是暴躁老哥的同学!很有想法!我pick暴躁老哥!并决定大尾巴狼哥哥就是暴躁老哥人(狼)设了! PS.是的虐女主(暴躁老哥也吃不了兜着走) PPS.是的会有糖(正经大糖可能会晚点) PPPS.可我觉得现在就全是糖啊!(被揍) 祭天 佳期的嗓子早已哑了,哪里答得出喜欢,只觉得夜晚漫长得不堪忍受,几乎是数着更漏声捱到了天边泛鱼肚白,直到陶湛在外头清了清嗓子,裴琅方才将她湿淋淋地丢回榻上,直身问道:“什么事?” “上次派出去的人送回信来。”陶湛的声音一点波动都没有,似乎早习惯了这般情景。 似乎是要紧的事。裴琅起身披衣,系上腰带。 佳期被折得久了,陡一松开,后背仍然发僵,只能蜷身卧着,合眼不语,瘦伶伶的背上,那道红痕十分醒目香艳。 还透着可怜。 裴琅素来不是体贴的人,大约仍是碍着佳期身份尊贵,此刻竟福至心灵,信手摸了一把她的额头,只觉似乎又开始发烫,“啧,娇气。” 佳期从前最讨厌旁人这样说她,现在听了,也只是疲惫地合上眼,并不否认,“……我不是故意的。” 他站了半晌,面上也掠过一丝不忍,心知自己这次是憋得久了,一时被她那淫荡模样弄得丢盔卸甲,到底分不出神来顾虑什么,弄得过头,于是张口便叫陶湛去请医官。 佳期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拍开了他的手,恶声道:“不要。” 裴琅性子直,既然心里有愧,此刻也不介意她无礼,只垂目看了佳期一会,突然笑眯眯地弯下腰来,扯开被子劈头盖脸地将她盖住,“不要什么不要——哟,这眼睛肿的,快别出来,叫人看见了,平白现眼——你想不要就不要?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佳期挣扎着要从被子里冒头,隔着被子,却听见他话音和气,倒像个好人,“娘娘这么好玩,本王还没玩够呢——哦,祭天可是要抛头露面的,小太后娘娘,要歇便好好歇,不然叫人看出毛病来,小皇帝崽子可下不来台,是不是?” 他说完这篇话,抬脚便走,“咣”地把门带上。佳期怔了怔,连忙撑起身子,翻过铜镜来看,果然颈中大片吻痕淤青,十分醒目。 裴琅还跟少年时一样,总是憋着坏,惯会在这种时候给她使绊子。她气得往被子里一窝,打起精神,将他祖宗十八代刨出来骂了个遍。 结果,三代往上尚未骂完,已有裴琅身边的医官过来,把了脉,也不多问,照例不由分说灌了她一剂药。 及至天色大明,青瞬过来伺候,却见佳期竟已起身穿戴好了,十分惊诧,“太后娘娘,今日起得这样早?” 佳期个子娇小,却是腿长腰细的身材,并不显得矮小,虽然略瘦,但穿上这样大礼制的衣裳,越发衬得肤白胜雪,鸦羽般的长发密匝匝坠着宝石坠,倒真像个东瀛娃娃。 青瞬不由得笑道:“娘娘颈子长,这样倒也好看得很,只是怕发疹子。” 佳期掩了掩颈中密匝匝黑漆漆的一圈绒毛领,遮住一层层的欢爱红痕,笑道:“天冷了。” 昨夜秋雨洗过,今日倒是响晴的天,秋风一阵阵,吹得青云尽数飞去,只剩穹庐一顶,碧蓝如漆。 裴昭穿了衮服,在坛下站定,犹记得回头冲回廊上看来,目光古井无波,不知是在看谁。 青瞬小声说:“陛下看您呢。” 站在佳期下首的裴琅打了个呵欠,低笑了一声,夹着轻慢。 佳期不理他。 裴昭仍定定注视着这里,一阵窸窣议论声霎时传开来,隐约几句吹到耳中,“……到底是个孩子,没主意……”“太后也是,不立规矩……” 佳期就当全没听见,只稍微颔首,示意裴昭,她看见了,看见他长大成人了。 他这才转回头去,向天一拜,肩宽腿长,已是公子风范。 祭天礼冗长繁琐,加之天气有异,秋风渐紧,一阵冷似一阵。裴琅呵欠连天地熬了一会,早就带人下去喝茶吃点心。 皇帝身边的宦官来过一次,请太后也下去歇息,佳期却怕裴昭紧张,一直等到末了礼毕,方才扶了青瞬的手下去。 裴昭亲自送上热茶来,佳期捧着抿了一口,熨贴得小声长出了口气,这才道:“多谢陛下。” 裴昭道:“母后不必说谢。”又说:“此处诸事不便,这便回宫吧。”转身便叫人去打点车马预备回宫。 裴琅坐在圈椅中翘着腿,握着盏铜酒壶,竟是已喝上了,笑道:“陛下,天气冷得古怪,日头都要落了,还回宫?” 裴昭像是很不喜欢西郊,头也不抬,“回。” 裴琅笑眯眯招了招手,叫陶湛去报信,“那便去叫宫里候着,火炉子生起来,凿冰的家伙也拿出来。” 他惯开玩笑,佳期和裴昭都不理他,省得逼他把蔫招卖出来。陶湛却当真送菜,上前问道:“是为了什么?” 裴琅抓过他肩上披风,旋着披上,起身抽鞭上马,甩下没头没脑的一句:“为了接冰棍子。” 摄政王和皇帝虽说不睦已久,若是在御书房或成宜宫,裴昭一向听佳期的不言语,可在人前这么挨刺倒是头一回。 裴昭虽没说什么,佳期却能看出不痛快来,上车走了一阵,终究不大高兴,掀车帘道:“青瞬。” 外头那人却懒洋洋应声:“青瞬没有,冰棍子倒有一根。太后有何示下?” 竟是裴琅。 ———— 大灰狼哥哥今日暴躁份额1/1 桃子奶盖今日肉份额0/0 秋夜 腹诽了一路的人竟一直就在自己一壁之隔的地方,佳期哑然张了张口,有些心虚似的应了一声,“王爷,过了,哪有那样冷。” 天黑透了,寒风确是一阵阵带下漫天黄叶,叶子落了大半,挂满星子的天幕旷达得近乎清澈璀璨。 空气里弥漫着悠然的香,原来是街边人家酿了米酒,一坛坛摆在路边。粘稠酸甜的月光就敷在他腰间长剑上,剑端赫然已蒙了一层薄霜。佳期有些走神,心想大约最近的确风声鹤唳,不然他做什么有护卫还要佩剑? 裴琅也察觉了她一脸尴尬,倒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抬手灌了口酒,辣得眯了眯眼,“做什么?太后也要喝?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不行,”他指了指路边的米酒坛,“那个倒可以。本王去弄一坛来?” 他气定神闲地指着米酒坛,脸上挂着一层笑意,分明朗然,但在佳期看来,却是刀片似的挖进人心去,要提醒她想起什么来。 佳期怔怔打量了一圈,方才发觉再向前走几步,便正是顾将军府后巷。这地方她熟得很,从前年少荒唐,常跟裴琅在这里玩闹,也做过几次打家劫舍的勾当,裴琅第一次亲她,也是在这里。 眼下虽没人看着,她却只觉头顶里“轰”的一声,一团邪火卷了上来,猛地一把摔回了帘子,不再言语。 车外的马蹄铁敲地声十分有节律,好听地玎珰着,片刻后又蓦地急促,马蹄一气向前奔去,渐渐远了,只有一声漫不经心的唿哨留在空气中,似乎也冻住了。 他偏要提以前的事,拿着烧红的铁棍子往人心口上戳。佳期气得眼圈发红,一低头将脸埋进了膝上,狠狠地咬了咬牙。 车帘一动,却是青瞬进来了,讶然道:“太后娘娘怎么了?” 她是太后,一点差池都出不得。佳期缓了一会,终于摆摆手,哑声问:“到了么?” 摄政王早在半路回了摄政王府,宫里人自然也没有当真预备接冰棍子,一行人却是当真冻成了冰棍子。佳期心里有鬼,这日穿得本就是一副捂疹子的形容,加上早间喝了一剂药,倒不觉得太冷,旁人却是不行,裴昭下马便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连忙退后了一步,跟佳期分开些距离,哑声道:“母后当心些的好。” 佳期是被顾量殷拿长剑大刀揍大的,没人跟她说过该怎么养孩子,她只好推己及人,自然也就觉得普天之下的孩子都该当狼养。裴昭生母早逝,先帝将他给了郑皇贵妃养着,郑皇贵妃心胸狭窄,自然不能让这小娃娃抢了象山王的风头,便打着慎养太子的幌子百般为难,是以裴昭十岁前,连见光的机会都极少有——故而他生得十分白净,乃至于到了苍白的地步。 等到平帝薨,封了太后的佳期才第一次见到小储君,只见是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一只小鹌鹑,不禁一叹。 从那往后,裴昭便依她的意思骑马练剑,身子渐渐康健起来,近几年已不曾生过什么病。所以他虽打了个喷嚏,佳期也并未担忧,只叫了太医来诊治,看过方子,又看着宫人熬了药来,自己方才有空坐在榻前喝了口茶。 裴昭大约是很不喜欢躺在被子里被人摆弄,李太医驼着背忙前忙后,他自硬挺挺坐着,端着药道:“不过是个小喷嚏,也至于兴师动众。” 李太医从前伺候平帝,平帝晚年沉迷药石丹砂,他劝阻不来,反被一贬再贬,好在如今又能伺候裴昭了。裴昭这么一说,他忠心耿耿地抹了把昏花的泪,“陛下龙体有恙,事关国体,切不可掉以轻心!依臣看,陛下这并非只是吹了冷风,而是早就受了秋雨之凉,非同小可。太后娘娘都守着陛下,陛下焉有不上心的理?” 裴昭垂了垂浓密的睫毛,面上不知怎的,竟掠过一丝不快,稍纵即逝。他一抬头便将那神色抹了,只笑道:“母后不必守着儿臣。” 佳期笑道:“是他们兴师动众,哀家也只是照着列女传上头说的那么一做罢了,倒不打算守着陛下。” 李太医没料到煌煌礼教被太后弹得这般荒腔走板,一时脸都青了。那药大概十分苦,连裴昭都牵了牵嘴角,猫似的眼睛弯了弯,“原来母后不打算守着朕么?” 佳期接过药碗来,递给宫人去留药渣子,“陛下是祭过天的大人,认真算起来,都该选妃了,哀家要再把陛下当孩子,却是不能。” 裴昭原本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听了这一句,突然抬起头来,灼灼地看了她一眼,硬邦邦道:“别。” 佳期将他逗出了孩子气,便心满意足,噗嗤一笑,“哀家再无情冷性,总不至于趁陛下生着病张罗选妃。陛下歇息吧,哀家这便回了。” ———— 喜爱小皇帝的朋友们不要着急,反正皇帝H是不会有的,永远不会有的 讨厌大灰狼哥哥的朋友,我不得不解释一下了!哥哥纯情过的!至于现在这个不纯情的色情哥哥,大家给哥哥一个机会,哥哥明天拍色情电影给大家看啊! PS.微博的事情,等我闲下来找个小号……(被三次元朋友知道我在搞H我可能会死 PPS.谢谢大家的滋词与厚爱!桃子为大家鞠躬了!但可不可以慢一点投珠珠啊,写加更太恐怖了(*/ω\*) 昭阳 裴昭也察觉了佳期的坏心,只不过被她逗了这些年也没有长进,该上当还是要上当。于是,他声音有些闷,“这便回了?列女传上头是这样说的么?” 佳期披上大氅,随口道:“列女传上头说女子被旁人摸一摸就要自己砍掉手腕子呢,宫里人来来往往磕碰多了去了,哀家有几条手腕子够砍?尽信书不如无书。” 按照京中世家的眼光,顾家的独女佳期从小算是不学无术,先后气跑了七八个先生,若不是顾量殷声名在外,莫说还有人肯提亲,恐怕早就人人避之不及了。不过裴昭被她逗得一笑,咳了两声,“母后不守儿臣也就罢了,歪理倒很多。” 佳期按着少年微烫的额头将他推回去,小声说:“好了,不过是因为陛下大了。大孩子该渐渐用不着母后了,对不对?” 裴昭不置可否,闭眼翻了个身。佳期便抽身要走,忽听他说道:“早知如此,朕该在小时候多生些病。” 李太医一跺脚,大惊失色,“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 大约是幼时被郑皇贵妃磨折得久了,裴昭一向寡言,一年都说不了这么多话,此时竟然开起玩笑来,想必真是病了。 佳期也累得很,嘱咐了宫人,抬脚便走出了昭阳宫。李太医仍在絮叨,裴昭无奈捂住眼睛,“朕只是哄太后回去歇着,随口一说罢了。李太医,不必多心。” 李太医在榻边站了一阵,忽然道:“陛下虽非太后血脉,却当真以仁相待,如此有情有义,陛下当是明君,是我等生民之福。太祖倘若有知,必定也有感焉。” 佳期叫人看顾着裴昭,自己也留着心,却没想到裴昭这次中了邪似的,当真病去如抽丝,一连发了数日低热,及至第六日,李太医跪在地上,跟佳期絮絮叨叨说了好几篇之乎者也,佳期总算明白过来,这老头子拐弯抹角,原来是请皇帝保重龙体,今日别再去上朝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左右前头也有摄政王顶着。裴琅这个人虽然又凶又坏,在国事上倒还算有一丝人味,把朝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不难。 佳期去偷看过裴琅替裴昭上朝的样子,只觉古人所言甚是,裴昭上朝是“君子和而不同”,皇帝虽冷着脸,臣子倒都肯倾盖如故;裴琅上朝则彻底是“小人同而不和”,摄政王翘腿在上头歪坐着,朝臣全低着头,等摄政王一本一本将驳回的折子丢下来,堂中鸦雀无声,十分吓人。 裴昭这日的确不大好,咳得嗓子都哑了,眼里已带了血丝。佳期没有办法,只得问了裴琅的去处,随即硬着头皮写了手书,将在东郊行猎正欢的摄政王召了回来,请他明日主持朝政,最后落了太后的印。 她自己则跟太医们守着皇帝,小心翼翼地落针在那少年的脖颈上,只觉看着都疼——裴昭虽然大了,毕竟佳期总记得七年前那瘦削苍白的小娃娃,于是也把心提到嗓子眼,真守了裴昭一夜。 及到次日天明时,裴昭趁着旁人忙碌,向她招了招手。 佳期走过去,裴昭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便拉过她的手去。佳期吓了一跳,却见裴昭只是翻过她的手心,修长的手指像有力的狼毫一般,一笔一划地掠过掌纹,在她手上写了一个“回”字。 佳期倒也确实想回,因为眼见就要下朝,做摄政王的规矩也不少,裴琅在军中野惯了,如今却少有放风的机会,好不容易扯了个假去东郊疯几天,却又被她凭空搅了,还不知要怎么阴阳怪气。 听闻摄政王是连夜赶回来的,似乎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上了朝,那也就是没来得及入禁苑罢了,等会一散朝,他是一定要来做一做面子功夫的——他嘴巴坏,顺便给她添添堵,更是不在话下。 裴昭推了推她的手。佳期见他瘦了许多,骨骼温润的脸上透着经年累月擦不去的苍白,忍不住心里一软,小声说:“我不回也行的。” 裴昭笑了笑,干涸的嘴唇有些裂开了,又写道:“儿臣没事。” 弄得好像真是母子情深似的,但其实佳期生母早逝,她并不知道当娘的该是什么样,倒是勉强知道当皇帝的该是什么样——先看好平帝是什么样,然后反着来就是了。所以七年来她都是学着那些被她打跑的老先生们的样子,把仁义礼智信往裴昭脑袋里灌,勉强灌出个人形来,结果竟然真灌出个谦谦君子,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这么肯担裴琅的脾气,佳期就放了心,披上大氅,带青瞬回成宜宫。 一出昭阳宫门,佳期立刻忍不住呵欠连天起来,青瞬连忙去挡,“娘娘,可别让人看见。” 佳期闭上嘴,青瞬又无奈一笑,因为佳期生得十分白皙,脸上透着跟裴昭一模一样的苍白,像没晒过太阳似的,眼下的青黑十分显眼,这么更憔悴了。 青瞬不由得发愁,“这可怎么办?叫人看见了又要麻烦。” 叫裴琅吆五喝六才叫麻烦,佳期以为这脸色倒没什么大不了,她只求能赶紧找个地儿打盹,于是当下脚下一拐,绕进昭阳宫后的小巷。青瞬不明就里,她笑道:“哀家带你抄个小道。” 青瞬知道她看着八风不动,其实毕竟是大将军独女,在军营里翻滚大的,不讲规矩还是轻的,辨清东南西北翻个墙都不在话下,于是虽然没走过这条路,却也死心塌地跟着。 谁知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二人转过一道宫墙,迎面就碰上了一尊黑面煞神。 青瞬顿时轻轻“唉”了一声,佳期心里一沉,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暗暗生悔,也只好勉强笑了一下,“王爷辛苦。” 裴琅皱着眉头打量她,“太后娘娘万安。昨儿夜里风凉,您上哪逮耗子去了?” ———— 暴躁老哥的关怀总是如此独树一帜 紫云 裴琅天生就是个纨绔种子,派他去念经都能逗起闷子来,所以虽然他语带挑衅,青瞬仍忍不住低低一笑,因为佳期原本眼睛极大,睫毛浓长,当下眼睛泛着一圈青黑,倒的确像只鬼画书上的妖猫。 佳期淡淡扫了她一眼,她连忙抿住嘴,不敢再说。裴琅却清了清嗓子,青瞬知道意思,忙和陶湛一起垂下头退到外头去。 闲人一走,裴琅连笑都懒得笑了,又是一脸不耐烦,抱臂往宫墙上一靠,拢拳打呵欠道:“东郊景致不错,姑娘也香甜……呵,太后打算怎么还?” 他从前在女人上头不留心,倒不曾玩过这些花样,想来这些年身居高位,少不得应酬。佳期咂摸了一下他那半句话后的旖旎景致,瞬间联想起自己背上那道青黑,只觉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道:“王爷替陛下打理朝务,哀家替陛下先谢过——” 却听裴琅轻哼了一声,撑住了她身后的宫墙,倾身过来,近得几乎鼻息相引。佳期只觉汗毛倒竖,忙低下头,却只听他轻声说:“本王不是说这个。” 他的声气一丝丝拂在耳际,仿佛再向前半寸,那凉薄的唇就要贴到佳期耳廓上。她又痒又不敢乱动,话都说不顺了,打着抖说:“那是要……还什么?” 裴琅像是想了想,“别装傻。你那成宜宫规矩大,本王懒得去,上次出去祭天,原本是两日两夜,偏偏皇帝小崽子偏要当日就回——你说还什么?” 裴琅就喜欢逼着她偷情。昭阳宫里一阵阵隐约人声跳过宫墙落下来,佳期咬了咬嘴唇,“又不是我要当日回。” 裴琅“噗”地笑了起来,“那难不成本王找皇帝侄儿还?别打岔。” 佳期小声道:“左右王爷也没吃亏。” 裴琅挑眉“嗯”了一声,“吃醋?” 佳期却又没了下文,他失了耐心,抬手在她鼻尖上一点,“继续说啊。” 他力气很轻,但她也不知发的是哪门子脾气,今天偏不想让他碰,想也不想,低头便咬,一口咬在他虎口上。裴琅吃痛,狠狠向后一抽,她越发咬下去,咬得口中满是腥咸气味犹不肯撒开,血腥气夹着铁锈味。 她口中还咬着,心里其实已懵了,颈上被他的大掌环住了,并未发力,松松握着她细长的脖子,听声音,裴琅似乎也动了气,不过仍然是气定神闲的:“咬啊。这宫里手眼繁多,本王倒不怕人看见。” 他这么一说,佳期浑身都不自在,果然觉得在宫墙阴翳拐角里有人在看,余光似乎都看得见那人的袍角,一闪就不见了。她心里一急,连汗都冒出来了。 佳期知道他力气奇大,其实一错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只是不用劲,用了巧力,按住筋轻轻一敲。 那酸痒古怪极了,几乎只在一瞬之间,佳期只觉得全身的血都突突跳动着涌上头去,牙关一松,她只想躲开,仓促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砰”撞上墙,头上珠钗砸落在地。 青瞬闻声已甩开陶湛跑了过来,慌乱扶她,“娘娘!” 她把自己撞得岔了气,咳得一阵一阵,犹记得拉着青瞬的手,气喘着说:“小声些……” 裴琅皱着眉,看她弯腰咳着,慢慢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去,脸色多少有些阴晴不定,半晌才一扬眉,笑道:“太后倒威风,本王还当是有多大的本事,原来这便怕了?既然如此,今后便少吃这门子飞醋,本王可供不起宫里来的的王妃。” 佳期知道他说得对。她怕疼怕冷怕难堪,其实世间万事唯有一死最难。但裴琅说话的口气实在讨厌,再好的道理经他一说都成了恶气。 陶湛也怕裴琅当真弄出人命来,看了一眼他背在身后的手——那只手紧紧攥着,恨不能将五指楔进掌心似的,不易察觉地微微打着抖。 陶湛跟了裴琅多年,知道他平时八风不动的一个人,在小太后的事上却往往反常,还以为是他这次竟然对佳期动了手,心下一沉,赶忙快步走来,直杵着挡在裴琅身前,低声道:“王爷。” 裴琅这次虽然冤枉,但也满不在乎,捏了捏手骨,笑道:“怕什么?本王还不至于在昭阳宫外头杀太后。” 佳期也冷笑了一声,裴琅全当没听见,信手从她袖中摸出一方帕子来,随便按住了虎口上的血牙印,然后将沾了血的脏帕子往袖中一揣,“今后别走这条路。” 说完,也不等她答话,他抬步便向昭阳宫走去,还哼着小曲。 那调子起先还是一支《紫云回》,没几声便离题万里,不知拐到哪里去了。 ———— 预告: 皇家大流氓拦路秀兵器,萝莉兵油子我爸是李刚 银枪 那调子有些熟悉,佳期愣愣听了一会,青瞬小声道:“土匪。路是他开的么?” 裴昭遣人来叮嘱过天凉,所以成宜宫里已烧起了炭,烧得哔啵作响。青瞬燃了香,佳期吸了一鼻子东阁香,把脸埋在锦被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青瞬说裴琅是“此路是我开”的土匪,其实倒有几分道理。昭阳宫是皇帝寝宫,从前平帝多疑,这四周全是警戒的金吾卫,巷子全不准人通行,命妇们要到昶明宫去给执掌后宫的郑皇贵妃请安,得绕好大的一个圈子。 那是平帝三十九年,佳期的头发才刚能扎起来,春风正浓时,帘摇惊燕飞,她头一次跟着小姑姑顾量宁进宫。 顾佳期本就顽皮,又刚从军营被接回长京城,正是个土丫头,看着宫里的绣金灯笼、水岸菡萏、淡绿水雾般的杨柳枝条、宫女们踏着落花的裙裾,全都新鲜极了,一会要抬头,一会要低头,摇头晃脑的,一不留神,头上的珠钏掉了一地,“哎呀。” 顾量宁跟妯娌谈得正起劲,拍拍她的头,叫她把东西捡起来再赶上去,“昶明宫在顶东边,我在大路上等你,”她指了个方向,嘱咐道:“走大路,记住了?” 佳期不捡还好,一捡就更不得了,因为太液池边的地上躺着几条小红鲤鱼,大概乱跳到了岸上,正在徒劳挣扎,鱼鳃翕动,十分可怜。 她兜着裙子将鱼捡起来丢回水里去,又连忙跑着去追顾量宁。 方向她记得,又觉得左右宫里没有坏人,于是也不管是大路还是小路了,提着裙子一路狂奔,一转弯进了一条小巷。随即,眼前寒光一闪,一柄红缨枪斜着挡在了眼前。 她险些撞到枪柄上,连忙停脚,抬头看去,就看见了侧坐在墙头的少年。 她那时还不认识裴琅,裴琅也还没封耆夜王,成日与金吾卫的一群中郎将插科打诨地游荡,在宫里上房揭瓦。佳期只听到他哼着莫名好听的曲子,看见象征着守卫皇城的锦袍玉带在逆光中闪着晦暝的亮色,那是金线绣成的扶桑菡萏和朱雀青龙纹样。 五花八门的佩刀佩剑和银枪似乎都是战利品,被他卡在墙头当了靠背,他笑吟吟地冲佳期点了点下巴,“喂,此路不通。” 佳期不知道一墙之隔就是昭阳宫,于是全没想到警戒这一层,于是猜度眼前是个混进了金吾卫的地痞流氓,一皱眉头,“凭什么?” 俊秀英气的流氓嬉皮笑脸地点点头,好像她是个毛孩子似的,信口开河道:“就凭此路是我开呗。” 这土匪口风坐实了流氓身份,佳期毫不犹豫地抬脚一铲,正踢在红缨枪头上。这一招是她惯用的,熟稔已极,那红缨枪被一脚铲开,径直飞起,她拍了拍裙子,昂首向前走去。 身后有轻轻一声,是那人跳下了墙头,跟着她走了过来。 佳期回头看去,只见他肩上扛着幽亮的黑铜佩刀,大摇大摆跟着,显然是一副算账不等秋后的德性,不由道:“你做什么跟着我?” 裴琅的五官偏邪气,本来是一望即知的凶残不好惹,但那时在巷中凌厉阴影遮盖下,佳期觉得他笑得没心没肺,“姑娘多虑,同路罢了。” “难道你知道我去哪里?你听好,我爹可是顾量殷。” 裴琅笑得更开了,好像笑得肚子痛似的,握刀的手掐住了窄腰,另一手指了个方向,“原来是佳期姑娘,失敬。在下听好了,你爹是顾量殷。不管佳期姑娘去哪儿,反正我去昶明宫。” 回长京前,顾量殷常敲打她:“若有扛不过的时候,就说你是顾量殷的女儿。这话出口,天下没人敢欺负你,知道么?” 佳期嘴上瞧不起顾量殷教的那一套,真到有事的时候,少不得还是要将大将军搬出来狐假虎威。 那日,她仗着顾量殷的名头,知道身后的人一定不敢惹自己,便大摇大摆向东走,闻着花香,畅通无阻。裴琅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像只辉煌威严的美丽豹子。 佳期那时候觉得区区一条昭阳宫的小巷,没什么可怕的。后来她知道自己想错了,宫里的坏人不比宫外的少,坏起来花样翻新,裴琅全都知道,他在保护她。 裴琅以前对她很好,但也只是以前了。 火盆烧得太热,佳期睡得口干舌燥,叫了几声没人应,索性闭着眼伸手去摸茶水。凉丝丝的瓷器摆在榻边,她渴得发慌,也不管是什么,摸过来送到唇边。 入口凉丝丝甜津津,带着一缕清凉的酸。 佳期一下子醒了过来,睁眼盯着手里的酒瓮。 青瓷酒瓮极精巧,不过巴掌大,里面装着浓稠清甜的米酒,丝丝缕缕地浮着糯软的米粒。 她盯了许久,终于又叫了一声:“青瞬。” 青瞬探进头来,一目了然,“娘娘,是王爷送来的,说是东郊山里的特产,四处送。陛下那边也有。”说着说着,便有些脸红。 ———— 嗯我发现H很少…………清心寡欲心静自然凉.jpg 灯花 佳期哭笑不得,裴琅的脾气难捉摸得很,裴昭和佳期搅了他行猎,他要这样广而告之——东郊山里的特产倒不是酒,是当垆卖酒的红颜少女,长京城人人皆知那是什么地方,“行猎”又玩的是什么花样。 佳期摇了摇头,觉得裴琅偏狭至极,却舍不得放开手里的米酒,又捧着啜了几口,才道:“陛下好些了没有?” 她睡了一日,眼下已是黄昏时分。裴昭年轻力壮,自然好多了,已要了折子来看,聚精会神,都忘了点灯。 佳期叫人点了灯,在他边上没滋没味地翻了会书,突然想起来,“今日倒没见李太医絮叨。” 裴昭“嗯”了一声。殿内灯火幢幢地晃,他没找到黄铜剪子,便叫人拿来,剪了灯花,“李太医今日有些怪。不说他,母后怎么了?” 佳期没怎么,一时疑惑,裴昭便点了点自己的脸,“母后的脸通红。是热么?”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佳期才觉出自己身上火急火燎地发烫,于是捂着脸颊笑道:“是上火。陛下,这时节烧炭还有些早呢。” 她生得瘦,尖尖小小的一张脸,浓长眉睫衬得肌肤如瓷如雪,眼瞳极其乌黑明亮,偏偏脸颊上一片红云,仿佛雪娃娃蓦地活了。 裴昭看了她一阵,移开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儿臣还觉得凉,才自作主张,害得母后上火。母后回去叫人把炭盆撤了吧,儿臣糊涂了。” 佳期也不多坐,稍说了几句话便要回成宜宫,裴昭送她到了殿门口,她便叫他停脚,“哀家认路。” 出了殿门,她却并未向东,而是稍微一拐,走到了昭阳宫偏殿后头,药香袅袅,是宫人正煎着药。 她在那里站定,裴昭身边贴身伺候的邵兴平是个人精,留意着太后往这边来了,忙弓腰搭背地跟出来,“太后娘娘。” 佳期站住脚,拢了袖子,“陛下那桌上,哀家记得原是有把剪子的。” 剪灯花的黄铜剪子,刀刃未必有一寸长,但毕竟锋锐,后宫禁苑中丢了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大忌,先帝在时就有妃嫔这样行刺过,不过未果。 邵兴平惊觉忌讳,一下子流了满头冷汗,低头应是,“奴才这便遣人清查,娘娘放心,必不惊动陛下——” 佳期淡淡“嗯”了一声,青瞬拍手笑道:“邵总管也不必急着请罪,左右陛下剪不了灯花便早些就寝,也是功德一件。” 场中人不由得都笑了,佳期也一咧嘴,“你闹得人头痛。” 邵兴平就坡下驴卖乖,将灶后的一个人拉出来,“太后娘娘头痛,李太医倒给看看。” 原来煎药的正是李太医。佳期虽然确实觉得全身发烫,但嫌此人啰嗦,并不想真让他看看,兼之犹惦记着昨日昭阳宫外偷窥的人影,想要遣人一查,急着抽身,于是向后一退,“不必。” 李太医却陡然迈了一步,从青瞬身边一让,上前握住了她的腕子,摇摇摆摆道:“……娘娘……娘娘脉象热盛邪灼……嗝,气盛血涌,才会如此大起大落。” 丝丝缕缕的酒气穿过空气钻进鼻端,佳期皱了皱眉,心下了然,难怪他今日躲着不见人,于是压低声音,“李太医,御前当差,可不该饮酒。” 青瞬莫名变了脸色,叫了一声“娘娘”便走了过来。李太医却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癫狂般,“家不成家,国不成国,奸佞当道,无人扫除,轮得到一个淫妇教我御前的规矩?” 他眼里通红,显见得受刺激失了智,邵兴平竟拦不住,被他一脚踹到了药炉边。佳期心下一沉,猛地意识到原来那墙角的人影正是他,却见他合身一扑,只觉后背剧痛,竟已撞上了院墙,心里竟又走神了——她在昭阳宫被行刺,这传出去要成什么话? 李太医虽然年老,毕竟是个身长六尺的男人,这一撞撞得佳期眼前一黑,身子不禁软了下去,只听他嘶声哭了起来,老泪纵横,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背着陛下,我全看见了!陛下、陛下还叫我去给这淫妇生炭盆,可我全看见了……” 佳期心里一团乱麻,知道自己是在他跟前露了马脚。却见李太医手中一错,已亮出了磨尖的寒光刀尖,正是那无故丢了的黄铜剪子,大概是他早间看见了什么,回来便将剪刀一昧,就等着这一刻来清君侧! 佳期缓过一口气来,觉得身上烫得吓人,却无暇他顾,忙抬手用力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习武之人都知道人手上有关窍,佳期虽然早已荒疏了,却仍捏得准,果然,被她虚虚一握,李太医再使不上劲,憋得汗如雨下,另一手仍攥住了她的衣领,恶狠狠道:“裴琅那厮?狼子野心,图谋江山,可惜道行还嫩——” 几乎是在霎时之间,佳期五内如有烈火烧灼,胸腑内点燃了炮仗似的,“嗵”地直捅到了喉口。 佳期脚下微一踉跄,手上蓦地脱了力,虽仍握着李太医的手腕,那青瓷酒瓮妖娆的弧线却蓦地在眼前闪了一下,她猛地觉出了不对头——这不是什么上火,是那酒有问题,是裴琅被人算计! 雨气 佳期心里一片冰冷,全身脱力,沿着宫墙滑下去。青瞬失色扑了过来,来不及叫出一声“娘娘”,便见佳期握着李太医的手缓缓松了,黄铜剪子挟着力道狠狠楔进胸口去。 黄昏已落,暮色四合,她身上的血还看不出什么颜色,口唇却蓦地一动,齿关间涌出了一小股黑血线,沿着下颌淅淅沥沥流了下来。 邵兴平终于爬起来扯开了李太医,李太医醉得狠了,呵呵哈哈笑着,“这江山呵……所托非人!” 邵兴平不敢再听,将人按住用力填了满嘴土,这才察觉自己蒙了一身冷汗,看都不敢看佳期一眼,忙去关了这小院院门。 剧痛几乎在劈开身体焚烧五脏,佳期只来得及死死捏住青瞬的手,将她拉到近前,用极低哑的声音厉声道:“不准叫太医,不准告诉陛下……去找王爷,别叫他看见伤……咳,传我的原话,叫他不忙进来……” 邵兴平不敢违逆,忙将事情瞒下来,送佳期回成宜宫。车辇摇摇晃晃,青瞬一直捏着佳期的虎口,不停叫她别睡。 佳期五内翻搅不止,疼得汗如雨下,只昏昏沉沉地神飞天外,觉得这条路似乎眼熟,竟在心底笑了一声。 那青瓷酒瓮还摆着,青瞬红着眼睛将东西拿开。佳期蜷在榻上发抖,却碰了碰青瞬的手,又虚虚一指案上的笔架。青瞬手忙脚乱,拿了笔,又将铜盆移来,佳期趴跪在榻边,抖抖索索将笔杆伸到口中,狠狠一按舌根,霎时搜肠刮肚地吐了出来。 青瞬年纪还小,捂住嘴哭起来。 佳期吐了再吐,又叫青瞬兑了药来,趴在榻边呕得全身发抖。青瞬看不下去,知道这法子终归有限,却劝不动,只按了按她额角细密的冷汗,见她攥着床栏的指节青白,昏然合着浓长的睫毛,灯火在眼下合出一扇黑沉的蝶翼。那样子十分孱弱,一碰就碎似的,她忍不住道:“娘娘还信得过王爷?” 佳期已听不清什么。青瞬跪在榻边,大约是在哭,殿内的灯快灭了,也没人理会。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那姿势十分难受,但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动,只能静静挨着。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大力推开,有人挟着一身寒秋雨气走了进来,冰凉的手指在她唇上大力按了几下。 她知道多半是药,却张不开牙关。那人毫不犹豫,将她翻过来摊平,劈头盖脸便猛扇了她一巴掌。 并不觉得疼。僵死的脸颊似是稍微软化了些,她虽仍睁不开眼,却觉那人终于捏着她的下巴掰开了牙关,将一粒东西径直送入了喉口。 那丹药又辣又酸,佳期“唔”了一声,五内翻搅如焚,她许久才皱眉睁开眼来。 视线尚未清晰,殿内一片漆黑,榻边只有一个肃穆高大的黑影,但就算只是个黑影,佳期也认得出他。 她静静看了他一会,清清嗓子,轻声说:“下雨了?” 裴琅没应声,转过身去。佳期知道自己一身一脸都是黑红干涸的血迹,并不好看,忙说:“别点灯。” 裴琅才不理会她,摸出了火石,却顿了一下,终究把东西丢开了,在榻边坐下,信手握住了那青瓷小酒瓮,附到鼻端闻了闻,突问道:“疼么?” 他滚烫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揉着。那情急之间的一巴掌力气不小,她脸颊肿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胸口的烧灼剧痛一瞬间全变成了缠绵的酸楚。佳期明知他看不见,还是摇了摇头,“酒是好喝的。” 裴琅摸出她脸颊肿了,摸出腰间的酒壶,自饮了一口,将冰凉的酒壶贴在她颊侧冰着,语调极淡,“好不好喝都是本王给的。这次是王府疏忽了,尽管怪罪吧,本王接着。” 他正经说话的时候,向来嫌“娘娘”和“太后”这些字眼都脏嘴。佳期用力呼吸着,又摇了摇头,“我信得过王爷。” “自然该信。”裴琅嘲讽似的轻笑了一声,“太后娘娘知道自己的身段容貌,自然也知道本王还没玩够,可舍不得娘娘死。” 送进宫的东西一样样都有记录,裴琅虽然一手遮天,却也难挡悠悠众口,他就算再想弄死太后好篡权夺位,也绝不会用这样引火烧身的蠢法子。 他花了这些年平定江山,靠的自然不是区区耆夜王的名头,各方都要打点,手段阴阳兼具,一向在外头嚣张惯了,就差一脚踩在龙椅上,难免遭人嫉恨。 连佳期都知道,想杀摄政王的人层出不穷,前些日子就遇刺过一次,不过正撞上长京下雨,他厌恶泥泞,换了上朝的路,正巧避开。 那些人三番五次暗杀不成,用了这样阴毒的手段也不稀奇,可巧裴琅正要往宫里送东西,正挑了这酒,偏佳期撞到刀口上,只幸亏那一坛酒没送到昭阳宫去。 佳期攥着被角,怔怔呆了一阵,重复道:“酒是好喝的。王爷特意给我的酒,是不是?” ———— 对不起大家!昨天太累了回家倒头就睡没能爬起来更新www果然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啊 珠珠好像有很多耶,那我们今天加更好了~大概下午六七点钟? 祸水 酒壶还冰凉地贴在脸上,裴琅听到她这唐突的问话,似乎回身看了她一眼,因为她听到衣衫窸窣。 他的声音透着寂寥,像是很远,从风雨里飘过来,“是,东郊的姑娘果然漂亮,可惜无缘。本王特意昭告天下,太后亲手扰了本王的温柔乡……太后时运不济,撞得不巧,过一阵子,本王找个好天气,带你去寺里拜一拜。” 她知道裴琅不想说,偏偏逼自己说下去,好像只有难堪才能将胸口那不该有的酸涩冲淡似的,“王爷,那条路我又走了一遍,可王爷还是舍不得杀我。王爷还喜欢我,是不是?” 裴琅安静了一霎,忽然回过头来,在黑暗中极平静地道:“顾佳期,你忘了?” 她忘了什么? 整个长京城都当她是耆夜王的小王妃,可顾量殷一出事,她就穿上预备好的嫁衣进了宫,跪在平帝脚下,试图螳臂当车,去换回风雨飘摇的将军府。 那是顾佳期平生最屈辱的一夜,沿途指指点点叫着“小王妃”的孩童百姓、鸦雀无声的昭阳宫、平帝状似疯癫的荒淫笑声,还有郑皇贵妃涂着血似的刻薄嘴唇…… 她一败涂地。人人说她是不得已,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开始她靠近裴琅就带了见不得人的目的。后来日久生情,她自己都耻于承认那样脏的心思,所以一直以为自己忘了,自欺欺人。 “你凭什么叫我喜欢你?顾佳期,别拿什么走投无路来搪塞,你那点心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骗我?我那皇兄最爱玩抢来的女人,你们顾家人不就是吃准了这个么?若非他那癖好别致,你会巴巴地勾引我?顾佳期,你咎由自取,我留你活着,也确有一半是因为顾将军的功勋,可你凭什么还要我喜欢你?” 佳期吃了药,一时也觉得自己像个疯子,只觉得裴琅说了这些话,那一刀她便是白挨了似的,于是吃吃笑了两声,“……苍蝇不叮无缝蛋,王爷那时若是不喜欢我,我怎么勾引王爷?……可惜,我千算万算,漏算了郑皇贵妃的手腕,自己送到先帝面前叫他玩,偏偏……” 她咳了一声,“多亏王爷回来,不然我就是只九命猫,也早死透了。可是,王爷既然感念我爹的功勋,怎么舍得这样对我呢?” 裴琅气得笑了,拍了拍她的脸。大概是弄那解药时跟人动手,用力太大,他的手微微抖着。 “本王怎么对你了?难道你想去冷宫陪那帮人吃闲饭么?本王还得顶着恶名收拾这副烂江山,你想得倒美。不过娘娘今日倒是牙尖嘴利,还有没有?继续说,没准本王一高兴,就说一句喜欢你,好如了你的愿。” 大约药效发作,佳期胸中一阵翻涌,赶忙推了推他的手,用力虽然不大,不过裴琅跟她吵了架,现在大概一点都不想碰她,冰凉的指尖只稍在她腕上一蹭,迅速移开了。 佳期勉力撑起身,复又跪在榻边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其实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一阵阵发酸发疼,裴琅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坐起来好些。” 她太阳穴突突血涌,几乎连抓住床沿的力气都没了,被他扯着手臂坐起来,方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拿袖子擦了嘴,伏身笑道:“我劝王爷自己也多惜命,成日在外头吆五喝六威风堂堂,叫人下了药都不知道。他日王爷出了事,我可没本事插翅膀出去找解药,到时候这天下是谁的,还不好说呢。” 她吐得声音粗嘎,并不好听,裴琅大约也嫌病中人讨厌,不欲久留,见她软趴趴地窝回了锦被里,便站起来理了理袍子,“那娘娘可要事与愿违了。本王记仇惯了,死也要拉娘娘陪葬,不管这天下是谁的,左右都落不到你手里。黄泉之下可没有俗务缠身,娘娘忘了的事,本王要娘娘一件件想起来。” 月瘦如眉,星光历乱。 陶湛在廊下等着,远远看见裴琅快步走来,一阵风似的刮过他身边,停也不停,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裴琅走的是无人的小路,只有几盏宫灯摇摇晃晃地亮着,他一身泥土、凉雨和血迹混在衣袍上,被照得近乎狰狞。 他方才找药时穷凶极恶,进宫连衣裳都来不及换,陶湛这才觉出不妥,忙脱了大氅替他披上。裴琅嗯了一声,伸手拢住了领口,“处理干净了?” 陶湛道:“是。”走了两步,他替裴琅兜住马,“王爷,属下有一句话。” 裴琅翻身上马,“本王知道。不当讲就不要讲。” 陶湛却摇摇头,“王爷为娘娘得罪的人也尽够了。王爷是放不下,可毕竟覆水难收。当年是没有法子,只得出此下策,可即便是下策,这太后她也做了七年,难道还能回头么?” 裴琅凉丝丝地看了他一眼,“本王知道。” 陶湛也仰头看着他,半晌,斩钉截铁地摇摇头,“王爷不知道。若真怕人疑心太后,正经该做的是一刀两断,如今这样——” 未等他说完,裴琅冷冷笑了一声,扬鞭落下,“啪”的一声,黑马打了个响鼻,蓦地飞冲出了宫门。 摄政王走了,青瞬才敢进来,小心翼翼地点了灯。佳期蜷在锦被中向里睡着,她大着胆子去碰了一下她的肩,没料到佳期竟是清醒的,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全都没忘。” 倒像是在闹小孩脾气。 太妃 佳期年纪轻,病里闹脾气,这倒也寻常,青瞬道:“娘娘?” 佳期不再说话,只闭了眼任她拿了药粉打理。那黄铜剪子只是剪灯花的,刀刃不过寸许长,虽然齐根没进左边胸口,可终究只不过剜下块肉来,血流得虽多,却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动作起来疼得很。 佳期疼得又出了一身汗,青瞬喂了些安神药,她方才昏昏沉沉睡了,还记着叮嘱:“别走漏消息给陛下。” 但小皇帝到底还是知道了。天还未亮时,药力过了,佳期疼醒过来,睁眼便吓了一跳,因为榻前坐着一个人,白皙文雅,正是裴昭。 见她醒来,裴昭便站起来,“母后。” 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佳期想起李太医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没底,偏偏青瞬不在,正急得冒汗,裴昭已经说道:“听说李太医酒后失仪,将母后认成了仇家,用刀伤了母后,儿臣来看看。” 佳期将信将疑,裴昭已凑近了些,就着熹微晨光端详了一晌。 他乌黑透亮的眼珠被晨光照得透出杏仁颜色,格外剔透,看得人心里七上八下。佳期不禁向后一躲,牵动伤口,霎时“嘶”的一声。 裴昭立刻伸出一只手来按住她的肩,相触不过一瞬,立刻抽离开来,有些无措似的,苍白的眼睛有些发红,“不知道母后伤在何处,儿臣鲁莽。” 看他这样子,邵兴平是连伤在何处都没有告诉他,想来是当真没走漏风声。佳期掩住锦被,轻舒一口气,“陛下不用管。该到上朝的时辰了?” 她正捂着伤处,正是胸口,裴昭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仍是顾忌男女大防,立刻移开了目光。 裴昭亲自传了早膳服侍她吃过,这才到前朝去。到了晌午,却又来了一趟,陪她用着午膳,突然说道:“中秋宫宴有儿臣操持,母后安心养伤,不必经手了。” 这些事佳期不擅长,加上宫中人丁不旺,向来能省则省,只是中秋这节历逃不过,毕竟要图个亲族齐整,并且平帝的老太妃们都要过节,算起来都是她没见过几面的“姐妹”,不好连这点热闹都不给。 她在这上头笨极了,往年中秋,都是裴琅派人来手把手地教,于是她少不得被裴琅在场面上或私下里冷嘲热讽。所以裴昭这么一说,她便松了口气,又十分愧疚,“这可不是陛下的分内事,不好让陛下去忙活。” 裴昭抬起头来,替她扶了扶靠枕,澄澈眼底分明是一股探究,“母后想忙活?” 她连忙摇摇头。裴昭便一笑,“那便是了。” 那一笑有些许促狭,有股他身上罕见的少年气。佳期一下想起了前日的话,笑道:“哦,哀家明白了,陛下怕哀家张罗选妃。” 裴昭依旧皱了皱眉,“都说了不要。” 这时其实离中秋还远得很,佳期也并未真打算让他一个半大孩子经手那些繁缛事宜,不过身上有伤,那酒里掺的毒又麻烦,来来去去调理了多日,等到惊觉大节将近时,已不大来得及了。 她叫来宫中仆妇,那些人却一头雾水,“太后娘娘问中秋宫宴?陛下都已安置好了,只消太后娘娘去一趟西边。” 西边便是老太妃们的居所,到了这一步,便当真是万事俱备了。佳期有些讪讪的,忙叫人送了点心去裴昭的书房致谢。及至次日早间,便乘銮舆往西边去。 老太妃们跟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顾小太后并不相熟,只有从前的王婕妤和林淑妃等人是跟她姑姑顾量宁说过话的。可是在深宫中憋得久了,便是不熟也能强扭成妯娌,于是一帮女人纷纷拉着佳期的手问:“陛下可选妃了不曾?” 佳期张了张嘴,原想说“陛下才十七”,转念一想,十七倒也不算小了,是裴昭自己不亲女色。而这不亲女色的缘故无论是什么,似乎总有她这个后娘教导无方的缘故在。 她这个手生的太后一时被问得梗住了,不知如何接话。王太妃年纪轻,还未全然糊涂掉,啐道:“不知羞的,陛下可是明君,眼下尚未归政,哪来的空闲沉湎后宫?”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平帝。老太妃们犹豫了一阵,林太妃年纪最大,近七十了,人也糊涂,伸出老树皮似的手,出馊主意道:“那便先叫耆夜小王爷娶亲。” 佳期一愣,听她继续道:“小王爷一娶亲,自然再没心思插手政事,到时候归政小陛下还难么?归得了政,还怕陛下不亲女色?” 林老太妃一拍手掌,满脸皱纹里铺着志得意满,“迎刃而解。” 另一个老太太一戳她的腰,低声提点:“小王妃在这呢,小王爷娶哪个去?” ———— 他俩真的是,甜过 宫宴 佳期有好几年没听过旁人叫裴琅“小王爷”了,琢磨了一会才想起小王爷和小王妃说的是谁。想来这帮人真是被闷得发了慌,糊涂得不记世事,倘若她没做这个太后,如今多半也是一样的。 佳期揉着额角陪到天黑,终于得了机会摆驾回成宜宫。 几日后便是中秋,宫中四处已装扮了起来,通明辉煌的红鲤鱼灯轻盈摇荡,光河一样绵延到深院中去。 有人等在宫门外,佳期快步走过去,那少年托了一下她的手臂,“母后,慢些。” 佳期笑道:“又不是腿叫人捅了,做什么慢些。” 裴昭应了一声,淡淡责怪道:“母后偶尔也说些吉利话。”进殿同她一起用晚膳。 青瞬将一尾蕉火鲈鱼卸开,将小刺尽数剔了出去,嘴上也不停,将一日见闻倒珠子似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倒了一地。 她说话有趣,连裴昭都笑了,“朕只是忙,选妃并不急于一时。王叔也并不用母后张罗,”他回头问邵兴平,“前日说起,王叔近来心仪的是谁家的姑娘?” 邵兴平垂目道:“回禀陛下,是朱家的幺女,唤作紫庾的。” 朱紫庾这名字有些耳熟,佳期捏着筷子想了一会,总算想起来,大概是神策军副将朱添漫的女儿,自小养在军中,也是去年才回长京城的。 裴昭笑起来总是稍纵即逝,脸上的笑意已褪了,夹起一块焦边微卷的鱼腹,送到她碟中,“母后觉得不好?那儿臣遣人去跟王叔说。” 佳期自然不敢管裴琅的事,而且连谈都不想谈,正想岔开话题,裴昭又道:“过一阵子南山秋猎,到时母后身上若是大好了,何若也去散散心?” 她松了口气,立刻答应了。所幸接下去一连几天朝中都有事,没人来她的成宜宫找不痛快。到了正日子,照例是天不亮就被青瞬刨起来梳洗穿衣,又穿得像一尊神像似的坐在席中。 裴昭面冷,倒乏人认真敬酒,反倒是裴琅天生热闹,一手握着酒爵四处灌人,犹如一只风卷残云大蝗虫,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后宫妃眷落座在后头,并不见前头的人,只有贵家命妇带着姑娘们来敬酒。王太妃坐在佳期身边,低声道:“月圆人团圆。” 佳期与她轻轻一碰,心不在焉。李太医大约早就处置了,外头的人并不知道裴昭压下的消息,连裴琅都不知道。佳期自己也觉得一点小伤没什么,一仰脖便将甜酒饮尽了。 裴昭办事妥帖,虽与她说了不忙选妃,但若当真严防死守,外头难免以为是太后和摄政王一路,成心压着皇帝。裴昭十分周到,大概怕外头乱传,是以京中数得上名号的士女也都到了宴上,都是风华正盛的小姑娘。 佳期自问也不过大她们四五岁,倘若脱了这身沉甸甸的衣裳,旁人未必看得出有什么差别。可眼下却是她坐在上首,那些人一个个躬身来敬,柳腰一弯,便凭空划出一道银河来似的,叫佳期知道自己与她们不一样。 入夜流光四散,空中氤氲着甜酒的清芳。 裴琅过来敬酒,他生母早逝,他自己少年时虽不得皇帝宠爱,但仗着性子讨人喜欢,手脚功夫又好,在金吾卫里混着,在宫中横行霸道,不知掀了多少宫宇的琉璃瓦,是以对他而言,在座的倒都是熟面孔,进来便先将老太妃们依次敬了一圈,现在也只有这些糊涂人不怕他了。 佳期近日睡个不停,眼下已有些困了,扶着额角一下下打瞌睡,王太妃笑着碰她:“你才多大?倒比我们还要娇贵。” 佳期偷偷揉了一下胸前的伤口,正待腹诽,裴琅已转过来了,噙着笑,向她微举了一下酒杯,道:“太后娘娘万安。” 明亮的灯光打在他俊俏鲜明的脸上,佳期一时有些眼花,总觉得似乎犹是少年时,不由得也一笑。 他今日穿了正经袍子,玄黑腰带转着眼花缭乱的银线纹束到腰后去,宽肩拉开,身姿笔挺,看着像个正经人。但其实裴琅自回长京摄政,已极少碰那些黑甲短打了,王太妃却有近一年没见过他,奇道:“哟,小王爷这是转性了?” 佳期酒气上涌,有些晕乎,正待要笑,却见他身后闪出一个盈盈窈窕的人影来,并不下跪,只冲她一拜,“小女朱紫庾,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太妃娘娘。” 她咬字吐息极特别,声线似是缠绵,语调却利落果断,一抬起头来,果然是飒爽清丽的一张面孔,眉痕犹长,单是眉眼便深情款款。 ———— 这个是100珠珠的加更哦~谢谢大家滋词! 老哥H即将上线,各位爱妃稍安勿躁 紫庾 裴琅还肯把人带给她看?佳期受宠若惊,生怕招待不周叫裴琅搓火,忙叫朱紫庾上座坐在自己身边。 大约裴琅跟她说了什么,朱紫庾敬了酒,却稍别过身,将佳期的酒杯一倾。浅青的酒液悄无声息落了一地,她冲佳期微微笑了一下,“王爷说过,太后量浅。” 不知裴琅是怎么说的,大概不是“她发酒疯”就是“她被人下了药”,总之朱紫庾像是十分歉疚似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娇俏的梨涡,弯卷睫毛颤颤动了动,盛着几束摇曳的光明。 佳期怔了一下,连忙偏回头去。大概她神色不对头,裴琅剜了她一眼,又泰然自若向众人道:“时辰不早,本王先回了。” 大概朱添漫也担心女儿,毕竟裴琅声名在外,不是善茬。朱紫庾起身道别,跟他一起回了前头去。 他这么一走,佳期如梦方醒,这才想起裴昭,她不让裴昭贪杯,前些年一贯是她出面去叫皇帝离席的,忙叫青瞬去前头。 裴昭果然很快就过来了,其实他只喝了几杯,脸色都没有变多少,笑着说了几句话,又道:“儿臣送母后早些回宫歇息。” 这可求之不得。佳期跟裴昭一同回了成宜宫,明月悬在天上,一路微风吹拂,吹干了丝丝缕缕的薄汗,十分舒服。 裴昭寡言,跟在她身后慢慢走。大约佳期走得有些晃,直到殿前,裴昭终于说道:“母后伤口未愈,今日不该饮酒。” 佳期回过头,笑吟吟道:“哪像你们前头的酒,我们喝的只是甜水罢了,喝多少都不会醉。” “闻着很香甜,母后不喜欢?” “是啊,不喜欢。”佳期指了指天上的明月,“塞外雪山上的梨花酿才是好,一口下去,一个月亮变成千百个,一个人也变成千百个。” “母后倒还记得塞外的酒。” “那是自然。”佳期迈进门槛去,笑着指了指他,“只有你当哀家是老太太,其实还没有过多少年呢,塞外的景象,我一闭上眼就能看见……白山黑水胡杨林,下雪的时候……” 裴昭笑了,寒秋夜里的一股暖风似的,“儿臣没有当母后是老太太,母后还年轻得很。” ……这便有些浮夸。佳期忙道:“过奖了。今夜陛下看见喜欢的姑娘没有?” 冷风卷着银杏叶扑簌簌掉下来,有一枚金黄的小扇子掉在她头顶,裴昭上前一步,伸手将叶子拿了下来,信口道:“母后就当儿臣看见了吧。” 他惯于模棱两可地打太极,佳期今夜懒得去猜是谁家的姑娘入了他的眼,仗着酒气,把青瞬赶出去,自己衣裳也懒得脱,往榻上一滚便睡。 不过她喝了酒,难免半夜口干。她不喜欢睡觉时殿中有人伺候,是以青瞬往往只在榻边放一盏温水的小炉备着,自去外头睡。 佳期渴得厉害,翻来覆去半日,终究轻轻下了地,蹲在炉边发了一阵呆,实在不想喝寡淡的水,想起还有几壶塞外进贡的梨花酿,有些嘴馋,于是蹑手蹑脚地起身。 殿中点着一盏小灯,红红地映着,满室都是滚烫的影子,张牙舞爪地映照着她。 佳期走了两三步,便察觉不对,立刻转过身去,果然桌旁一个高瘦修长的人,正歪坐在那,自斟一壶酒慢吞吞喝着,见她回过头,还无甚温度地一笑,“娘娘也睡不着?” 正是裴琅。 他是摄政王,权倾朝野,更何况身手高强,平日按着规矩,不多来成宜宫,其实不过是未到气头上,实则他要出入什么地方,本就没人拦得住。 佳期“嗯”了一声,知道自己方才在朱紫庾面前失态,今日裴琅都破例来了,必然是有一场好气生,于是低声道:“王爷稍坐。”便抽身去拿酒。 她低着头走,身后光线一暗,是裴琅抬手拉住了她的腰带,他动作轻轻闲闲,小孩子玩笑似的,却是将她一把扯到怀里坐着,信手解了她的头发,摩挲着绵软的后颈,动作很温柔,话却不客气,“你刚才给谁看脸色?” “王爷倒说说,哀家不能给谁看脸色?”佳期坐在他腿上,感受着他的呼吸,却也冷冷的,在黑魆魆的夜里回敬了一句:“莫说是一个朱紫庾,就是朱添漫亲自来,他有胆不跪?” “人前拿乔,人后倒当起太后来了。还是大小姐脾气。”裴琅的手指在她的黑发上打着圈玩,劝诫似的,虽微笑着,小指已若有似无地滑到了她颈上,按着血管一寸寸慢慢摸下去,“给三分颜色就当染坊。” “王爷给我什么颜色了?” 佳期想起朱紫庾盛着光芒的眼瞳,突地笑了出来,“别是给错了人。” 话音落地,裴琅一下子变了脸色,掐着她的下巴叫她扭过来看着自己,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灼灼,“你再说一遍。” 那盏小灯熄了,佳期在黑暗中抬手指着自己的脸,不知为什么,觉得十分荒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王爷是本来就喜欢长成这样的女人呢,还是就因为我长成这样,才喜欢那样的女人?” ———— H预警,看不了[拳X]的爱妃注意闪避! 成宜[微H] 朱紫庾长得是像极了佳期从前的样子,磊落飒爽,眉眼却柔而狡黠,透着英气和快活。而面前镜里的女人从来是好颜色,眉痕深长得衷曲尽诉,下头密长的睫毛掩着不大爱说话的眼睛,照旧是漂亮的,只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她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裴琅大概觉得这话头很没意思,松开了她,她于是探手从裴琅手里夺过酒壶,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借着酒劲甜甜一笑,香软的呵气盈上去,“你是把她当成我呢,还是把我当成她?” 她酒量不浅,也不会闹,只是一喝酒就笑嘻嘻地缠人,像条小蛇变成的妖精似的,噬魂抽骨。 裴琅最讨厌她喝酒发疯,十分嫌恶地去抢酒壶,“别拿她跟你比,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 他的手大而有力,虽然佳期死死攥着,仍是被他抢走了酒壶。她素来什么都抢不到,只能这样一次次被人抢走最要紧的东西。就像平帝死后,裴琅刚刚从前线赶回来,佳期昏昏沉沉睡了许久,醒来时睁眼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霎时还以为在做梦,下意识地叫了出来,“夜阑!” 而裴琅脸上的表情可堪称阴森,佳期怔怔与他对视了许久,才发觉眼前的人是真的,才想起那三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她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全都不能挽回。拿了耆夜王聘书的是她,拿这聘书当阶梯进宫的也是她。一步步都是她亲自走的,全都不能挽回了。 她拿自己的全部——包括裴琅——做一场豪赌,但她赌输了。 佳期愣了一下神,裴琅擦亮火石点了灯。他背后有一片西洋镜,明晃晃地倒映着,照得那一次次失败全都无所遁形。 佳期的目光在一整面的西洋镜上一顿,突地挣出手去推倒了那盏灯,灯火带着蜡油倏地倾落下去,“砰”地砸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熄灭了。 裴琅反倒笑了,笑吟吟地看着她,“你早就哭了,我都看见了。” 佳期的身子在他掌心中发着抖,坐在他腿上,后背抵着他的胸膛,几乎听得到他稳实的心跳。过了很久,她突然捂住了脸,“我没有拿她跟我比……” 软玉温香在怀,她身上有极好闻的气味,并不是熏香,只是像冬雪落在竹林里,静悄悄的,透着清雅的春意。裴琅只觉一股火窜起来,将火石点燃一掷,点了另一盏灯,就着灯光掰开佳期的手,在她眼睛上胡乱亲着,嘶声道:“那就对了,谁能跟你比……可惜宫里规矩烦人,我恨不得把你塞进麻袋扛回府去,日日夜夜都是我的……” 佳期被亲得脸上酸痒,这才发觉他一身极重的酒气,闻着不像宫里的酒,想来散了宴后他又喝了一场。 他素来极修边幅,近来大概忙得厉害,下颌上带着一点硬硬的胡茬,扎在脸上又疼又痒。佳期扭脸躲他,想起裴琅喝醉了酒时是好说话的,小声求道:“我讨厌这镜子,叫人敲了好不好?我不想……” 裴琅扣着她小小的后脑勺,另一手从腰肢上松开,信手向上滑去,也顾不得解腰带,微微粗糙的手隔着她身上锦缎织金的袍子,揉捏握住了一只弹动的白兔,摩挲着叫里头的蓓蕾绽放,感觉到有个小肉粒在柔软的布料里顶住了掌心,他方才分神轻笑一下,“不好,我喜欢。” 成宜宫里本没有这西洋镜,是七年前新帝登基时安的。那年耆夜王铁腕摄政,平帝的妃嫔们都各自待在宫中等候发落,佳期也不例外,每日在殿前从日出等到日落,直到陶湛将她引到成宜宫来。 佳期本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进了殿门,便见宫人宦官跪了一地,七嘴八舌说着“太后万安。” 她脑海里“轰”的一声,只见一个穿龙袍的孩子也跪下去,朗声道:“儿臣拜见母后。” 裴琅歪坐在正中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吞吞地起身行了半个礼,“本王见过太后。这成宜宫从此是你的了。” 佳期木然盯着他身后的西洋镜。那年裴琅带兵离京时,问过她要他带什么东西回来,当时还是小王妃的佳期想了想,笑道:“要只有你带得回来的东西。” 裴琅哈哈大笑,知道她的意思是要他平安归来,偏偏装傻逗她:“那本王亲自带一面大西洋镜给你好了。”因为西洋镜质地脆硬,最难运送,长京里见得到的西洋镜都是巴掌大的。 佳期当他是开玩笑,谁想到后来他真的带了一面墙那么大的西洋镜回来,可她已经进宫了。 裴琅把这面镜子拉进成宜宫,日日照着。他一直都记仇,一直记得佳期把他当做一块踏脚石,他在前线的血水里打滚九死一生的时候,她在平帝面前盈盈跪了下去,用美色乞求恩赐。 他们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镜子前头,佳期在宫中听多了宫闱秘闻,对男女之事怕极了,可裴琅毫不留情,像一头嗜血的野兽——或许他原本是小心的,裴琅在床事上虽然百无禁忌,但到底顾虑她是太后,明面上叫人看出什么都太麻烦,所以不管嘴上怎么欺侮他,真正下手时一向小心。 但那时佳期怕得很,并不懂这些,不论他怎么温声抚慰都觉得疼,都觉得天要塌了,所有人都要知道了。但她没力气哭,气都不会喘,裴琅一下一下教着,“醒醒,喘气。” 她还记得四周通明,目光避不开西洋镜里交叠的人影,处子血从她身体里最隐秘娇弱的部分蜿蜒下去,一路混着透明陌生的花液流到脚踝,圆圆的小脚趾泛着粉红,那是对她而言陌生至极的、自己的身体。 不光是疼……疼是次要。初尝情欲的感觉让她怕得全身发僵,腿也打不开,胳膊也扭着,被裴琅在镜前一点一点摊开四肢,露出淋漓泥泞的交合处,紫黑的性器深深楔在淡粉的肉穴里,昂扬地抽动,在薄薄的小腹下现出狰狞的形状。 她愣愣看着自己腿间滴答流出的水泽,镜中成熟凶悍的男人慢条斯理地顶着她研磨,齿列在她耳廓上咬啮,轻声告诉佳期:“娘娘当年说要嫁给本王,虽然那心意做不得数,本王却总惦记着……我们如此纠缠一辈子,也算是白头到老了,是不是?” ———— ……对不起,预警早了,重口味的那个什么,明天才有。 PS.你们还有啥猎奇姿势!快投喂我!不然花样超多的裴老哥要崩人设了! (裴老哥:……老子怎么就花样超多了你说清楚 酒醉[H][重口预警] 七年过去,成宜宫里还是旧时陈设,镜前的人却已变了。 裴琅这样说,佳期便慌乱把泪痕擦干,讨了个饶,“这有什么好喜欢的?王爷,我们去榻上——” 她是昏了头,裴琅最喜欢她讨饶,尤其又喝了酒,一听就来了兴致。 书桌冷硬,佳期被搁在案上,两腿被他分开,下头的花心被进进出出贯穿着,一次次撞在最深处,几乎有种噎到喉口的感觉。她没几下就泄了出来,小猫似的小声哼了一下,“嗯……别……别在这里啊……” 她连大腿根的软肉都颤着,被流出的花液沾湿得一塌糊涂,那阵绵延的高潮过去,越发觉得冷。佳期想要推一推他,或者抱住他温暖的身体求些温度,偏偏手腕被缚在身后硌着,正抵在后腰上,使得下臀抬得更高,将下体全然袒露出来,只能无力喘息着,极小声地求:“这样难受……” 她动来动去地不肯迎合,裴琅索性将她翻过去跪趴着,雪臀高高翘着,露出泥泞红肿的花心。粗长火热的性器尚未插进去,只在洞口稍微一磨,她已经蹬了蹬,带了缠绵欲热的哭腔,“我不要这样……去榻上,我不要镜子……” 裴琅长出了一口气,她被按下腰去,随即膝盖索性也被裴琅拿腰带缚住了。一根手指拨开肉唇慢慢捅进下体,随即被热热的嫩肉包裹住了,有规律地一动一动吸吮。 他俯身压在她身后,咬了咬她的耳朵,“既然不要这样,含得这么紧做什么?嗯?佳期,说话。” 佳期耳朵敏感,被他咬得全身发烫,感觉下身又撑开了,似乎填进了两根手指。 他的手指在她下身里面翻江倒海地作乱,她吚吚呜呜地出声,声音软得一塌糊涂,“这样难受……去榻上……” 他的手指一刻不停地抽插,拇指按着小肉珠打着圈地按压折磨,逼得穴里的嫩肉发疯似的绞动,含着手指往里头拖,恨不得将他整根手臂吞进去似的,她小声呻吟,“嗯……难受,去榻上好不好……” 裴琅加了一根手指进去,紧致的小穴被三根手指撑得已十分紧张,褶皱软肉几乎薄得透明,却被缓缓抽插的手指摸出一波一波的快感,清亮的水液就从手指的缝隙间流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案上。 他仍从后面咬着她的耳朵,滚烫地耳语,“水真多……流吧,都流出来,腾出地方,就带你去榻上……不如叫本王摸摸里头都是什么妖精……怎么这么会咬……” 他又加进小指,如此一来,下体肉穴里就装着四根手指,只剩拇指留在阴蒂上按压挑逗,手掌都顶在了洞口,慢慢往里挤去。 佳期听懂了,想起他素来花样多,最爱换着样子欺负她,蓦地弹了一下腰,“别!不行的!……我……嗯……我要被弄坏了,别……” 他笑了出来,亲了亲她的侧脸,“还去榻上么?” 她狂乱地摇头,“不去了!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别再往里!我害怕……” 他带着胡茬的脸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像是疼爱似的,带着浓重的酒气,“怕什么……我没醉,有轻有重……试试这个,叫我摸摸里头的小妖精……佳期乖……” 佳期觉得害怕,偏偏手和膝盖被捆住,几乎动弹不得,下身高高拱着,袒露着最敏感的私处,任由他五指拢起,慢慢撑开润滑扩张已极的穴口肉唇,缓缓顶了进去。 她“啊”了一声,撕裂和撑开的疼缓慢绵长地扩散到全身,她疼得全身都僵住了,气都不知道怎么喘,视线一片模糊,下巴抵在桌上,脸上冰冰凉凉。裴琅掰过她的脸来,胡乱舔舐去她的眼泪,“哭早了……喘气。” 他的手在她背上摩挲轻拍,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身上微微打着抖,侧脸狠狠盯着他,声音变了调,古怪地飘着,“你说话不算话。我要杀了你……” 裴琅笑嘻嘻地揉捏她小腹,感受着里头被撑出了形状的东西,“一会就要求我了,此事再议。” 埋在下体小穴里的男人手掌分开五指,慢慢地动了起来。穴里的水被挤压绞弄,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淫水被手腕带出来,软黏腻地顺着她的臀肉和腿根流到膝弯,弄得那腰带也湿答答。 她被迫感受着他每一下的探寻摸索。他的手指按在狭窄的甬道里,灵巧地拨弄,挑起清亮的水液,按压一寸寸不见天日的软腻褶皱……仿佛那不是她的肉体凡胎,而是藏于金屋的古剑名琴……他在她里面。 从没有这么近过。她被他掌控。 强烈的充实感逼得佳期弓起了细腰,雪乳颤颤挺立,身子绷得像只小虾,整个身子被那只手插着顶弄挪移,不多时便软下了腰身,再没力气去抵抗,只迷蒙着眼睛轻声呻吟,“啊……慢、慢一点……嗯……求你慢点……” 裴琅轻笑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 她微微睁开眼瞪着他,咬牙骂了一句,“禽兽……你不是人……”声音发抖,浸着情热的颤音。 裴琅严肃地唔了一声,半是认可。他确然得承认自己在顾佳期身上辗转时常常带着疯劲,有时自己隔几天偶然一想,也觉得闹得过了——然而当下那劲头上来,简直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发肤以下,想把世上春闺中的千百样法子全跟她一个个试过,想变着花样折腾欺负身下软玉温香的小人偶,弄得她丢盔卸甲,全身不住地抖,小脸通红地求,又是别一种禁不住忍不了的销魂。 浸在软肉里面的手轻捏了捏一片湿润的肉壁,虚虚夹起。佳期蓦地叫了出来,腿根一夹,肉唇颤颤巍巍抖了起来,里头已猛地浇出一股热液,竟就在他手上泄了个一塌糊涂。 裴琅笑得十分恶劣,咬着她的脸,喷得她满脸酒气,“没出息的小东西……” ———— 哥哥真的会玩(哥哥怒吼: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看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快关掉!不要再学了! 镜中[H][重口预警] 那阵刮骨的哆嗦过去,佳期只觉拱起的胸前十分空虚,想要紧紧抱住他,求些妥帖的温暖,也免得被撞到桌下去,偏偏手被绑着,动弹不得,不由在他的手指敲击下哭出了声,“嗯……我还是疼……嗯,太深……不要了……解开,我要掉下去了……” 她轻摆着雪臀,样子淫浪至极,裴琅笑话道:“偏不。”小心地抽动起来。她小穴的肉唇被粗大的手腕撑得极薄,却不肯松口,死死裹着咬,纵使裴琅是掌控者,手腕也被咬得发紧。 他艰难地往外抽了一截,里头蓦地空了大半。突然袭来的空虚感戳得人一阵难受,她蓦地失声哭了出来,迷乱摇着头,“别,别出去……别离开……” “进去也哭,出来也哭,到底要怎么样?” 手在里面艰难地进出,指尖按压探索着每一寸软肉褶皱,四壁的水和肉一寸寸压上来,水声啪啪。 到底在成宜宫,佳期不敢叫喊,已憋哑了喉咙,半是快意半是痛楚,终究没做过这样的姿势,害怕多过喜欢,极小声地呻吟,“别……嗯……别那么深……求求你,别那么深,要弄坏了……” 裴琅解开她膝盖上的腰带,抱了她的腰,叫她坐在自己腿上,转身对着西洋镜,叫她看见镜中淫靡至极的景象——自己两腿大张着,他小麦色的手腕埋在她下身,那处被撑得发红,却淅淅沥沥地流下水去,弄得他膝头也是一片狼藉。 佳期看得心如擂鼓,只想移开眼睛,他舔着她的耳朵,强迫她看镜中自己缓缓抽动的手腕,“……多深才算深?告诉我。” 他的手指在里面按压磋磨,似是一只章鱼变的妖魔,弄得她一阵阵发抖,被抛上欲浪高潮。她难受得仰起脖子,身下一阵猛烈抽动,连腿根的嫩肉都在抽搐抖动。这高潮缠绵滞涩,过了好一阵,她才有力气抽噎着移开眼睛,动了动腿,“讨厌鬼,出去……” 他一口轻咬上她的颈侧,肉缝里的手腕骤然向里一推,顶到了最深的那一点上,“不准不看。” 佳期“呜”的一声,身子重又拱了起来,下身里头一阵阵抽缩,又被撑得难受鼓胀,酸痒蚀骨的感觉四散开来,几乎要便溺般的恐惧逼得她慌乱点头,“我错了……这样就算深……嗯……我……别再往里……” 他舔弄着她的脖子,手上连续不断地抽插,佳期在里面渐渐得了快意,口中溢出呻吟,声音稍大了些,身子在他手上坐着,不时不自觉地轻摆着腰肢迎合,可却紧张极了,没过几下,立即想起紧紧咬住嘴唇,眼睛只敢盯着西洋镜,怕他当真捅进里头。 镜中,她苍白的脸上泛着晕红,衣裳还密密实实地裹着,还是方才宴会上那窄窄小小、花纹繁复的裙子,唯有下身露出两条细长雪白的腿,腿大张着,一条腿被裴琅握着膝盖打开,浪荡妖娆到了极致。 膝盖上起着淫荡的红痕,半是跪的,半是捆的,清亮的水液沾在雪白的小腿上,不绝地向下蜿蜒。露在外头的阴部紧致红润,尚未从高潮中回过神,腿根一下下抽搐着,向他早已勃起的紫红性器邀宠——但却不得,因为那粉嫩的小肉穴里分明埋着他小麦色肌肤的拳腕,正对着肉缝来回捅拔,她全身被钉在那手腕上,像个予取予求的爱奴。 而她坐在他怀中,小小的人偶娃娃。在人前绷着脸,淡漠高华,其实会哭会笑,哭笑都是他一个人的。 裴琅今天不知怎么了,分明性器早已剑拔弩张,却慢条斯理地用手,总不能是为了伺候她——大约是心情不好。 佳期看了一会,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朱紫庾漂亮的眼睛,还有她明媚的声音,“王爷说过,太后量浅。” 作呕的感觉猛地泛了上来,她突然闭上眼,不想再看。裴琅蓦地插深了,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喉中不自觉溢出呻吟,却不肯出声,死死咬住。裴琅隔着衣裳捏着她的胸乳,“不怕深了?那叫我插进肚子里去,看看佳期的心肝还在不在,好不好?” 他今天兴致格外好,佳期实在有些受不住,心里也泛着不快,背在身后的手主动去抚弄他腿间的火热。 那物早已硬挺至极,头端吐着热液,被她的小手抚弄得跳动点头。裴琅攥住她的手腕,动作不停,“做什么,赶客?” 佳期被里头的手指捏得话音不稳,断断续续地,“今后……嗯……王爷有了王妃,今后……别再来……呃……” 裴琅手上的动作停了,抬眼看着镜中。佳期身上一阵阵抖着,泛着情欲的晕红,脸却透着孱弱苍白。他反倒笑了,“用得着你替她打算?” 佳期闭了闭眼,“难道要一辈子这样么……我这辈子折在深宫里,王爷就当是报了仇好了……王爷自己总有成家的一天,就别再……” 裴琅抽出拳头,就着她的一声呻吟,一手拎着她的腰叫她站在自己靴上,性器对准尚未合拢的肉缝,整根没了进去,从后面直插进花心,“别再什么?” 佳期“唔”的一声,险些叫出来。被这么一撞,她直撞到了西洋镜上,手还捆在腰后,整个人只得贴着镜面,被他从后面一下下贯穿。 酒香[微H] 佳期被挤压着,身下的火热性器一下下齐根没入,她只能断断续续地说:“朱……朱家也是武将,王爷不要……欺负她,嗯……朱将军,不是善茬……唔……” 裴琅恍若未闻,盯着镜中面红耳热的女子,狠狠对着她的小屁股打了一巴掌,“坏妖精,插都插不松,还是这么紧……” 佳期里头一缩,立时又泄了身。这几下捅得极深,她低喘着再说不出话,连呻吟都支离破碎,柔媚入骨,却皱着眉,“王爷……今后……是不是,就……嗯……” 裴琅更狠地往里肏弄,逼得她话不成声,一手去解她的腰带,团了团塞进口中。她唔的一声,再说不出话来,任由他使尽全力狂奸猛插地占有,掰过她的脸去咬她的下巴,“别说话。你说话真讨厌……” 她整个人被挤压着,又被强行抬起臀来迎接插送,拗成一个屈辱的姿势动弹不得,变成了一株草、一只果子抑或是一颗蒲公英,任人采撷摧折,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知已到了多少次,又疼又累,她实在难受得厉害,出了一身冷汗,裴琅还是兴致勃勃,去解她的衣服,手探进衣襟去揉弄那两只丰盈的雪乳。 胸口上的伤口尚未愈合,还是一片深红的痂,她心里猛地一沉——她不想让裴琅知道李太医的事,他万一闹大,裴昭也会知道原委。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两只捆在身后的手竟狠狠将他一推——自然是没推开,自己却脚下不稳,一头撞上了那西洋镜。 霎时间只听坠落的风声迎头击下,身后的人将她向后一拽,扯到了自己身后,佳期手被缚着,足下不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额角大概撞到了桌角,“咚”的一声,她眼前一花。同时,那整片西洋镜兜头砰然砸在他身上,随即是巨大的碎裂声。 佳期觉得自己是一条湿淋淋的鱼,离了水,躺在岸上不会呼吸,眼前一片片白光泛起。再醒来时,是裴琅用力捏着她的人中,“醒醒。” 佳期额角一抽一抽地疼,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眉上一道划破的血痕,随着眉骨蜿蜒到了眼角,脸色发黑,显见得是动了气。她也无心多说,又阖了眼。 地上满是碎渣子,她衣服上也全是锋利的碎屑,光裸的小腿上被迸溅的碎渣弄破了极其浅淡的一道红痕,细细一道血线,沿着精致玲珑的脚踝落下去。 裴琅把她扯起来,抱到榻边,一手去剥她的衣服,“药呢?衣裳搁在哪?把这个换掉。” 佳期不答话,扯着领口不放。裴琅变了脸,“你有什么我没看过的?脱了。” 佳期理也不理,推开他的手,自己向榻上一躺,蜷进被中,“多谢好意,王爷回吧。” 她像烫熟的小虾米一样蜷在被子里,背对着他,一点起伏都没有。但裴琅看了她一会,突然说:“你哭什么?谁要听。” 佳期知道他不要听,要听她哭的人是顾量殷、顾量宁、顾楝,或许还有从前的裴琅,这世上早已没有那些人了。 酒壶扣在地上,甜香洒了一地,阖宫里都是甜酒温糯的米香。年少时无数个清澈温柔的夜晚都浸着这样的气味,因为将军府原先就在那米酒铺子附近。佳期十二三岁上时最是调皮,在府里闷得无聊,常翻出绣楼后的一道矮墙去找零嘴。 那时正是月上柳梢头,往往是金吾卫换班的时辰,不当值的年轻将官们就在城中逡巡猎艳,像一群美丽矫捷的豹子。 不过,旁人都不敢在顾将军府外逗留,偏生裴琅每每在佳期翻墙时截住她,笑嘻嘻地抬头道:“佳期小姐,你也赏夜景啊?” 她往日在军中对着整营的男人都伶牙俐齿,偏偏此时总是憋红了脸,半天,只得又把顾量殷搬出来:“你盯着我做什么?我给你告诉我爹去。” 裴琅扬眉一笑,因着仰头的姿势,眼底铺着几层细碎的星光,“告去啊。你敢告,我就敢提亲。” ———— 前方纯情老哥上线预警,各单位人员注意闪避 虎爪 佳期一愣,不知道脸还能不能再红一些,气得想跺脚,奈何骑在墙上无脚可跺。 其实佳期一直算得上聪明伶俐,偏偏在他这里总是笨嘴拙舌,裴琅一跟她拌嘴,她就有种莫名的无力感,她有好几次都被自己气得跺脚,跺脚还不解气,想起自己在大营里都没被这样欺负过,就真的哭了。 裴琅那时也不过十六七岁,在那年纪上的少年虎头虎脑,就怕她哭,佳期一哭他就手足无措,连忙爬上墙把她捞下来,手忙脚乱地掏钱,从街头的山楂糖买到街尾的冰甜酒,一股脑塞给她。 佳期吃着吃着也就忘了拌嘴,又摸出钱来要还他。那时将军府是顾量宁管家,顾量宁知道佳期性子野,于是给钱扣扣搜搜,省得她往外乱跑。 所以佳期掏来掏去,摸出一把钱来,裴琅一看她那一把碎银子就笑出了声,佳期横眼道:“瞧不起谁?我才不会吃你的白食。” “我也才不会当你的冤大头。”裴琅把那碎银子抓了塞进腰里。 他指尖干燥灼烫,蒙着一层使刀的薄茧,毫不客气地在她掌心里抓过,好像一只大老虎凶悍的爪子,带着山林的风声和土壤的腥鲜,轻轻挠散了未曾绽开的花心。 但他一点也没有碰到她掌心的皮肤,好像很小心。 那点“小心”比“随意”还让人头皮发麻,佳期被烫了似的缩回手,低下头向前继续走去。 裴琅照样扛着刀优哉游哉跟在她身后,半晌,没话找话问她:“我说你好好的绣楼不坐,干嘛成天往外跑?” 佳期不答,路过刀剑铺,她向里走去,摸出契条递给伙计,接过一柄长剑。 那是一柄重剑,她扛着有些费力,裴琅看了一会,也没替她拿,任由她扛着剑出了一层薄汗,气喘吁吁,“给我爹的……我把我爹的剑砍断了。” 顾量殷的剑是顾家祖传。裴琅“噗”的一声,“难怪,我要是你爹,别说把你发配回京,把你砍了祭剑都是轻的。” 佳期讪讪的,“所以啊。我本来是要留在军中的,可爹爹生气了……我不会绣花弹琴,在家里待不住……” 城楼上的钟声散开,他们也走到了顾将军府外。裴琅打了个呵欠,解下刀鞘来让她扛着,又从摊子上拿了一把肉串给她,“请你的,不要钱。下次再要出来,把刀鞘放在墙上,我看见了,就在下头等你。不准乱跑。我进宫当值了,你回家去。” 佳期嘴里叼着肉串,背着重剑,还抱着沉甸甸的刀鞘,踩着他的肩膀爬上墙,还是一头雾水,“为什么?” 裴琅在墙下仰头看着她,啼笑皆非地摇摇头,“笨蛋。长京人贩子多,最爱拐你这种笨鸡蛋去酒楼炒韭黄,知道了?” 佳期那时对长京的事都不甚明白,虽然知道裴琅在糊弄自己,但也多留了个心眼,屁颠屁颠去找顾量宁旁敲侧击。 顾量宁凶巴巴地说:“你爹打仗烧人烧钱,你哥哥到处奔走要钱要兵,我们顾家在外头得罪多少人,你有没有数?” 佳期这才开始渐渐了解长京的暗流涌动,才明白倘若自己成了人刀下鱼肉,对顾家而言会有多大的不利。那之后她就经常在墙下蹲着拔草玩,等到裴琅在外头叫“笨蛋”,她才爬上墙去。 裴琅笑话她:“笨手笨脚。” 佳期对自己的身手心里有数,在全长京的女子里至少数得上探花,远远不是“笨手笨脚”,所以一点也不在意,昂头阔步地走,又趁裴琅不注意,溜半条胡同去买酒,被裴琅拽着后领子拖走,“你才多大,喝什么酒?” 她抗议:“我能喝三坛梨花酿!” 塞外的梨花酿是出名的烈酒,长京人几乎只听说过,没几个人敢碰。裴琅气得笑了,伸出个手指头尖,给她看指甲盖,“这么大的坛子?” 佳期哼的一声,冲他做个鬼脸,又跑回去买酒。裴琅怕她发酒疯,提心吊胆地等着,结果一壶下肚,佳期砸了咂嘴,十分遗憾,评价道:“糖水。” 那天正是中秋,离佳期初初碰到裴琅的那年已经过去了很久,裴琅刚封了耆夜王,在宫外建府,用不着再去宫里看脸色。顾家正要开宴席,佳期玩到了夜里就要回,坐在墙上,转身问他:“小王爷,今年你去哪里过节?” 裴琅抱臂看着她。温润月光下,那副犀利的五官似乎都披挂了无尽的寂寥温柔,笑起来更是如光一撞,指了指脸颊,“花脸猫。” 佳期忙抬手去擦,果然脸上沾着墙灰。顾量宁知道她常跑出去,没少审她,不过一直没审出来她出门的路子。她赶忙擦了,吐吐舌头,跳下墙去。 ———— 老哥纯不纯!你们就说老哥纯!不!纯! 夜宴(150珠加更) 顾家是世代簪缨的大族,中秋这种日子,族人总是到得格外齐。一大家子跪着领了宫宴上皇帝御赐的菜肴,佳期又被顾量宁拎着,挨个拜会长辈。 她那时一张小小的脸生得雪团团,个子却高挑,四肢修长洒落,七叔伯道:“小姑娘打小习武,个子自然会高,这是将军的功劳。” 顾量宁笑道:“什么小姑娘,我看是只泼皮猴子,费衣裳费鞋子,哥哥的军饷都被她玩光了。” 佳期低头吃点心,不说话。 十九舅母有些担忧的样子,细长的手指摹画了佳期悠长的眉痕,“小佳期啊……是个大美人胚子。” 顾量宁一下子退了笑意,拍一下佳期的后脑勺,叫她去跟表姐妹们玩。 后来佳期才知道,那时候平帝对顾量殷的猜忌已经极重,顾量殷在外堪称功高盖主,又没有一个把柄在平帝手中,被朝廷上的人别有用心地一说、一摆弄,是个无可辩驳的“逆贼”苗子,加上已有近两年败绩,更是水深火热。顾家人人自危,却又束手无策,正是十九舅母第一个提出来送佳期进宫。 平帝昏庸,被这样盘算的忠臣良将不止顾家,送女儿进宫的也不止一家。 然而,宫里的郑皇贵妃早年是平帝从兄长的内院抢来的女人,仗着那份轰轰烈烈的情意,虽然面上一碗水端平,很爱为平帝“栽培”漂亮女人似的,但暗地里却把平帝身边管得极严,没人能近得了平帝的身。 不过,大约平帝真的喜欢抢来的女人,后来只有韦家的儿媳妇跻身平帝身侧,还拿了黄铜剪子行刺——那是后话。 那时佳期不懂这些,只琢磨着裴琅那只大老虎今年是一个人过节,大概很寂寞。 她在表姐妹们身边苦苦捱到了月上中天,众人都睡了,她从床底摸出一壶藏了好几年的宝贝梨花酿来,偷偷摸摸地翻了墙。 耆夜王府在城南,她听裴琅说过位置,摸黑溜了过去。王府门外自然警卫森严,她大大咧咧地绕到院外翻了墙,轻巧落地,“喂——” 话音未落,颈上一凉,锋利的冷刃贴着脖子压了压,“什么人?” 她眨了眨眼,这才看见王府院中灯火通明,水曲里漂着莲花灯,琉璃灯满廊轻晃,横七竖八的全是人——裴琅的客人。有文弱的公子,有虬髯的大汉,有黑衣的剑客,还有簪花的士女,还有吹笛的伎女。 原来这厮交游广泛,如此广泛。 场中人都看着她,歪坐在花船上的裴琅也怔怔看着她。佳期抱着那坛酒,气得又想跺脚又不想跺脚,脸都憋红了,裴琅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膝上的酒案站起来,“陶侍卫!” 他动作有些乱,弄得酒案上的佛手瓜、金柚子和青铜酒盏一股脑掉进水里,咕咕咚咚沉下去。陶湛闻言松了手,众人轻舒一口气。 可裴琅还在原地站着,很惊讶地看着佳期,好像她不该在这里似的。 ——当然,本来她确实不该在这里。 尤其不该穿着乱七八糟的夜行衣在这里,衣角下还露出半幅中衣袍角。也没有偷一点顾量宁的胭脂,更没有簪一支小花…… 佳期只觉一股无名火刮起来,抱着酒坛就走。 簪花的女人掩口轻笑。她的声音不年轻了,但很娇媚,一个字里能挤出一池子春水。大概她推了裴琅一把:“小王爷,快追呀。” 但是佳期一路出了王府大门,裴琅也没有追上来。 佳期抱着酒坛跑了半座长京城,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随便拐了一道小巷,靠着墙蹲下,蹲了一会,索性坐下了,揉了揉脸,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 又过了一会,她把脸埋进膝盖里,不想知道自己一脸沮丧。她原来一点都不了解裴琅。他是金吾卫,又是风头正盛的小王爷,连皇帝都对他另眼相看,他自己更有拥簇无数,他怎么可能像她想的那样孤独寂寞? ……但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佳期不知道自己埋着脸发了多久的呆,总之最后摸出酒坛来,打算拍开封泥,把宝贝喝完再回家。有一只老虎爪子伸过来把酒坛子勾走了,“不是给我的吗?自己喝了算什么。” 佳期一下子转过头,裴琅就蹲在她旁边,一脸探究,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 她脸上“腾”地红了,恼羞成怒,“已经不是你的了!” 裴琅不松手,“就是我的。” “就不是你的!” “我的。” 佳期抢不过他,被他拿走了酒坛子,狠狠推了他一把,自己起身就要走。奈何过了太久,她腿脚都麻了,一沾地就像针扎一样,咬着牙“嘶”的一声。 裴琅一下站起来拉她袖子,十分紧张,“脚崴了?” 佳期扯出袖子,跺着脚生气,“才没有……关你什么事!?” 裴琅咧着嘴傻笑了一下。这个人长得好看,但一开口就能把人气个人仰马翻,“关我什么事?废话,你半夜偷溜出来陪我过节,你今后做什么都关我的事。” ———— 1、加更是一定会加更的!信我!只不过可能攒到周末集中加! 2、0点照常更新哦~作者菌平时比较忙,有点没空回复评论,但我都会看的! (老哥变甜之后男主人气有所回升,我很欣慰,哥哥会继续努力表演的) 3、各种play这方面,目前评论区预定的有窒息play,捆绑play,好的,get了,请大家继续 (不得不说你们都好小清新啊) (但脑补一下都很合适的样子!摩拳擦掌准备安排老哥了) 4、(下次H会标题标明姿势的!然后收费!千字50po!) (万一我真的能肉文致富呢!那我岂不是就可以把早餐菜包子换成肉包子了吗!) 5、and!请问大家,popo有没有app啊?上网页好辛苦,为什么感觉你们都很轻松的样子! 婚约 这个人怎么不讲理! 佳期气坏了,甩开他往前走。裴琅一手拎着酒坛,快走一步在她身前蹲下了。 他蹲着挡住了她的路,佳期硬邦邦地问:“做什么?” 裴琅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头也不回,“是我母妃的旧友。我母妃是中秋的忌日,他们不是来陪我过节,只有你是。你要是不生气了,就让我背你回家。你要是还生气,我明天就去你家拜访,反正你不能不理我。” 佳期有过耳闻,他的母妃似乎是平帝在民间找到的歌女,盛宠一时,可惜红颜薄命。这么一想,那几个人似乎都不算年轻,也不像是裴琅会来往的朋友。 裴琅肩背宽阔,衣衫被撑得利落,窄腰十分精干,那挎刀沉重狰狞,可在月光下面,就连腰后的刀鞘都透着漂亮。 佳期继续站了一会,慢慢趴到他背上,小声说:“不许去我家。” 裴琅站起来,两臂勾住她细细的腿弯,大大咧咧,口出狂言,“小姐别急,反正我迟早都是要去的嘛。婚书你中意什么颜色?” 佳期脸通红,拿肘弯狠狠勒住他的脖子,“闭嘴闭嘴闭嘴!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裴琅被勒得窒息,还不松口,“我说的,你有本事勒死我!” 第二天,他果然登门造访。顾量宁如临大敌,还以为是顾量殷和顾楝得罪了他,结果裴琅只是送了一车鲜花和几筐肥润的膏蟹来。 如此一来,顾量宁更摸不着头脑了,在前厅跟他打机锋。佳期就在屏风后气得跺脚,指着他做口型,“出去!” 裴琅微微一笑,并不看她,只说这些东西是自己门客庄子里的收成,送得太多,他也只好四处送,顾将军护国有功、他心慕手追已久,正好趁便拜访云云,把顾量宁敷衍得密不透风。 其实不过是为了在顾家混个脸熟,好哄他们将来把女儿嫁给他。 佳期那时刚到谈婚论嫁的年纪,长京人都在传,顾将军的小女儿长得漂亮极了,所以哪怕顾将军处境不妙,顾家那几年也被媒人踏破了门槛。 但哪怕耆夜王起了心思,顾家人也默契地都不谈,佳期慢慢地知道那是为了什么。 ——她不需要像别人家的女儿一样待价而沽,她要“有用”才行。 中秋节后,韦家的儿媳妇进了宫,皇帝对之一见倾心,不久后,她被打了“叛贼”签子的母家躲过了九族诛灭一劫。郑皇贵妃顺水推舟有功,吹了枕边风,皇帝把死去皇后的小太子给了郑皇贵妃抚养,郑皇贵妃风头无两,闹得喧哗一时。 而同时,一只大手扣在顾家的咽喉上,越勒越紧。 佳期知道自己应该像韦家那个聪明的女人一样,拖一个有官职的男人下水,踩着那副肩膀进宫面圣,把青春的肉体贡献给昏庸苍老的帝王,换取别的一些东西,比如父兄的性命、将士的荣光—— 顾佳期终究姓顾。 但她选谁都可以,唯独不应该选裴琅。 顾量宁掐着她的腰告诫过:“你敢招惹耆夜王,我怕你骨头都剩不下一根,听见了没有?” 别人都看得出,耆夜王裴琅是绝不该惹的人,独独她没有。她偏偏选了裴琅。 因为裴琅也选了她。 那是平帝四十二年,长京城的冬天冻脆如琉璃。顾将军镇守的北疆前线吃紧,连退三城,随即告急的是东北边线。 上元前夕,耆夜王裴琅点了神策军北上,去争帝国防线上的最后一线希望。 顾量宁不让佳期见裴琅,加上佳期那天得了风寒,病得站都站不稳,无论如何都没能出去送行。所以那天她在榻上睡得昏天黑地,却睡不安稳,始终听到有人在敲门。 她东倒西歪地爬起来去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她以为果然是自己在做梦,便又要钻回被窝去,随即“咚”的一声,窗户被砸响。 她拉开窗,几尺开外,一个穿着黑亮盔甲的青年就坐在墙头笑吟吟地看着她,拿食指一点:“笨蛋。” 他从没爬过她家的墙。这更像做梦了。 佳期抽了抽鼻子,呢喃道:“夜阑。” 夜阑是他的字。他母亲取的,“夜阑卧听风吹雨”,如今铁马冰河真的入梦来,她的梦。 裴琅抓着树枝跳过来,做贼不心虚地在窗台上蹲下,微微俯视着她。 他不进屋,甚至刻意不去看她的闺房陈设——他看起来不是一个君子,却一直恪守着这一点荒唐的“大防”。他只是扯下毛皮大氅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皱眉道:“前天还好好的,怎么病成这样了?糊涂蛋。” 佳期鼻音很重,“你不是走了吗?” 裴琅望了望灰白的天,“要下雪了,还要冷,多穿些,乖乖吃药,写信给我。……有件事忘了问你。” ———— 嘿嘿嘿嘿嘿,大家猜猜哥哥要问什么呀。 心慕 佳期等他问。他也想了一会,突然说:“北边稀奇物件多,你要我带点什么回来?” 佳期想了想,垂下眼睫。到底到了知道害羞的年纪,她没好意思说“要你平安回来”,只说:“我要只有你带得回来的东西。” 裴琅哈哈大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装傻道:“本王亲自带一面大西洋镜给你好了。” 佳期“嗯”了一声,“好。你该走了。” 裴琅在窗台上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其实是……其实是有件正事忘了问你。” “嗯。” 他沉默了一小刹那,似乎是在犹豫,终于斩钉截铁地问她:“有个耆夜王妃的差事空缺,你做不做?” 佳期慢慢抬起头来。 眼前的青年男人眉目如刀刻,一寸寸都浸着飞扬灵秀。不用问,不用说,不用拐弯抹角地怀疑和希冀,他相信自己一定回得来,一定会得胜归来,笃定如斯,他就是这么猖狂。 可他不知道她要不要做自己的妻子。 佳期也不知道。 她在军营里长大,最知道前线战事险恶,神策军奉君命,定然无法抽身向西,更无法与父亲的军队合纵呼应。但她心里仍然在打着卑劣的小算盘,她希望神策军或许能够至少帮顾将军一把,也许神策军大获全胜,能够拖住北疆的战事,也许父亲能够终于打一次胜仗,也许顾家不必真的被清算…… 可如果事情真有不测,她知道自己一定会选择谁,一定会抛弃谁。她一定会像韦家的儿媳一样,变成一个机关算尽的坏女人。 但是,她不能有一点点和心上人白头偕老的机会吗? 她不能相信这个猖狂飞扬的爱人真的能够拯救自己吗? 那是佳期这一生最不计后果的一个决定。她发了疯地想要做他的妻子,哪怕自己也许会背叛他、利用他……也想要相信他、想要告诉他“我愿意”。 她血管里流着顾量殷的血,天生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赌徒。 佳期慢慢地点了一下头,很轻地说:“做。夜阑,我做。” 裴琅很高兴,但并不意外,微笑着低头深深看了她许久,突然用干燥的指腹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这里。” “嗯?” 他像是怕惊扰轻薄的雪花飞扬,声音极轻,小心翼翼地问:“我亲一下这里,行不行?” 佳期闭上眼睛。 眉心滚烫,一双温凉的嘴唇覆了上来。她鼻塞得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冬天的味道,世界因此好像只剩这么一点点一方天地了。 她听到裴琅很轻的声音:“我知道,我会尽力。佳期,不要相信,不要期待……但我答应你。心慕手追,挫骨不辞。” 他知道她所有的困境,知道她卑微不敢言说的念头。她闭上眼睛闭上嘴巴,对那些事情佯装不知的时候,他始终与她并肩——不管是为了顾将军还是为了佳期,总之,他只恨自己不是金銮殿上指点江山和生死的王。 佳期的眼泪又停不住了。 耆夜王离开之后,第二天家里就来了耆夜王府的人提亲。顾量宁隔着人群狠狠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前面周旋。那之后,顾量宁很久没有理佳期。佳期知道她很生自己的气。 王府的丫头悄悄递了一只大箱子给佳期,“王爷说,今年不能陪小姐过节,来年上元,一定补给小姐。” 佳期蹲在地上,把那只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看。莲花灯、鬼面具、麦芽糖、糖雪球、拨浪鼓、玉簪花……还有一小筐鲜亮的大樱桃,上面贴着个纸条,写着“不准喝酒”。 接下去的一年近乎胶着。虽然神策军一举扯住了大股战力,然而北疆的战事已到强弩之末,顾楝四处奔走,仍旧没榨出多少军饷,于是敲开佳期的门,很不好意思地问妹妹:“佳期,跟我出趟门行吗?” 裴琅的脾气从前并不像后来那样坏,性子快活,老皇帝最肯迁就的就是这个年轻的王爷——自然,也是因为知道裴琅是软硬不吃的性子,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耆夜王拉拢一二,很能为皇帝自己行一些方便——总之,裴琅那时很出风头,自有威望。 故而,佳期那时是名噪一时的耆夜王妃,长京人都叫她“小王妃”。她换了衣裳跟顾楝出门做客,在宴上旁敲侧击。借了耆夜王的名头,军饷一时充足了许多,战情为之一缓。 入秋时,神策军已经数次罔顾君命,出战牵制敌军兵力,连败数年的顾将军久违地打了好几场胜仗。 中秋时,很久没有理佳期的顾量宁对她说:“也许能成。” 她知道姑姑指的是什么——也许顾将军还能回来,也许她真能如愿嫁给裴琅。 佳期呆呆看着顾量宁,顾量宁轻轻理了理她的鬓发,很轻地说:“家里对不住你。” 佳期一下子捂住脸,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满脸。 她第一场豪赌,就成了一个倾家荡产的赌徒,把性命和爱情都押在了千钧一发的刀尖青锋之上。 那个千里之外的爱人用冷酷的战报抚慰她每一寸热肠心腑,用妥帖的猖狂把她脚下的钢丝索铺成康庄大道,而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胜利对她而言是怎么样的礼物,她没有办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一切看起来都十全十美。 ———— 这可能是我有史以来肉最少的一篇文。看我荒芜的微笑。 PS.200珠珠加更,我还在写,大概中午十一点发吧~谢谢大家! ━((*′д`)爻(′д`*))━!!!! 挫骨(200珠珠加更!端午安康!) 剧变起于十月中。长京一场暴雨之后,豺狼爪牙挖出了顾量殷大将军莫须有的谋逆罪名,平帝亲命顾将军收兵回京叙罪。 其时北疆暴动,生灵涂炭,顾将军不肯抽身,未受君命。 十一月二十,有了神策军在东连横,顾将军大获全胜。胜利的喜悦并未传回长京,顾将军身负重伤,未能回京,长京笼罩着平帝的怒气。 十二月初九,长京暴雪,北疆军营为有心人操控哗变,顾老将军无力回天,为保麾下将领性命,自刎阵前。北疆大败,连让六城。 险峻情势就此一发不可收拾。顾量宁一病不起,族人自顾不暇,偌大的家业蓦地砸到了佳期头上,她忙得焦头烂额。 十二月十三,敌军开拔东北,东北边线告急。耆夜王麾下神策军寡不敌众,耆夜王身陷敌阵,音书断绝,生死未卜。 满朝弄臣从此接二连三开始弹劾顾将军叛国之罪,顾家就此倾颓。顾楝锒铛入狱,身后跟着一串门客后辈。 平帝四十三年,元月初六,神策军死守边线,耆夜王仍旧没有音讯。 元月初七,佳期的七叔伯自缢。他功名连片江山,又是大年节下,丧礼当日,平帝亲自到场。佳期跪在白茫茫的人海里,木然被那贪婪的目光刮了一圈。 表姐拉佳期去喝茶,却在一扇门前站住了。 里头是顾量宁的声音,“这孩子还小……”她正病得厉害,那之后没几天,她就离世了。 郑皇贵妃笑道:“普天之下,难得有陛下想要的,难不成还要陛下等着么?何况,不是已许了人家?” 那女人声音尖厉,隔着门缝,她们看得见顾量宁歪歪斜斜地跪着。 表姐转回头来看着佳期。佳期脸色煞白,紧紧攥住掌心,才忍住了进去搀扶姑姑的冲动。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平帝的声音,“哦?许了谁?退了便是。” 顾量宁未说话,郑皇贵妃道:“是耆夜王呢。” 耆夜王风头正盛。郑皇贵妃压低了声音,“小王爷狂得很,对朝政诸多妄言,陛下也挫挫他的锐气……何况,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表姐抱住佳期,小声说:“你身上怎么这样凉?我去弄些热姜茶。” 佳期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拉着回房,躺进被子里,抱着那只木箱子,睁着眼睛过了一夜。 裴琅原本是赢得漂亮的,如果她没有要他帮父亲,如果父亲军中没有哗变,如果父亲没有死,如果顾家没有倒……可惜那些事全都发生了,连带着他赔出性命,生死未卜。 如果裴琅回不来,那就是她亲手害死的。如果裴琅回得来,那就是她害得他丢盔卸甲一败涂地还声名狼藉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他回来,也再不是那个富贵闲人了。 就算他不为这个恨她,她也要像之前想象过的那样背叛他、放弃他了。他只道是情深意笃,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姑娘在点头时都是一心二意的,她始终没忘记她终究需要的是一条踏板,她也许终有一日要踩着他的肩膀,登上金銮殿。 她是不得已不错,但谁说“不得已”铸下的错就不是错? 男儿到死心如铁,经得住铁马冰河山河兵戈,可最难消受的是什么?那副铁水浇铸的心肝肺腑,经得住几次天裂? 很奇怪地,佳期竟然没有想裴琅会怎样恨她。 她甚至希望裴琅真的死了。他死了,也许就永远不会知道。 她赌输了,一败涂地。她是个要强的小姑娘,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卑鄙,更不想要别人知道她做到了这般卑鄙,竟然还是输。 怀里的小玩意们滚来滚去,撞得木箱子十分聒噪。佳期心里却像雪夜一样寂静。她想:一语成谶。 平帝四十三年,上元之夜,顾氏女佳期进宫,敕封贵妃。 那只木箱子没能带进宫,随着几年后顾家的倾圮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面镜子碎得一塌糊涂,她的前尘往事也烧了个干干净净。 ———— (戴上老哥的头盔,准备好收鱼叉) (因为有大纲,我文的剧情是不会改的……而且我确实喜欢虐文嘛。所以有没有差评我都不会改的,不然像我这样能力很有限的话,主线就会变质……但我确实会害怕差评,就有一丢丢不自信。所以更要谢谢大家的支持哦,你们好甜,感动哭哭TT) 大家端午安康!要吃好吃的粽子哦(然后还越吃越瘦!) 宫深 指缝里有西洋镜碎掉的渣子,硌着皮肉,但佳期一点都不介意,她捂着脸,一点灯光都不想看见。成宜宫里总是太亮,她最不喜欢成宜宫的就是这一点。她压根连自己的影子都不想看见。 裴琅最烦她使小性,自然是早就走了。佳期总算把胸前那个血口子瞒天过海,其实松了口气,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也高兴不起来。 她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觉得身上发冷,思前想后地拖了一阵,终究怕再生病,弄得阖宫上下都麻烦,于是提着气爬起来找衣裳穿。 那阵蚀骨的快感过去,身下被探索过的地方始觉火辣辣地疼,腿间黏腻,也十分难受。但眼看天都快要亮了,佳期也懒得在这时候把底下的人叫起来弄水洗漱,只想着凑合,于是慢慢走到衣橱前,将身上半湿的衣裳脱了,只觉后颈上一阵尖锐的刺痛,果然还是被玻璃渣子划破了一道。 她打小就不在乎这些,只在寒夜里赤条条站着,回手摸了一下,发觉那血痕极浅,其实已经干了,几天就能好,于是不想理会,信手扯出一件小袄子就要披上,却听身后有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邋遢鬼。” 佳期攥着衣裳的手一紧,猛地觉出寒毛直竖——他怎么又回来了? 裴琅脚上的马靴又沉又重,踩着玻璃渣子“咔吱咔吱”地大步走过来,又点了盏灯。 光明蓦地铺开,佳期慌不择路地扯起那兔毛小袄,正待披上,已被裴琅一掌拉住了手腕,“别动!” 佳期只挡着胸前,但另一手被他拉得牵动伤口,疼得钻心,手指不由得一松,衣裳掉到了地上。她也咬着牙挣,“松开!——” 裴琅竟然真的一下子松开了。殿中明晃晃的,佳期尚未适应,一时眼睛都睁不开,但他一定什么都看见了。 她一瞬间掩耳盗铃地转过身去,默默蹲下,把兔毛小袄捡起来。袄子上沾了许多玻璃渣,肯定是不能穿了,她有些沮丧,不由抬手揉了揉眼睛。 裴琅直挺挺站着,声音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发紧发涩,“怎么弄的?” 佳期没搭话。他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这宫里从来没什么风吹草动能逃过他的眼睛耳朵,也就是这次裴昭有心欺瞒,长了手段,才瞒天过海。裴琅是摄政王,最忌讳这个。 佳期摇了摇头,“一不小心,小伤。都好了。” 裴琅果然冷冷哼了一声,评价道:“母子两个加起来没有一根狗尾巴草粗,本事倒不小。” 他说着就俯身下来,粗糙的手指在她后背蝴蝶骨上一掠,摘去了一小片锋利的玻璃碎渣,原来那渣子一直在背上沾着,再穿衣裳,难免刮破皮肤。随即,他恶狠狠摁了一下她后颈上那道新伤,口出恶言:“你继续作,作死算了。” 佳期疼得一缩,心里也是一股恶气,难免回头瞪他一眼,“还不是王爷的功劳?弄得人……也就罢了,偏偏要在昭阳宫外头动手动脚,不就是盼着人看见么?” 裴琅就像没听见似的,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一捆柴草似的合身一搂,也不管她舒不舒服,总之把赤裸的小人揽在怀里兜着,又踩着满地玻璃渣“咔吱咔吱”地回了榻边,把她往被子里一扔,“等着。” 他转身去折腾,找了扫帚把地上的碎渣子扫走,又擦了手,摸出一只白瓷小瓶子打开,蘸了一手药,“低头。” 她很讨厌太医院的药,总是气味太浓,所幸那药没什么气味,只不过颜色很深,是棕红的药膏。佳期顺从地低下头,被他拢了长发,小心地乱七八糟涂了一脖子。 她总觉得眼前这场景滑稽得让人头皮发麻,试探着打破沉默:“王爷,这是什么?” 他看也不看她的脸,手指头从她后颈的伤口上移开,又蘸了一些,移到胸前,轻轻揉按着那尚未痊愈的刀口,沉声道:“春药。” 佳期笑了笑,蘸了一点点药膏,涂到他额角的伤口上,也重重一按,报了刚才的仇,“几时起效?” 他很不想让她碰似的,躲开她的手,这才恶狠狠横了她一眼,“怎么,又欠收拾了?” 大约熬夜熬得过了,他的面色总有些泛着铁青的意味,眼里起着猩红的血丝,样子很可怕。他本来就是很可怕的。 佳期轻轻说:“是。我这辈子没别的东西了,就这一副皮囊,都送给王爷,王爷喜欢怎么收拾我,就怎么收拾我,好不好?” 她吐气如兰,却带着点陌生的调皮。裴琅的手一顿,佳期知道他听出了端倪,但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陛下有意护着我,瞒了消息,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没让他知道。他还小,是孩子脾气……王爷再让他长两年,再跟他计较,行吗?” 裴琅手上停下了动作。 佳期攥着被角,脸上泛着苍白。 裴琅早就发现她这阵子总是恹恹的,精神不大好的样子。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有足足一年多的功夫,佳期很害怕他,总告病不见外人,就是装成这幅样子。所以他只当是她有意防着自己,今天方知是为什么。他要借了酒气,半疯半醉地骗着自己,做得如此破格,才能误打误撞地知道是为什么。 宫深似海,宫深似海。 ———— 宫深似海,外卖下班,我想吃个卤肉饭难于登天 风来 摄政王既然叫做摄政王,自然因为他要的不只是摄政,而是更多的一些什么。所以佳期头一次跟摄政王提这样不合情理的事,提完之后就知道不妥当,一时不敢看他,垂着头等着挨骂。 静了半晌,裴琅却突然笑了,把药瓶子往榻上一扔,直起身来,“本王跟他计较什么了?娘娘说来听听。” 佳期硬着头皮摇摇头,“王爷脾气硬……” 裴琅很无稽似的扬眉一笑,把另一只青瓷药瓶搁到她被子上。他有几次弄伤了她,就拿了这东西出来,按着她上下其手地折腾,所以佳期认得那是涂哪里的,瞬间脸红到了耳朵根。裴琅懒得多说,只道:“自己涂。”转身又走了。 刚才裴琅怒气汹汹地出去,抓了陶湛做壮丁去拿药,又是要清淤,又是要止血,麻烦得很,所以动静虽然不大,青瞬其实也早就醒了,只是不敢进去,就在门外等着。 等了许久,她本来又要困了,突然“咚”的一声,门被裴琅一脚踹开,青瞬连忙站直了行礼,“王爷万安。” 他头也不回地抬脚就走,陶湛给青瞬使了个眼色,叫她进去伺候,自己连忙跟上去。 裴琅酒后随和,但今天喝了酒,倒不像平常那样吹着口哨上马回府,反倒走得极快,脚下生风一般掠上了马。陶湛身手极好,却也跟得有些吃力,见他不欲多说,忙一把拽住了他的马缰,“王爷!” 裴琅把马缰大力拉回去,用力极大,黑马打了个响鼻。他也不理会,沉声道:“去查一件事。” “王爷吩咐。” 裴琅紧紧攥着马鞭,分明的骨节上泛青,声音倒还四平八稳,“她被人捅了一刀。说是那天在昭阳宫外有人看见了,那人才会……伤口还深,没长合,看样子约莫是半个月前。” 陶湛一个激灵,因为裴琅在宫里素来小心,不论做不做什么,只要太后在场,定然都是增了戒备的,那天昭阳宫外他亲自检看过,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他沉默了一下,“不会。” 裴琅冷冷一笑,“你办的事,自然不会。你亲自去查。” 裴昭一到亲政的年纪,就有些人蠢蠢欲动起来,意图打着归政的名头扳倒裴琅。裴昭年纪小,自然易于操控,所以他们动的究竟是什么心思,倒是一目了然,但连太后身边都有了耳目,可见得布局颇深。陶湛默了一下,“倘若是他们呢?” 他冷冷笑了一下,“他们敢拿她挟持本王,你说呢?” 陶湛仰头看着裴琅,一字一顿,“倘若他们就是拿娘娘挟持王爷呢?王爷就像那池子里的红鲤鱼,真要咬这个钩?” 裴琅扬起下巴,在寒风中呼出一口气,“不错。动她是什么下场,本王要他们用骨头渣子看个清楚分明。” 他扬鞭要走,陶湛猛地扯住,拔高了声音,“王爷!……我们在塞外战场上血水里摸爬滚打那些年,为的是河清海晏,为的是为政清平!倘若王爷也像先帝那样为美色误,恕属下——” 裴琅似笑非笑地回过头,连眼睫细碎的光点里都浸透冷意,“倘若什么?” 这是地狱里归来的修罗王。 陶湛哑然闭了嘴,后退一步,“……属下失言。王爷绝不会像先帝。可太后娘娘,确然是王爷的弱点……成大事者,不可有此败笔。” 裴琅冷哼了一声,“她不是。即便她是,”他傲然抚了抚马鬃,“本王就要她是。今时不比往日,本王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只她一点,旁人敢动一个试试。” 陶湛深呼吸了几口外面干冷的空气,终于说道:“朱小姐送回去了。” 裴琅摆弄着马鞭,“朱添慢呢?” “没说什么。” 他冷冷哼了一声,“老狐狸,倒沉得住气。走。” “啪”的一声落鞭脆响,随即是马蹄哒哒。 静悄悄的宫苑里不知何时起了风,雨气晕染开来。快要入冬了,今年不知还能有几场雨,此时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裴琅大概从没伺候过人,把活干了一半,就当了甩手掌柜,所以成宜宫里仍然满地都是玻璃渣子。青瞬一进殿门就吓了一跳,因为佳期正弯腰去拾扫帚。佳期素来干活笨手笨脚,青瞬一看就觉得后背发凉,忙指着榻上:“您去歇着,我来。” 佳期见她很爱干活的样子,也乐得往被子里一窝,呵欠连天,听青瞬絮叨着:“您跟王爷又谈不拢了?唉,陛下倘若快些长大,您也就不用再受王爷的气。娘娘,王爷刚才的脸色可真吓人……娘娘?” 佳期坐在被子里,下巴一点一点,已然睡着了。 寂地 拜裴琅的好精力所赐,佳期这一宿熬得结结实实,裴昭下朝过来时,她都没挣出力气睁眼,只迷迷糊糊地推了推青瞬的手,“手凉,别动……我再睡一会……” 青瞬急了,很小声地叫:“陛下来了!这不合规矩呀,娘娘还是起来……” 隔着一道屏风,裴昭正皱着眉头打量成宜宫。他记得那面大西洋镜是佳期住进成宜宫那年就有的,不知为何,偏偏是昨夜打碎了,半面墙空荡荡的,透着古怪,墙上每一道划痕都在嘶哑地嚷嚷,试图告诉他,昨夜此地并不太平。 他也听见佳期的声音透着孩子气的委屈,困得有些口齿不清,咕咕哝哝地抱怨:“谁定的规矩?怎么专捡我一个人欺负……” 他心下好笑,一低头,又看到地上未收拾干净的玻璃碎屑,慢慢敛了笑容。他生得偏白净文雅,瞳孔颜色也浅,猫似的。如此一起疑心,那颜色便凝起来,像颜色晦暝的琥珀。 见皇帝绕过屏风走了进来,青瞬连忙垂手侍立。裴昭垂眼看了佳期一会,见她睡得脸红红的,倒不是前几天那样虚弱的形容,便放下心来,打断了自己心里那点心烦意乱的疑虑,温声道:“不必叫了,朕用过早膳便去书房。” 青瞬松了口气,忙遣人去小厨房,自己也去了前头预备。殿内空空荡荡,焚香的气味不浓,清淡寂寥,又安静,就像她的人。 裴昭慢慢在榻边蹲下去,无声地张了张口,吐了两个字出来。那两个字声音极轻,都要咬着舌尖,是天底下除了天子之外的第二个名讳。于他而言,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 见佳期真的没有听到,又过了一晌,裴昭极轻声地、怕她听见似的,凝视着她,问道:“昨夜他又来了?” 佳期没有动静,仍沉沉睡着。她的眉又细又长,远山新月似的一痕悠悠,山端月尾直扫到人心里去。有人说这样的人最是深情。过刚易折,情深不寿,裴昭觉得她的眉毛长得不好。 裴昭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注视着她小小的脸孔。她长得不像长辈,甚至不像个大人。她像是京中簪缨世族中的士女,明珠在匣,待价而沽。那么多的女子,那么多的明珠,但到了他身边、要他叫母后的那个偏偏是她。凭什么偏偏是她? 他们都没有选择。倘若可以重来一遍,裴昭不会再叫她母后。 裴昭又看了一会,终于觉得自己的目光有点贪婪,近乎亵渎。正要移开目光,却猛然瞥见她腕上露出隐约的一小片阴影,泛着红。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偷偷掀开了一角衣袖。袖子凉而且滑,她的手腕像一截精雕的白玉,腕骨玲珑,肌肤白皙,愈发衬得上头那一段绑缚所致的红痕触目惊心,涂在上面的药膏也十分醒目。 就像被烫了似的,裴昭一下子松开手,任凭衣料重新遮住了她的手腕,猛地站了起来。 外殿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裴昭只觉心口发紧,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楔进肉里,用尖锐的刺痛强自阻止自己去想那些凌乱污秽的画面,又极轻地用吐息对她说:“只要你告诉朕。朕不会用别的眼光看你,只要你告诉朕!朕就是挣个鱼死网破,也一定要杀了——” 青瞬探进头来,“陛下?早膳备齐了。” 少年君王笔直站在榻前,拳头死死攥着,半晌才回身走出来,闷头用了早膳,又留了话给青瞬:“转告母后,再过约莫半月,母后的伤也大致好了,我们去木兰山的围场行宫秋猎。母后先前应允我的,也去散散心。” 青瞬便着手打点行装。其实佳期还是未出阁前的习惯,本就没有什么闺秀的规矩,还少了翻墙闹事这一茬,于是更加好伺候得很,只要几件衣裳就好。但如今她既然是太后,就规矩多得数也数不清,连印玺都要带四五方。 佳期照例坐着剥松子玩,一边看着青瞬带宫人忙进忙出,一边把剥出来的松子壳堆成了一只小松鼠的样子。青瞬忙完一阵,一看就没好气地笑了,“娘娘怎么像个皮孩子似的?” 佳期点了点她,佯装严肃:“你仔细说话,没大没小,得罪了哀家,当心宫规伺候。” 两个小宫女细声细气地议论:“太后娘娘哪里知道什么宫规呀?娘娘上次还叫陛下尽信书不如无书呢。” 佳期被说得卡了壳,恼羞成怒,偏偏面上不好说什么,只好罚小宫女去抄宫规,又说:“不带你们去木兰山了。”小宫女们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等到了出发那日,佳期的马车照例又大又宽敞,是最软和舒服的一驾,于是招得不少随行女眷都来“伺候”。朱紫庾也在其中,垂着眼睛,很温顺的样子,但掩不住满眼明亮的快活。 遇刺 这些闺秀小姐们都是正当年纪的士女,暗地里都惦记着裴昭后宫空悬的位子,半是巴结半是刺探,话赶话的,又问起了宫规。 佳期对这些事当真是两眼一抹黑,索性抓了青瞬来自己的车里。青瞬很无奈,站在众人中间,把宫规一条条数给她们听。 佳期听得咂舌,但又不好像那些小姑娘们一样大惊小怪,面上四平八稳地故作深沉,“是啊,是这样的。” 朱紫庾就坐在佳期下首,笑吟吟地听。她煮茶很有一手,金黄的茶水一个泡都不起,入口温厚极了。佳期只好夸她:“朱小姐好手艺,不知今后哪位公子有福消受了。” 有个圆脸小姑娘掩唇笑道:“旁人不知道,太后还不知道?自然是王爷。” 朱紫庾红了脸,低下头,“说什么呢。” 有人打趣她:“朱姐姐,你也别来太后这里打秋风了,王爷不是也来了?我听说你也会骑马的,不如去跟王爷跑两圈好了。” 朱紫庾小声道:“王爷没骑马,在补觉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朱紫庾自知失言,索性把脸捂上了,“你们这些人,就只会套我的话!” 皇家秋猎,素来是大排场,裴琅自然要来,不过他们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将看不上这样的场合,只当玩闹,并不上心,是以裴琅连马都懒得骑,一路窝在车里不露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原来是补觉。 朱紫庾这么一说,佳期也觉得有些困,向后抻了抻腰,却听后面冷不丁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仿似烟花炸在头顶一般,车子猛然一颠,几乎将人晃倒,随即滚滚的热浪涌进车中。车后一阵嘈杂,外面是蓦地拔高了的人声,“……有刺客!护驾!来人啊,护驾!……叫大夫!快!” 听着像是出了人命,就在极近的地方,那一响约莫是火药之类的东西,倘若他们这车稍微慢些,现在恐怕早已炸成一地肉泥。车里顿时乱作一团,佳期心里一紧,失声叫道:“青瞬!” 青瞬知道意思,立刻起身,“太后放心,陛下身边有护卫,想必无恙,奴婢这就叫人去看。”说着就去了车外。 车夫赶得快得多了,马车也颠簸起来。佳期攥住桌沿,麻意从指端弥漫上来,心里多少有些茫然,因为皇家的车素来是皇帝先行,太后次之,再后头就是摄政王。 朱紫庾十分紧张,要起身去掀帘看,声音发抖,“听着像是后头……王爷的车就在后头,这可怎么办?……” 佳期也不知道怎么办,脸上惯例镇定得涟漪都不起一个,实则胸口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按住她。但朱紫庾用了些力气,带了哭腔,探身去掀帘子,“太后,我去看看……” 佳期不言语,按住她的手腕。这时,青瞬已折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刺客有四五人,还在游窜,所幸陛下在前头,并没有事——朱小姐,先莫要动,刺客还在外面,王爷那车里都是血,当心吓着。” 她不说还好,话音一落,朱紫庾脸色猛地变了,大力挣开佳期的手站了起来。她动作太急,小几上的茶水叮叮当当落地,茶汤倾了佳期一身。 佳期眼看着朱紫庾三步两步推开车门,跳下车去。她动作利落,像是要奔向什么命运般未知的东西似的,又或者只是佳期的幻觉,那动作像极了那年冬天她用力推开窗,窗外是长京的大雪,有一个人—— 青瞬忙过来清理她的衣裳,“娘娘,烫不烫?” 佳期木木的没有反应,半晌才看了她一眼,“……人是怎么死的?” 脚步杂沓,有人大力推开车门,那个圆脸姑娘吓得尖叫了一声,外面有人喊着:“陛下!外头还乱着,陛下这样走出去可如何是好——” 来人正是裴昭。裴昭站定,车里的人立时跪了一地。他看见佳期全须全尾地坐着,方才松了口气,“母后,儿臣在前头听见了,连忙过来,所幸母后没事……母后?” 佳期呆呆看着他,心知自己不大对头,只好把松不开的拳头藏到衣襟下,咬着牙逼自己说话,一字一字往外蹦,“多谢陛下挂心。外头情势未定,刺客还在……” 话没说完,她猛地转回了头,因为又是几声撞击声,原来那几个刺客在前头皇帝的马车里再次扑了个空,立刻飞身掠了回来,直袭向太后的銮舆! 电光火石之间,佳期手上一紧,下意识地知道眼下该抽刀一搏,劈手抽出了裴昭腰中的短匕。未等她拔出匕首,车壁上传来“砰”的一声,厚重的车壁被外面的长刀砍出了一条裂缝,夹杂着朱紫庾变调的尖叫声,“王爷!” 王爷? 血管中的血液蓦地重新开始流动,佳期莫名觉得胸口一松,茫然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刀尖浸着寒光,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车外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而近,踏踏如雷。佳期胸口空荡荡地想:他来救他的心上人了。 朱紫庾喊了一声:“陛下和太后在里头!” 烈马长嘶,随即是极其轻促的利刃破开血肉的声音,似乎有一具躯体“砰”地撞上了她的马车。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带着泼天的嚣张猖狂,十分不豫,“朱小姐稍等。陈大人过来禀报。……呵,本王不过半刻钟不在,你们就这么护驾?太后和陛下出了差池,你们有哪个担得起?……神策军听令!分列随行太后和陛下的车马,其余人等分散护卫,拨五十人出来……” 他不断下着令,马复又嘶鸣一声,大概他勒缰绳拨转了马头,马蹄声又远了。 ———— 笨蛋佳期,他的心上人就是你呀 别人都是先陛下再太后,但哥哥不管是心里还是嘴上,太后总是在陛下前面(*/ω\*)所以谁说我们哥哥不喜欢佳期妹妹的! PS.昨天小皇帝说的那两个字确实就是“佳期”,不是说是“名讳”了嘛~那就是天下第二号不能说的名字啦~ PPS.加更还在写,周六11:00见~(就是周六0点和11点双更的意思) 失仪 裴昭看着佳期刷白的脸色,她怔怔的,神色间像是夹着疑虑和恐惧,全然不像是为摄政王高兴。他也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只将她手中的匕首小心地取出,又问了一遍,“母后,烫不烫?青瞬,拿衣裳出来,先停车。” 佳期慢慢地摇摇头,迟滞地回过神,“不烫。也不远了,到地方再换,不必停车,切勿耽搁,先去围场行宫。” 青瞬找了大氅来给她披上,裴昭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走,就陪她在这车里。 皇帝既然驾临,旁人也不好多待,趁着短暂的休整,士女们纷纷告辞。不过,裴昭虽然不肯走,但也不多话,看佳期低着头,像是很难受似的,不由得有些心疼,明知故问道:“母后怎么了?” 佳期勉强笑了一下,“吓了一跳,没什么。” 裴昭“嗯”了一声,半晌,突然冷不丁道:“不着急。皇叔总是要下去的,今日那些人手段软弱,可儿臣将来不会。母后不必怕,儿臣不会叫他一辈子摄政的。” 这是孩子话。佳期揉着太阳穴觑他,“陛下年纪轻轻就老谋深算,像个小坏狐狸。你皇叔那个人是可恨了些,可难道他在朝中也做得不妥?哀家倒听说今年几项新政都卓有成效,北边有神策军挡着,蛮族也不曾进犯,想来王爷他就算是给陛下使了绊子,也是奈何不得陛下英明,终究没使成。” 裴昭言简意赅,十分磊落:“新政不是王叔使绊子,新政是王叔主持的,朕只是落印罢了。不过,越俎代庖,是为罪也。” 佳期其实只是方才惊吓得过了,胃中翻搅,一时有些想吐,说一阵话,那阵难受倒也过去了,不觉便到了围场行宫。木兰山地界广大平坦,这行宫虽不辉煌,却是又大又阔,比之长京王宫也不遑多让,车入宫门,又走小半个时辰,才到太后下榻的寝宫。 天气确实是冷,风吹得猎猎作响,佳期身上湿了一大片,青瞬十分细心,怕她受寒,一进门就翻衣箱找衣裳。佳期自叫人烧茶来喝,刚捂着杯子暖和了一下,已有一行人大步跨了进来,绕过屏风,只见后面的人是裴琅和朱紫庾,为首一人却是个中年武将,径直长跪了下去,“老臣教女无方,请太后娘娘降罪!” 正是朱添漫,跪得十分大方,几乎要扑到佳期裙底下去。佳期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朱紫庾也跪了下去,小声说:“臣女失仪,请太后责罚……” 裴琅今天护驾有功,偏偏还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姗姗来迟,就在刺客劈进太后马车的前一刻,他纵马跃出重围,一箭将刺客射了个对穿,弄得满地是血,那功劳便看起来格外声势浩大,是以他刚被拍了近半个时辰的马屁,心下大概十分受用,把马鞭丢给外头的宫人,自己优哉游哉进了屋。 一屋子人都瞪着这天降神兵的年轻王爷,他仿佛没看见似的,自在圈椅上翘起长腿,舒舒服服地一窝,接了热茶,一口气灌了半盏,呵出一口热气,方才开了口:“本王听闻,朱小姐方才一时情急,泼了太后娘娘一身茶水?” 他说着说着,终于拨冗抬头一看,见佳期身上的衣裳湿哒哒的,外头不伦不类地裹着两件大氅,果然像个落汤鸡,竟噗嗤一笑。他这笑一发不可收拾,在众人的目光里足足笑了小半晌,等他笑完了,才继续说道:“太后娘娘身娇肉贵,不知道烫着没有。若是没烫着,便罚朱将军两三个月的俸了事得了;若是烫着了,我看朱将军这一个脑袋也不够砍,只好本王亲自求个恩典,罪可及九族,不可及朱小姐罢了。” 朱紫庾低着头,耳朵通红,肩膀薄薄的,十分惹人爱怜。 裴琅把话说到这份上,佳期就算是真烫着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况确实没烫着,只是被裴琅那张气死人的嘴气得半死,但在场面上,她也只得把客套话说了好几圈。 佳期现在虽然仍是硬着头皮说这些套话,但场面上已经很过得去了,没多久就说得朱添漫老泪纵横,朱紫庾也十分受用,殿中人都点头看着佳期,脸上写着“太后深明大义”。只有裴琅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闷笑,最后叫青瞬:“得了,服侍你们娘娘换衣裳,穿的这是什么,扬我丐帮国威么?大冬天的,一身是水,国威不要也罢。” 方才裴昭把自己的大氅也给佳期披上了,还顺手打了个结,青瞬解了半天,发现小皇帝约莫有些手笨,在佳期后颈上打的乃是个死结。她闷头解了半天,仍未解开,裴琅不耐烦道:“剪子呢?拿剪子来。” 朱紫庾起身看了一眼,一眼看出这是皇帝的东西,不好随意动剪刀,却没说什么,只给宫人使了个眼色,叫那小宫女别听裴琅的。佳期也纳闷了,回手去摸了摸那个结,裴琅已摸出匕首,起身走过来,“鬼地方,连剪子都找不着。挑了得了,别动。” 他的手真的覆在了她后背上,带着热烫的温度。佳期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朱紫庾,朱紫庾也盯着那只手。 屏风[微H][250珠珠加更!] 佳期心里一慌,无端有种做贼的感觉,肩上猛然如有火烫,她蓦地转身向后退去,慌乱给裴琅使了个眼色,口不择言道:“这是、是御用之物,不好动刀,王爷快把刀收起来,哀家再想办法就是——” 匕首的刀尖从她后颈掠过去,裴琅骤然将刀尖向内一折,将利刃握在手里,险险避开了她后颈薄嫩的肌肤,立时皱起眉来,眼里写着“疯子”。佳期移开目光,示意他看朱紫庾,用眼神告诉他,“别在她面前这样”。 殿内明晃晃的,旁人都不知道素来不睦的太后和摄政王在打什么机锋,加上今天出了刺客的事,连朱添漫都多看了几眼,大约在猜他们有正事要争执。 裴琅突地扬起眉来,从怀中摸出一本折子,笑道:“本王有些正事要跟太后娘娘禀报,劳驾诸位稍等,朱将军留步,一会本王请你吃新鲜烤鹿肉。” 众人鱼贯而出,绕过屏风,在门外侍立。在门外只能看见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他们不敢多看,却也歪着眼睛用余光窥伺着——无人不知太后和摄政王如今的不睦,可太后曾是耆夜王妃,摄政王被她戴了顶天大的绿帽子,自然该是恨透了她,可传闻中太后仿佛还是先帝不曾染指过的处子,又实在容貌倾城,故而没人能忍得住不往绯色情事上头猜。 ——可这大庭广众的,哪像有什么秘闻的样子?难道他们当真是清清白白的? 佳期抿了抿嘴,伸出手去,压低声音,“什么折子?是不是刺客……” 裴琅把折子一收,负手站着,笑得十分恶劣,“我跟太后哪来的正事,我的折子又跟太后有什么关系。到底烫着没有?” 佳期黑了脸,把他往旁边推,“没有。这碍王爷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样问?” 裴琅居高临下,挑眉看着她,“太后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王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偏偏要在朱小姐面前动手动脚?” 裴琅笑得更厉害了,偏偏扯着大氅带子不让她推开,偏偏要两人紧贴在一起,“你的意思是,在别人面前就可以动手动脚?长进了啊,娘娘,不枉本王这些年耳提面命——” “王爷!”佳期这次真的在发抖,不知道是衣裳凉津津的缘故,还是真的气坏了,总之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王爷今后别使这样的坏,也别再说我……吃醋什么的。左右王爷还年轻,总是要成亲的,何必要多这个枝节?难道还要把我的事也告诉她不成?她不怪罪王爷,我可……王爷!” 单看屏风上的影子,两人都各自站得笔直,裴琅身后捏着折子,似乎在认真交谈,实则他们凑得极近,裴琅的鼻息就碾在佳期的睫毛眉端,逼得她睫毛颤颤几欲闭眼,越发急得脸红耳赤。 而他不慌不忙,轻衔住她小小薄薄的耳朵咬了一口,吐息模糊道:“把你的什么事告诉她?小太后娘娘,说说看。” 佳期呼吸一滞。她耳朵上最是敏感,被他粗糙的舌尖一舔,几乎全身发软,站都站不住,裴琅眼疾手快,暗暗托住了她的腰,使得他们投在那屏风上的影子岿然不动,口唇却含着她凉凉的小耳朵嘬弄,“娘娘有什么事好告诉她?告诉她什么?这耳朵,还是这腰、这肩膀、这两只小白桃子、还是下头那张吃不饱的小嘴?” 佳期最怕他言语孟浪,总觉得这样的裴琅陌生得害怕,偏偏男人就喜欢这样,撩拨得她面红耳赤。这下几句话落地,她彻底连腿都打起了抖,话音发颤,死死咬着牙,“你……混蛋,你刚才……”她被弄得忘了怎么骂人,急得脸都红了,却恶狠狠地瞪他,“可惜极了,遇刺的不是你。” 她的耳朵被裴琅湿热的口腔含着,舌头灵巧地钻弄,他笑道:“本王就当娘娘是担心本王,这好意本王心领了。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本王该拿什么还娘娘呢……?不如……” 佳期的腿打着抖,忍不住往下滑,偏偏裴琅提着她的腰,舌尖游鱼泥鳅一般钻进她的耳廓,鼻息撩起酸痒,舌尖撩得暗涌一波波腾起,她懵懵然感觉两腿间那处的肉缝里似乎在涌出绵绵不绝的液体,凉凉地蹭在两腿间。 衣裳密密挡着,裴琅看不见也摸不着那处的风光春潮,却早已对她的身子了如指掌,见她眼底都盈了春泪,不由嗤嗤笑起来,“看来,娘娘也欲浪得紧,倒和本王想到一块去了。” 她双腿绞着,站立不稳,而他的另一只手蛇似的滑到了她身前下腹上,技巧地按压着,指尖时不时蹭过末端的幽密,声音笑着,“你抖什么?别怕啊……这光天化日,本王就是在这里把娘娘办了,他们只要看不到这活春宫,也只会越发觉得咱们清白……” 佳期夹紧了腿,已喘不匀气,“别……你别动那里……” 舌头啮咬耳廓,恨不得探进她脑中似的湿漉漉地钻着,“别动哪里?” ———— 一个咸湿的加更 幸事[微H][尺度小,慎买] 佳期就像神魂出窍一般,难受得浑身发烫,眼前景象都花了,只觉内里空虚得无以复加,茫然想起,这是到木兰山的第一天,裴琅出入她这里,再不用层层宫门拦着,加上他本来就花样多,她这几日又不知道要受什么欺负。 可他素来最清楚要怎么弄得她神魂颠倒,就像现在……下腹猛烈抽动着,渴望着情爱欢愉。 她无意识地将小腹迎向他的手,意识到自己分明是在邀欢,又强令自己停住,声音带了哭腔,“别、别动……他们要看见了……” 隔着重重衣衫,他滚烫的大掌在那酸痒空虚的皮肉外大力按压揉捏,揉得一波波春水涌出,她唇齿间不自觉地溢出低不可闻的嘤咛。他搅动着她的小耳朵,含糊道:“今日劫后余生,本想看看太后吓着了没有,现在看来,倒是生龙活虎……” 舌尖搅弄得水声叽咕,在她耳中却是惊涛骇浪,她快要哭了,“好响……你不要再咬了,小声一点……” 她已乱得分不清真幻,这下她当真出了声,虽然她声音跟蚊子叫似的,只是很小的一声呻吟,裴琅却猛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别出声。别急,我这就送你去……” 佳期身子软得像条小蛇,寄生草似的紧紧贴在他身上,露在外面的脖颈已泛起潮湿的粉红,身上不断地轻颤着。他的掌根按着她暖暖软软的小腹,那禁忌的三角地带正一阵阵抽搐着,邀请进一步的侵犯。他只咬住了她充血的的耳垂,含在口中,密密地咬下去,“佳期,去……” 疼痛酸麻交叠着从他舌尖四散开来,如烟花光点进入血脉,佳期整个人被炸得一颤,下腹猛坠,湿热的花液从肉缝中流下,被裙子遮住的膝盖内侧上,有粘稠的液体慢慢蜿蜒而下。 潮尖的一瞬过后,她连呼吸声都抖了起来,一声声呻吟如同幼猫哼叫,就这么被裴琅咬弄着耳朵抛进了欲海情潮。 可他不过就是要告诉她,“你想得美”。就算他如今有了朱紫庾、今后有了正牌王妃,他想要佳期伺候的时候,她还是得被他弄得颜面无存,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佳期心里明白,在裴琅心里,她反正早已经坏透了,不在乎多加一点不堪。 外面的人仍在等着,话音若有似无,从屏风下绕进来。朱添漫似乎在问青瞬:“今日出了大乱子,陛下和太后吓着了不曾?” 青瞬笑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阵仗大了些。” 朱添漫一哂,“原来如此。看王爷动了那样大的肝火,我们还当是有多大的事,底下的人被训得头都不敢抬……” 青瞬道:“朱小姐在车上,王爷着急也是情有可原。” 佳期顾不得去听,耳中暖热的舌头拍打着耳廓甬道,犹如有一条小鱼在耳道里永不停歇地钻动一般,恨不得要摇头摆尾钻破耳膜,那酸痒感令她全身发软,再咬不住呻吟,强自抑制着,在迷朦中嘤嘤娇喘,“嗯……你出去……” 示威似的,下腹上热烫的掌根又是一按,下头被肉唇包裹着的珍珠早已湿透,这下又是被挤弄得一颤,快感的潮水蓦地卷土重来,佳期腰肢不自觉绷紧,脚趾都蜷了起来,更是站不稳,摇摇晃晃,几乎要倒向屏风。 裴琅偏不肯扶她,只咬住了她凉凉的耳垂,用了力道,稍微一碾。佳期痛得骤然清醒,忙抬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勉强站直,虽然羞臊得想哭,声音却媚得滴出水来,“别弄了……他们要看见了……” 她耳朵被舔弄得红粉欲滴,娇娇怯怯,叫人爱怜,耳垂上没有耳洞,却有一痕牙印,颤栗地等待侵犯,惹得裴琅低头含进嘴里,嘀咕了一句,“恨不得世人都是瞎子。” 耳垂格外痒痛,缠绵的快感却如水银般散入四肢百骸,佳期再说不出话,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根大舌头舔吮着她耳朵的每一道沟壑内里,红红的耳廓边缘被舌面上粗糙的纹路不停刮起透明的银丝,灵巧地绕着裹着薄薄皮肉的软骨,意兴淋漓地勾舔吮吸,又没有一丝声音。 裴琅只盯着佳期迷乱绯红的表情。她眉头紧紧蹙着,下唇被咬得发白,面颊上却是两团绯云,昭示着不与人言的风光。不用去看,都知道衣衫下的潋滟春色,雪白细长的两腿中间有一道小小的窄缝,艳丽的肉口湿糜得一塌糊涂,正翕动着吐出花液来,淫水滑滴,沿着腿下滑,薄软的腿根肉细细抽缩着,是她高潮时才有的娇艳模样…… 他按着她的小腹。衣裳是半湿的,凉津津地攥在手里,他方才听闻太后车马遇刺时,头脑里“轰”的一声,几乎握不紧马鞭,射出那一箭时,心里几乎是茫然的,他不知道车里的人究竟如何。可大约厄运缠身久了,总有一二幸事,她不过是被朱紫庾弄湿了衣裳。 她的腰总是这样有点凉,不过极细软,眼下却绷得死紧,只能仰赖他掌心的温度,呼吸几乎都停了,三魂七魄被耳中不断的舔舐抽离了肉身,浮在空中的某处虚无,在白光里不停疾速旋转,她只觉身下一热,那处肉穴里头的软肉失控地收缩蠕动,猛然间,倏然在看不见的地方迸溅出一道透明的水流,热液沿着腿根不停地涌流下去,竟就这么被他按动舔弄地泄出了如许春潮。 她身上剧烈地抖了起来,被裴琅强自按住,扣在怀里,“别抖!真要叫人看见了……没出息。” 濒死般的酥痒快意淋漓尽致地渗透进每一处骨缝,佳期全然是涣散昏茫的,口中极低地嘤咛着,神志却安静地漂浮在空中,有许久听不到一丝响声。 等她缓慢地回过神来,裴琅正在低声笑话她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太后这醋吃得赏心悦目,不光好看,还好听,正所谓人间能得几回闻,今后可要常吃些。本王骨头都酥了,若不是外头有人,早就——” 佳期不知道自己方才叫得魅人,只觉得又气又羞,又觉得做贼的感觉很难受,于是发觉他现在讨厌极了,挣出一点力气,猛地推开他,抽身便回了寝殿,腿软软地倒进被子里。 她听见外面是裴琅爽朗的笑声,“羊?不成,今日必得吃鹿肉,朱将军,别的事都好依你,吃鹿肉这事却得听本王的,今年中秋原本有鹿肉宴,一时有事,却没去成……” 佳期一点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外面的人散了,青瞬走来走去忙碌着,耳朵上挂着小水晶坠子。随着走动,那小坠子摇来摇去,在青瞬耳边摇出光点。佳期看见了,心里就不时掠过方才的景象,于是一直觉得身上软趴趴,提不起力气,果真是连骨头都酥了。 她拿了帕子,闷不做声地趴在榻上,把耳朵擦得通红。 夜间,裴昭来陪她吃饭,很奇怪的样子,问她:“母后,你脸发红,是不是火盆又烧得太热了?这耳朵又是怎么了,怎么红红的,不舒服么?” 佳期咬牙切齿,又在心里把裴琅祖上十八代全骂了一遍。 ———— 纯情处男小皇帝 PS.300珠珠加更的话,今天上午11:00吧~ 水说[300珠珠加更~] 说是皇家行猎,其实不过是一圈圈赛马打猎,人黑压压围着,并没有半分自在空气,在佳期看来其实无聊得很。不过她还可以告倦躲着,裴昭却是不行,只得被侍卫和官员拥着,直到暮色将合时才得了清闲,直到行宫亭中来找她。 这亭子占尽地势,原本是一处赏景之地,不过天气既凉,四周空档便被围上了厚重锦帘,里头再烧起火龙,故而暖融融的。裴昭一踏步进来便笑了,“母后这是做什么?” 佳期严正披着应制的乌缎金丝扶桑大氅,越发显得身形娇小、面孔透白,年纪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却正襟危坐着,端肃着柔美的眉目,凝神盯着眼前的小桌,闻言抬头,蹙眉问道:“陛下可会打这西洋牌?” 裴昭啼笑皆非,走过去拿起那几张硬牌端详了一阵,又放下了,“儿臣虽不会这个,却知道母后今日是闷透了。传膳来,儿臣陪母后用膳。” 佳期放下牌,想了想,终究不好让小皇帝再这么把自己当个孩子,成日在母后身边耗着,归政虽则还早,毕竟总有一日要立后。于是她点了点头,“青瞬,去请他们随行的也来,年轻人有活气,哀家也好凑个热闹。” 青瞬踌躇一阵,小声道:“王爷拉着朱大人去外头烤鹿肉了,随行的大人们去了八九成……” 一想见不到裴琅,佳期更开心了,抬手按了一下上翘的唇角,“那更好,请夫人小姐们来好了。” 她脸上带着笑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姑娘。裴昭看见了,觉得很有意思,一时也不忍拂她的意,点头应了,又叫人把今日猎来的野物抬去厨下做。佳期兴致很好,加上并不害怕这个,也去看了一阵,指着一只野鸭道:“这还是小鸭子,最不好打,陛下的箭法又精进了。” 因宫中规矩,比起寻常姑娘们,佳期的衣裙格外不轻便,朱紫庾怕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忙托了她的手肘,“太后当心。”又小声道:“小鸭子还没长大呢。” 佳期笑着对裴昭说:“听见了?哀家也是这个意思。” 裴昭倒没多留心那是什么东西,只是见了便拉弓射箭罢了,故而听了朱紫庾说的,他并无什么感触。不过佳期既然也这样说,他便站定了,稍微收了下颌,“儿臣明白了。” 朱紫庾掩口轻笑,小声道:“陛下真是孝顺呢。” 佳期在上座坐下。到底是年轻人们的场合,她也不便多掺和,只是底下人要什么便笑盈盈地应允,一来二去,那群年轻人们似乎觉得这个小太后很好说话,于是那圆脸姑娘大着胆子来问:“今日光看大人们赛马,其实我们也技痒得很,太后娘娘,能不能……?” 本朝尚武,所以世家里也少有弱不禁风的女子。佳期想了想,便应了,又吩咐青瞬去提马,“别选烈马。” 青瞬自然明白,不过是姑娘们要在小皇帝面前露个头罢了,并不是当真要赛,于是便遣人领了十数匹马过来,打起了一面帘子,外头便是广袤的草原,道旁插着火把,在晦暗暮色中若明若暗,少女们伏在马背上紧驱向前,衣袂翻飞,煞是好看。 佳期披了大氅,朱紫庾陪她下了高亭,到道旁去看。冷风一吹,两人都是一个激灵,佳期忙捧了手炉暖着,朱紫庾道:“走一走就暖和了,不如臣女陪太后走一圈消消食。” 佳期跟她且行且停,心不在肝上。这后头正是一道深水河,水声在夜里汩汩低流,她们走了许久,佳期这时候才蓦然发觉过来。 拜平帝所赐,佳期如今怕极了水,一到水边就全身发冷发软,当下只觉喉咙一紧,再挪不动步子。久违的寒冷窒息感铺天盖地地漫了上来。 脚下漆黑的漩涡里是无数哭泣惨白的女人面孔,犹如鬼怪般吸引着人一探究竟,吸引着人倾身向前,去看一看她本该葬身的太液池…… 佳期听到了那个寒冬里诡异的水声,没顶而过。女人阴冷娇媚的声音小声呼唤着。 “来呀,佳期,顾家人都死了,你活着做什么?你当自己是太后还是女娲,要补天不成?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本书由VX公众号:小七看书 整理 失魂 ……“这水里才是你的命。跟我们一起死了,你才干干净净,才成全忠烈之名……现在呢,你在做什么?” ……“你们都斗不过那些小人,都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自古正派人总是一败涂地……看你父亲还不知道么?” 佳期脚下软绵绵的,如踩着云,轻盈地向前迈了一步。只此一步,这浩荡山河影再与她无关了…… 与此同时,她手臂一紧,被人大力扯了回去,那人动作极大,她脚下一个踉跄,又被扶了一把才站定,回头去看,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陶湛。 不过陶湛并不看她,冷冷站着,仿佛她是块木头,而他大发慈悲,连块要跳河的木头都肯救。 佳期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竟差点走进河里去,身上骤然发寒,出了一身冷汗。另一侧有人笑道:“你怎么不去跑一圈?” 那人的声音又清亮又专横,佳期下意识地转回头,果然是裴琅。不过他正笑盈盈地看着朱紫庾,原来并不是问她,她又忙转回头去。朱紫庾道:“紫庾见过王爷。我就在这里陪着太后好了。王爷怎么过来了?” 佳期看了裴琅一眼,等他行礼。但此人迎着她的目光,竟然只挑了挑眉,“自然是听说你在,本王就过来了。太后娘娘有手有脚,何须你陪?这么大冷的天。” 佳期又被他气得险些翻一个大跟头,当即别过脸去不看他。朱紫庾小声笑道:“其实是那马没什么意思……我从前骑的都是家父的马。” 裴琅哈哈大笑,“朱家将门出将才,名不虚传,朱将军不愧是陛下的射箭师傅。陶侍卫,去牵马来,本王陪朱小姐跑一圈。” 陶湛牵来了马,朱紫庾十分高兴,翻身上马。那动作利落漂亮,裙裾展开,如蝶翼振翅飞花扑天。裴琅也慢吞吞上了马,并不急着走,低头对青瞬颐指气使道:“叫你们娘娘在河边站着做什么?等着喂鱼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青瞬想起什么,脸一下子白了,转头盯着佳期。朱紫庾不知内情,倒并未在意,笑道:“王爷,小女先行一步了?” 话音未落,她爽脆拍鞭,二马同时窜了出去。 裴琅虽然来了,却并没找什么不痛快,何况他都到了这时候才来,想必不会只预备和朱紫庾骑个马了事,大概今夜是不用再看见他了。佳期松了半口气,垂头向来处走去,“回吧。青——” 青瞬骤然尖叫了一声:“太后当心!” 佳期忘了场中还有人赛马,哒哒的马蹄声敲击着地面滚雷般奔来,好在她反应极快,立刻撤脚后退,只觉鼻尖一凉,是一阵风刮着她卷了过去,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那一人一骑。 场中瞬时一片混乱,那马上的姑娘花容失色,忙下来请罪。佳期稍微劝慰了两句不碍事,便甩开人快步走了。青瞬追上来,小声责怪,“娘娘怎么心神不属的?走路可要当心……” 佳期呵了呵手,快步向寝殿走去。青瞬忙跟上了,看见佳期一截白生生的后颈也透着倔强苍白,正心想她近来多少有些不大对劲,冷不丁听她问道:“青瞬,你说,等王爷成了亲,是不是就都好了?” 这是佳期头一次问这样的话,问得语焉不详,她究竟要什么好起来,并没有说清楚,但青瞬一想,自然有自己的答案。 她打了个激灵,四下一看,并没有人,才小声道:“自然。看王爷的样子,对朱小姐是动真格的,想必一成亲就收了心。一旦有家室要顾虑,就再比不得如今无牵无挂地猖狂,到时候,归政也是势在必行,陛下掌了权,必然一切都好了……” 佳期迅速“嗯”了一声,倒不在意青瞬怎么说,只是她自己忍不住要说话似的,连珠炮一般:“那就快让他们成亲。回去吧,冷极了。” 寝殿里照例有姜汤,佳期抿了几口,正窝进被子准备睡,裴昭又来了。佳期猜着他是听说了方才的事,摇手道:“没事的,劳陛下挂心,哀家这便睡了。” 裴昭见她躺下了,便没走近,只给她看手里的马鞭,笑着说:“儿臣知道母后身手好,倒不挂心那些小事,不过本是想着趁夜里安静,陪母后去散散心。母后当真要睡了?” 佳期一看到马鞭就有些心痒,闻言差点将被子掀开坐起来,忙克制住了,慢慢微笑一下,很勉强似的,“陛下的心意难得,那哀家便散散心好了。……陛下笑什么?” 裴昭笑着把马鞭给她,“儿臣悄悄来的,带母后悄悄出去,不要告诉旁人,省得麻烦。” ———— 23333你们期待的王爷勇救落水鸡的戏份(今天暂时)并没有发生!是不是很想打我!快用小黄梗来殴打我啊! 相对 等到熄了灯,他们才出去。佳期有多年没看过宫外的风光了,又是夜里,尽可以四处乱跑,于是也不管裴昭再三嘱咐,被他扶上了马背,一拍鞭便要跑。可惜裴昭牵来的也不是烈马,是最温顺的小马,只载着人慢吞吞地兜圈子。裴昭在另一匹马上,笑道:“母后当行宫是前线么?不能跑那么快。” 佳期很没好气,“马就要跑得快。陛下这匹马有名字了么?” “还没有。母后要赐名?” 佳期拂了拂洁白的马鬃,“哀家赐名,就叫你乌龟好了。” 裴昭抿唇一笑,也看出佳期其实心情欠佳,说这几句不过是照顾他的兴致,于是不再说话。佳期最喜欢他这一点,也移开目光,骑在慢吞吞的马背上,将寂寥无人的草场逛了一大圈,衣裳裹得厚,也出了一身细汗,还算过瘾。 裴昭时不时插几句话,“母后怕水。儿臣记得那时候母后宁愿多走几里的路,都要绕开太液池。” 佳期眯着眼睛看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话,“是头几年害怕,如今倒也还好。时间久了,什么都好了。” 漫天星光都洒在她明艳的侧脸上,眼中一点明亮近乎璀璨温柔。裴昭过了很久,也“嗯”了一声,“时间久了就好了。再久些,都会好的。” 他们直逛到月上中天,才偷偷摸摸回去。佳期还好,裴昭显然是第一次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十分紧张,看到巡逻的侍卫,险些转身就跑,但那人转过身来,他们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贴身内官邵兴平,大概才发觉小皇帝不见了,正闷头乱找,迎面便松了口气,“可算找到陛下了!” 裴昭道:“有事?” 邵兴平陪笑道:“没什么事,不过是朱小姐骑的马被场中侍卫惊了,朱小姐摔了一跤,似乎是崴了脚,朱大人想请太医过去看一看。” 朱添漫从前是裴昭的射箭师傅,教了他三年,如今虽不再进宫了,情面依然在。裴昭点点头,邵兴平便去了。裴昭这才松了口气,佳期笑起来,“陛下没做过坏事,还是个生手呢。” 裴昭面上带了愠色,“那儿臣不送母后回宫了,母后自己走好了。” 实则他已经送到了宫门口。佳期掩口一笑,“陛下,那就明日再会。” 她说着就跳进宫门去,反手关了门。几个小宫女也在议论朱紫庾的事,佳期听了一会,似乎那惊马的侍卫并不是无意,摄政王动了气,要彻查此案。 佳期并不喜欢朱紫庾,倒不是朱紫庾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朱紫庾跟自己太像,给她添了许多不痛快。所以朱紫庾出了这样的事,她也不过是遣了宫女去送些药物,随即便把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她摸了凉透的姜茶灌下肚,钻进被中便睡。锦被极暖,佳期闷得出了一头汗,正要踢被子,脚踝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极脆亮的“啪”的一声,一阵锐痛。佳期实打实地疼醒过来,一睁开眼,却是愣了——眼前竟是裴琅。 这个人一出现,定然没有好事,如果他像这样满脸怒色,则定然要有一顿好气生——多半和朱紫庾脱不了干系。 佳期和他对视了一眼,困意正浓,不想理会他,重新往回一倒,抓起被子蒙住脸便睡。裴琅好心地容许她继续睡了一小阵,见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索性一把将锦被掀了,恶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心,“上哪去了?!在这地方乱跑,失心疯了不成?” 佳期拍开他的手。她睡得有些糊涂,不由得发了一二分脾气,“关王爷什么事?” 裴琅冷笑了一声。其实他相貌偏清野,近看时眉眼都年轻俊秀,隐约还有少年气息,只是不知为何,叫人全然记不起他其实是本朝最年轻的王爷,当年也曾做过金吾卫里的老幺,也曾是个掷果盈车的风流少年,大概因为那贵气眉目上无端端笼着一种令人心生怖惧的凌厉,没人敢想他的从前。 佳期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又要恶声恶气,果然他冷然道:“怕你寻死寻错了路,本王自知亏心事做多了,从不给恶鬼开门。” 这话头没意思,接下去又要吵。佳期翻了个身,他没再碰她,可她反倒醒了。 佳期觉得自己有时候脑后长眼,不回头都知道他就在床沿坐着。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佳期索性抬手拽住了他硬实的手臂,欠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惺忪着双眼笑问道:“软玉温香在怀有恙,王爷还舍得拨冗过来,这是天大的面子,哀家可要好好伺候。王爷今天想用什么花样?” 胭脂[微H] 佳期鲜少这样主动,裴琅挑起眉来,冷冷端详了佳期一会,突然抬手扼住了她的后颈,向自己这边按过去,逼她跟自己四目相对,方才寒声道:“谁吃醋我都信,你吃醋?呵,这些花样你玩不来,就别学别人吃醋拿乔。” 佳期勉力抗拒着他的力气,咬着牙根,用力地说:“谁是别人?朱小姐吃醋了么?王爷又招惹了谁?” 裴琅深黑的瞳仁直勾勾注视着她的眼睛。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始终憋着一团乱麻,被她揉来揉去,本就没头没尾的线头越发无迹可寻。而眼前这个人吃力地巧笑嫣然着,嘴唇被齿列咬出一线红痕,沾着一点胭脂。方才他听说了营地上的变故,毕竟放心不下,过来找她时,那枕上就沾着这样娇艳欲滴的一抹胭脂。榻上空无一人,殿中亦是无人,只有她注视着深河的神情在脑海中来回晃动,晃得人心里生寒。 开始时那几年,佳期每每站在水边,总是那样的神情。他知道是为什么,他困在塞外山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也想过干脆给自己一刀得了——人无所可为时就是如此。佳期也一样,她是无能为力,漫长的前路上看不到一丝光亮,活着因而成了折磨。 裴琅当年并没有真的给自己一刀,却一直怕她真的跳下去,可是佳期也没有,她只是渐渐绕开宫中那些烟柳池塘,不看不想,就像是揭过了那一页,就像是她没有束手无策地看过举家倾圮、举国疯魔之殇。裴琅自问,换成他自己,未必能有如此淡然,最后还是陶湛一句话点透了他,“太后毕竟是顾量殷的女儿。” 顾量殷至死都没有谅解顺从过那该死的世道,她也一样,不到死不会放手,哪怕是用生死作赌,也要冒着乱党的虎视眈眈,替这天下拼出一条康庄大道。 佳期微仰着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出些什么,却终究有些茫然——古人说“无物结同心”,就当是如此,分明近在咫尺,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胸口里憋闷翻涌,似有一条小蛇翻腾钻缠,钻得人心腑酸痛。她挣了一下,涩声道:“我困了,你出去。” 裴琅却像是也不想看到她似的,蓦地阖上了威严的眼,紧扣着她的后颈,倾身咬住了那两瓣沾着胭脂的微凉嘴唇。他动作粗鲁,透着惶急,佳期被咬疼了,含糊道:“松开……” 她口唇里有姜的清香辛辣,那小小的舌尖也带了麻,被贪婪地一口卷入他热烫的口腔,被一寸寸啮咬着。佳期难受得浑身发烫,只觉他今日像是憋着火,心里也起了害怕,不由得小声嘤咛求饶,“我真的困了……”说着用力推了一把,挣开他的铁臂,扭身就要下地。 裴琅一声不吭,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扣趴下去,自己合身压在她身上,复又俯身下来,掰过她的下巴,啜弄那两片凉软红唇,一手已探下去,挤进她身子与床榻的缝隙,胡乱剥开了衣襟。她的肌肤又软又凉,在空气中透着微香。 裴琅掌根托住她绵软滑腻的小腹,稍微抬了抬,让她下身稍微有了一个拱起的弧度,另一手就从后头掰开臀缝,露出身下的禁地,一根手指抚弄戳刺进去,那肉唇包裹的地方很快就沁出湿意,腻腻地蒙着指尖。 佳期柔滑白嫩的身躯被裴琅自后面死死压着,他看着清瘦,其实沉得很,压在背后几乎连喘气都困难,她从来最怕这个姿势,急得蹬了一下,“别压我,你重……” 她口中刚发出含糊的声音,就被他惩罚性地一咬,牙齿磕在她的鼻尖上,蓦地一酸,失了开腔的力气,只好另一手反手去下头挡他,反被握住了两腕,提到头顶拿腰带捆了,牢牢系在床头木柱上。她急得叫了一声,又被他的舌头堵了回去,“你……唔……!” ———— (*/ω\*)纯到不忍收费,各位捂好钱包明天见 重压[H] 佳期想不通,裴琅怎么就喜欢这样变态的姿势,好像想把她压进身体里似的。她这下全然动弹不得,被压得呼吸都困难,只能张开樱唇,试图大口呼吸空气,却被他愈发得了空档,拖出舌头来吮弄咬啮,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发出模糊的嗯嗯啊啊声,“慢、慢点……太深了,我疼……嗯……” 她下身拱起一个角度,花穴正被他粗大紫黑的性器贯穿,一下下抵着捅弄,次次全根没入又齐根拔出。佳期觉得又酸又涨,“嗯、我、我不行……你慢一点……” 裴琅反而加快了耸腰抽插的速度,下腹重重拍打着她的身子,带得她四肢随着自己的冲撞上下搓弄,胸前的两团雪乳被压得变形胀痛,丝丝酥麻随着动作散往全身,肉穴中很快就渗出清亮的淫液。 得了丰沛润滑,裴琅进出得越发畅快,柔嫩的花唇被撑得只有薄薄一层肉似的,吃力地包裹着粗硕的阳具。阳具捅进去时,那层软肉也被带进去,腿心只剩一个小小的洞穴;阳具拔出来时,那圈肉唇又裹着带出来,圈了厚厚的一层花液,湿亮惑人。 随着进进出出,花液胡乱飞溅洒开,晶莹粘腻地弄得满榻淫靡,佳期下身压着的那片被褥湿了凉津津的一片,两人交合处的一片地方也湿得一塌糊涂,女子堆积的肉褶推挤着,弄得男子紫黑的肉柱上头裹着一圈细细的白沫,而她被吮弄得说不出话,只是小脸通红地呻吟,“嗯……唔……凉、榻上凉……” 呼吸不畅,加之他含着她的口唇不肯放,濒死的窒息感铺天盖地地砸下来,身下那处反倒兴致勃勃地吐出更多热液,尽数被阳具一下下堵回去,佳期很快就被自己灌得满满当当,酸胀难忍,“里面难受……” 偏偏裴琅惯常使坏,一手罩着她的下腹,技巧地按压着,隔着薄薄的肉壁和一腔子湿液,配合压弄自己捅肏小穴的性器,“这样?” 里外交叠的酸痒叠在身下,酸痛得近乎憋着便溺一般,佳期禁不住这样紧密的姿势,不多时便抖着身子小死过去,腿根细细颤着,臀瓣上裹了一层薄薄的香汗,轻哼着呻吟,“好涨……嗯……” 她本是合拢着腿被他挤着肏弄,穴中肉壁褶皱研磨着入侵的肉棍,逼得那东西交出更多。眼下那细细的腿根一抖起来,便似柔软的肉壁向着性器狠狠挤过去一般。 裴琅粗热的阳具被佳期下头汁液淋漓的香穴紧紧箍着不说,这下又添了这拱动的滑嫩,当即刺激得头皮发麻,重重吸了口气,狠狠掐了一把她湿淋淋的臀肉,“放松些。” 他的一只手还按着她的小腹折磨,顶得里头的热液一下下碾着那处最碰不得的地方滚冲。佳期哪里放松得了,眼圈都红了,身上更是早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一下下贯穿顶弄。她身上还带着高潮的余韵,稍微战栗着,轻哼着求他:“把手拿开……嗯……” 裴琅啮咬着她红肿的嘴唇,声音也带着因热情而低哑的含糊,稍微退出去了一些,“……拿到哪里去?上头,还是下头?” 佳期的眸子蒙着水汽,迷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似是没有听懂,只听出他并没有调笑的意思,仍是憋着火气。 她自是没有应答,只是觉得身下空虚难过,但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又不能拱起屁股去套弄求欢。合了合眼睛,轻轻呻吟出声,“我不、不知道……什么上头……下头的?……把手拿开……嗯……” 她脸上泛着晕红,又小又傻,可身上真是香软极了,下头那张小嘴更是会咬,简直是个冰雪捏的妖精。裴琅看得牙痒,又是深深一记顶弄,水声粘腻“啪”的一声,男子的囊袋重重撞上她的雪臀,滚烫的性器再次尽数埋进了软腻泥泞的花心,向着最深处肉壁上的一处粗糙狠狠一顶。 佳期喉中囫囵“呃”的一声,只觉脑中滚烫地炸开了什么东西似的,直被他送上了险峻高峰。纵是被裴琅死死压着,她也全身不能自已地抽搐弹动起来,穴里涌出更多的爱液,仍是被堵得严严实实不得纾解,小腹都微微隆起了几分,偏偏裴琅坏心地揉按着下腹,挤弄得下身交合处发出咕叽水声。 佳期从前就常被他弄哭,现在也是,这次被他这么一按,她当真哭了出来,“拿、拿开手……” ———— (*/ω\*) 弦月[H] 裴琅慢吞吞碾磨着绵软的湿泞,嘴上又问一遍:“请娘娘示下,拿到上面还是下面?再要答错,本王可就不肯依了。” 下身抵着的性器似又要惩戒,佳期迷乱地抽搐着抽噎,胡乱回答:“下、下面……” 她的声音闷声闷气,就像私塾里答不出题的小孩子。他似乎说了一声“好”,那手果然拿开了。佳期刚稍微好受些,只觉那只手竟然径直向下,插入腿心,劈开一条缝隙,两指捻住了那兴奋到极点的小阴蒂核,咬着她的嘴唇,哑声道:“本王遵旨。” 花核被捻弄欺负,佳期的抽噎声蓦地变了调,娇媚的呻吟几乎就要溢出唇边,幸得他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舌头,冷然道:“不准叫。生怕外头人听不见不成?” 佳期猜他今日大约真是很不高兴,却分不出神来想,只吚吚呜呜地被他重重压着揉弄,身下胀痛的小腹仍旧灌满了花液,不得纾解,但那只作恶的手却分去了一多半注意力,她娇喘着,“啊……别,别捏那里……难受……嗯,轻一点啊……王爷!上、上面!” 裴琅垂眼便看得见她胸前的两乳,两团软雪似的,又滑又腻,被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揉压,变成千万般淫靡形状,淡红的乳首时不时弹出来,分明是硬挺挺的花萼一般,光是看着都血脉贲张,光是看着都舍不得去碰,生怕留下一个手印,弄坏那白瓷似的肌肤。 这姿势压住了胸口那道骇人的新鲜刀疤。他弓起身去吻吮了乳侧,只留下一颗小小的深红吻痕,“改日再来上面……” 佳期嘤咛一声,眼泪胡乱掉下来,脸上红得能滴下血来,“不要动那里……嗯……唔……” 他身下加快了动作,抽插得又深又重。佳期再说不出话,只有被摆弄得颤个不停的份,室内只剩肉体混合着爱液拍击的啪啪声,间或可闻男人低哑的喘息。 殿外又暗又静,深秋寒风刮过去,吹得衰草连片伏倒。邵兴平出了一身冷汗,总算在太后殿外看到了要找的人,连忙小跑了几步,堪堪追上裴昭,看了一眼脸色,究竟不敢直问,“陛下怎么来这里了?” 裴昭将墨痕未干的密报拢进袖中,冷冷道:“你回去。” 邵兴平跑快了两步,“陛下,这不妥!眼下都过了子时了,太后毕竟并非陛下的生身……” 裴昭紧抿着薄唇,不言不语,快走了两步。殿外寂寥无人,他本走得极快,突然停步在门外。邵兴平不明就里,也跟着停了脚,然后听到了里间传出的声响。 肉体拍击的声音一阵一阵,混着粘腻水声,如海浪般似近又远。男子挥汗的喘息声也似压抑着什么,时不时闷哼一声,可仍是酣畅淋漓,隐约听得见他在说:“真紧,都流不出来……娘娘是怎么长的,云彩捏成的么……身上到处都软得这样……” 那是耆夜王的声音。 邵兴平大骇,不由向后一步。裴琅冷然扫了他一眼,他会意过来,忙垂头到阶下去侍立。又忙小声道:“陛下,不可冲动行事!” 裴昭回过头,伸手将木门推开一条缝。那门原本锁着,被密探撬开了门闩,滑开也是悄无声息。裴昭并不进去,只在门外眯了眯眼。目光渐渐适应了黑暗,便看见了重帘尽处,榻上交叠欢爱的两具人影。 两人俱是面朝下,压在上头的男人一手按着身下女子的肩膀,另一手从她玲珑的耻骨下穿过,似乎揉捏着身下某处。那女子微拱着臀,曲线毕露,十分惑人,身上尽是赤裸,肌肤白得冰雪一般,却泛着一层腻人的绯红。男根从臀缝里带出无限淋漓的水泽,洒动着晶莹尽数落在她浑圆的雪臀上,一片湿泞。 男子耸腰插干着,看不清神情。女子的两腕被拉直了绑在床头,挣扎不动,只能承受着身后一下下的撞击抽插。她似乎被弄得十分难受,只抽噎着微微张阖小小的樱唇,说的是什么,大约声音极小,裴昭并不能听清。 他不能听到什么,那帘子原本飘来摆去,渐渐风停了,便垂落下来,遮住了狭窄天地。他连看都看不到了。她在受着那样的欺侮,他连看都看不到。 邵兴平看他半日不动,如僵死了一般,终究大着胆子上来扯他的袖子,“陛下……” 裴昭也不答言,重掩了门反身向来路走去。邵兴平小跑着跟上,“陛下,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裴昭冷声道:“朕一直有疑心。头一次见罢了,从此便信了。” 邵兴平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用私通这样的名头扳倒摄政王,倒是有理可循——陛下?” 裴昭猛地站住了脚,垂目道:“你当太后是什么?” 说完,他也不理会邵兴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颜色,径自攥紧了拳头,快步穿过寒风。月亮快要落了,这一夜是弦月,弯弯一痕,他仰面看了许久,才想起那月亮像什么。像她的眉,弯弯长长,情深缘浅。 ———— 你们是否像我一样感到害怕!速来抱我 离心[微H] 两人身上都是一层薄汗,叫嚣着情欲的气息。裴琅稍微放开佳期,将两人分开几寸的距离,慢慢抚弄着她的后颈,天马行空问道:“你摸过云彩不曾?又凉又软,就像你这样……” 他在床笫之间总是这样难伺候,佳期连话都不晓得怎么接,哭得眼睛都肿了,裴昭掰过她的脸才看见,两只眼睛红红的,当真成了两个小桃子。他照旧冷着脸捏她的后颈,“方才要伺候的也是你,被伺候得宾主尽欢的也是你,你哭什么?” 佳期又困又累,被他压得全身都酸痛不堪,早已神志昏昏,把别的事都忘得七七八八,只抽噎着骂他:“你、你才欢……我好难受……” 裴昭探了一手去下头,从交合处摸了一指头的淫液,让她看那清亮的水珠滴下去的样子,“撒谎。难受怎么会流这样多的水?” 佳期还是难受,心里憋闷着什么东西,来来去去打转,低喘着道:“你有什么不痛快?偏要这样欺负人……”她动了动手腕,复又求道:“给我解开……我疼……” 他的腰带上镶金嵌玉,方才情热之间倒忘了这一茬,现在一看,那白白瘦瘦的腕子上果然被搓出了两道红痕,隐约有些擦破了皮,透了青淤和血痕。 他在佳期身上惯例没有分寸,这倒也不是头一遭了。佳期并未在意,可裴琅竟然真的抬手把腰带解了,佳期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轻推了他一下,“王爷,你起来……” 裴琅恍若未闻,把她往怀里一抱,胸贴背地搂紧了,重又压下去。他下身的性器还埋在她身体里,并未发泄出去,如此一来便又捅到深处。 佳期被顶得难受,偏偏又被他刺到最里头,当下又是一阵痉挛,额头抵着床单,只能一下下发着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怀里的躯体温软香甜,一寸寸肌肤都泛着情动的绯红,他生生地舍不得再动。搂着她魂飞天外许久,裴琅终于回过神来,发觉身下的人一动不动,霎时出了一身冷汗,真怕她当真被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死了,低头去看,只见她柔亮的眼睫湿哒哒的,显然被压得难受,却不肯再求他,只咬住了牙闷声不吭。 他便掰开她两腿转了个弯,让她转过身,仰躺在榻上面对自己。佳期在他手里像个任由搓圆捏扁的娃娃,被这么转着圈一摆弄,穴中内壁霎时被硬挺的性器刮了一圈,立时一个哆嗦,颤颤地泄了身。 她今夜不知已到了多少次,却仍是被他逼得难过,只觉体内空虚酸痒得快要发疯,而他抬起她的两腿搭在肩上,复又戳刺起来。佳期在高潮的余韵里翻滚,喉中轻哼,“嗯……轻、轻一点……你、你怎么了?” 花穴正不由自主地收缩抽动,如小鱼嘴在里头细密吮吸一般,一波波快感幕天席地而来。裴琅咬了牙,闷哼着插干着那盈满花液的小穴,眼睛盯着她稍微鼓起的小腹,随着他的动作,小腹时而凸起时而扁平。他按住了她的耻骨,对准里头最深一处的花心猛烈肏干起来。 那一处碰都碰不得,被石头般坚硬的性器头端狠狠撞了数下,佳期蓦地绷直了两腿,连脚趾尖都红了,下身里头又漫出了大量爱液,向里推挤着,几乎要撑破小腹喷涌似的。这次佳期当真觉得身下再也受不了了,狂乱喘息着胡乱摆头,“真的、真的装不下了……你出去……唔……” 裴琅又是狠狠一记顶进去,撞得佳期喉中涌出支离破碎的呻吟,身子不断抽搐着,眼泪真的涌了出来。裴琅俯身,那拇指拭去那行泪,沉声问道:“你方才去哪了?” 佳期绷直的双腿蓦地蹬了一下他的肩膀,抽噎着,“没去哪……你出去啊……” 他扣住佳期的下巴,“你不准做傻事。” 佳期神智迷离,流着眼泪轻嗯了一声,“我不会……你出去……” 他按了按她的嘴唇,湿淋淋的,带着喘息,“……撒谎精。去哪了?说实话。” 佳期沉浸在绵长的高潮中,颤抖瑟缩着去攀附他的背,可他一动不动。半晌,佳期终于有些懂了他的意思——他觉得指使人伤朱紫庾的是她? 她心里有些难受,不过还是稍微笑了一下,道:“刚才我去骑马……都忘记怎么上马了,好笨……可是没有人能给我作证。不过王爷放心,我不会动朱小姐。我还不至于……” 裴琅蓦地脸色一沉,打断道:“谁问你这个了?” 佳期抿起嘴唇,“不是问我这个?那王爷是问我哪个?” 裴琅把她推回去,最后一记深顶,佳期口中咿唔一声,抬臂挡住了眼睛。身下的花口哆哆嗦嗦地挛动吸吮起来,她全身再次泛起潮红,腕上那点红痕也不甚明显了。 裴琅盯着她的手腕,就着抽缩的花穴最后动了几下,拔出性器,并拢了她的双腿,插进腿缝去动了几下,终于射了出来。浊白的液体热烫,洒在她小腹上,柔白肌肤上的点点精斑分外扎眼。 佳期浑似不觉,全像死过一遍,全身都湿透了,柔嫩细白的手脚驯服地搭在榻上,整个人软得成了一滩水。裴琅也不想再动,又搂紧了她压下去,严严实实地覆着身下的小女子,“行宫太远,明早有事,懒得再动……在你这睡一会。” 她困倦地推他,“我又不敢赶你走……为什么非要压着我?下去。” 他反而更要压着,从后头握住她的细腰掐了掐,咬字已不清晰:“你身上凉快。别闹,我几日没睡了。” 没等他说完,佳期已困得阖上眼睛,沉沉睡着了。 ———— 那个什么,我觉得明明很甜啊!(不许拖我走我不走! 350加更的话,上午11点好不好~ 疑心[350珠珠的加更~!] 佳期近来心中不快,睡觉也总是不安生,乱七八糟的梦摩肩接踵,不到天亮就睁眼。不过今夜大约真是累坏了,这一觉睡得十分憨实,最终是裴琅拍着脸把她弄醒,哑声道:“天亮了。” 佳期好洁,这里总是备着沐浴的东西,裴琅把她抱进木桶去清洗。他今天格外寡言,并不嘲笑她身上软绵无力,只把她的头发随意拢起来,叫她趴在木桶边,免得弄湿手腕。佳期乐得清静,闭了眼任由他摆弄,又问道:“王爷想什么时候成亲?” 他的手搭在她背上,几缕潮湿的长发挣出束缚,在雪白的蝴蝶骨上蜿蜒而下。他闻言顿了顿,才道:“怎么?” 她懒洋洋的,“我帮你。朱大人那里不好对付?我出面请陛下赐婚好了……” 裴琅嗤笑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佳期很认真,“不是的。我总要帮王爷一次,不然王爷总是疑心我。” “没有疑心你。” 佳期笑了,“朱小姐为人和善,又不巴结陛下,有谁会不喜欢她?会指使人伤朱小姐的,除了我还有谁?” “不是你。” 佳期愣了愣,发觉他不是玩笑,他分明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她转回头去,“王爷是什么意思?” 裴琅近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几乎脚不沾地,当下也是不欲多说的样子,呵欠连天地把她抱出来,在手腕上涂了药,才披上大氅扬长而去。 这日照旧是观天子行猎,不过天子得了伤寒,只诏令群臣自去行猎争赏,“朕就陪太后坐着瞧瞧”。佳期起初吓了一跳,不由腹诽,这小皇帝倒比她的身子骨还娇弱,等到裴昭打帘子进来,行过了礼,她忙问道:“陛下可好些了?” 裴昭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什么好些?” 佳期提醒他,“陛下今日告风寒。” 裴昭“啊”的一声,突然笑了,“没有的事,不过是为了偷懒。母后这么好骗么?” 佳期便放下心来,笑道:“陛下学坏倒很快。”又推了糕点盒过去,“这松子酥很好。” 宫人都知道,太后格外喜欢这些甜腻腻的点心,是以佳期手边总有一盒。裴昭倒兴致平平,并非不爱吃,是自小怕旁人嚼闲话。不过眼下既然在宫外,裴昭索性也不理会这些细枝末节,便坐在她边上吃着点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有人打来了鹿和野猪,他也懒得动,只问:“母后去不去?” 佳期向下看了一眼。裴琅说他早上有事,佳期还当是什么正事,原来不过就是跟一拨朝臣呼喝着打猎罢了。大约因为要巴结朱添漫,他近日和朱添漫相熟的那拨人都走得极近,都是些撺掇着归政的老忠臣,所以佳期估摸这些人跟他说话也要捏着鼻子,不过面上不肯显山露水,还要称兄道弟笑闹寒暄,眼下他们就在高亭下头。 裴琅既然在那里,佳期自然是不去。裴昭便道:“那朕也不去,你们自己玩吧,晚上叫厨房烤了吃野味。” 佳期有些过意不去,“陛下只是懒么?哀家看倒未必。不必在这里跟哀家耗着,好不容易出来,多去走走才是正经。” 裴昭靠了软垫,“母后说得是。好不容易出来,还要跟他们闹腾么?不如多陪陪母后。” 他大概真是喜静。佳期无可无不可,左右都是无聊透了,索性只等着天黑了好睡觉。 没想到天刚擦黑,摄政王等人又撺掇了一场野味大宴,在前头推杯换盏,对于后头的宫眷而言,则是炙子烤肉滋啦啦地泛着油花,洒了当地人家磨制的调料,连佳期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裴昭道:“母后当心肠胃难受。” 他正说着话,朱添漫已过来敬酒。裴昭十分敬重这个师傅,起身去接,朱添漫忙行礼道:“末将不敢,不敢。昨夜小女受伤,陛下帮了末将的大忙,想来想去,终究无以为报,只好敬陛下一杯罢了。” 裴昭素来是做十言一,佳期知道他昨日不止派了太医,更亲自挑了人服侍朱紫庾,可谓尽心,当下却也不过淡淡应了。这个年轻人是棵笔直漂亮的树,她把这棵树养得很好。 ———— 周末嗨皮呀~晚上0点继续更新哈 酩酊 朱添漫都到眼前来了,佳期再逃不过,只好去探望朱紫庾。朱紫庾的脚腕肿着,脚面也是一片紫淤,看着确是有些骇人,连青瞬都“呀”了一声,“昨天朱小姐得是摔成了什么样?” 朱紫庾很爽朗,笑道:“摔跤罢了,还能摔成别的样子么?就是摔了个狗啃泥的大马趴。” 众人都掩口笑,圆脸小姑娘说:“那是难堪极了,难不成你摔的时候,王爷也在么?” 朱紫庾捂住脸,“小宁姑娘,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这下大伙都笑出了声。佳期不便久待,很快就告辞出来。此地是她没来过的,一个侍卫带路出去。小巷一条条弯弯绕绕,黑漆漆的,佳期没走多久就察觉了方向不对,顿住脚,“站住,你带哀家去哪里?” 那侍卫回过头来,冷若冰霜的一张俊秀面孔,正是陶湛。 从前佳期跟在裴琅身后狐假虎威的时候,陶湛就始终在暗处护卫着。起初佳期还不自在,时间久了,渐渐发觉此人当真就像一捧空气,几乎不存在一般——过了这么多年,佳期还是连他的背影都分辨不出。 佳期有些不好意思,陶湛道:“回禀太后,属下带太后去王爷的寝宫。” 好不容易出了宫,裴琅自然舍不得轻易让她混过去。佳期明白过来,叫青瞬自回去休息,自己只好跟着陶湛向前走去。 陶湛话很少,只停在一间木屋外。木屋后头是成片屋宇,大概这是摄政王寝宫紧邻的别苑,陶湛告诉她:“王爷许是在朱大人那里牵绊住了,太后娘娘在这里稍等片刻。” 佳期推门进去,绕过屏风就停下脚步。屋中蒸汽腾腾,原来是山民引的一处温泉水,中间沉下去方正的一圈,便是淡白的泉水缓缓扶摇,不过并没有人,裴琅果然还没有回来。 案边摆着寥寥几样点心鲜果,佳期拣了一颗大樱桃送到口中,慢慢让甘甜的汁液在口中炸开。接着一颗一颗,直将半盘都吃掉了,樱桃核摆了一长溜。 不知过了多久,佳期失了耐心,几乎怀疑是裴琅又使坏捉弄自己,于是不打算再等下去,起身披了大氅推门便走。 门一开,带进一阵寒风,一人跌跌撞撞往门里一撞,两只滚烫的大手径直捂了她的小脸,低头皱眉端详一阵,突然展颜一笑,劈头盖脸把一件厚重的毛氅裹在了她头上。那毛氅里满是男子的汗气,酒味更浓,佳期就着身后的灯火辨认了许久,发现此人醉得离谱,但面容俊秀洒脱,确是裴琅。 他鲜有醉成这样的时候——或者大概是常有,不过佳期见不到——总之酒味极重,尽数喷在她脸上。裴琅也不管佳期在动手动脚地推拒,三两下系了个死结,兀自打了个酒嗝,笑嘻嘻道:“小佳期,可别又冻病了。……也无妨,左右我陪你,你要病就病吧……” 他醉得颠三倒四,好像佳期还是十四五岁上的小王妃似的。佳期总算明白喝醉酒的人是哪里讨厌,她沉了脸,“我要走了。” 她还没抬脚,裴琅已经荒腔走板地扯着嗓子唱了起来,“佳期别走——中秋吉祥!” 佳期忙回身踮脚捂他的嘴,“小声些!” 裴琅垂着头,定定看着她,突然捏了捏她的脸颊,疑惑道:“几天没见,怎么瘦成这样。” 佳期一愣,他扶住膝盖躬身下来,与她平视,促狭地眨了眨眼,“你姑姑罚你饿肚子么?是不是你说漏了嘴?” 佳期听他提到顾量宁,鼻子酸酸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 (多甜啊!) (上午11点掉落加更哟) 下水[400珠珠加更!] 陶湛总算适时地咳了一声,“王爷。”裴琅回头去看了他一眼,陶湛皱着眉,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比手势指了一下眼睛。 不知道那手势是什么意思,裴琅大约清醒了些,因为他慢慢把佳期放开了,缓缓抬掌揉了揉脸,在门外浩荡的风声里静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啧,这天气……你怎么还等着?” 她皱了眉,“不是王爷叫我来的?” 裴琅合了合眼。他眉间生了深深的一道川字,里头刻着这些年的筹谋阴郁,极近疲倦。佳期突然想起他今夜为什么醉——他为了朱紫庾,巴结着朱添漫灌酒的时候,也这样皱着眉头么? 大约不会,因为他好像只在她眼前是这样疲倦,在朱添漫面前不会,在朱紫庾面前更不会。他不是以为她不会等,他大概早把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未等她想完,裴琅已经把她的衣领一拢,“罢了,喝得上头,你走吧。陶侍卫,送太后回去。” 佳期仰头看了他深深一眼,正要开口,裴琅皱了皱眉,推了她一把,“看什么看?快走。” 他凶巴巴的,佳期张了张嘴,总觉得自己下一句话就要发火,总归不好看,于是推开他便走。她走得又急又快,陶湛都小跑了两步才跟上。 佳期上次这样想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还是许多年前的中秋夜。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落到如何下场,尽情挥洒着那少年人的喜欢,坐在墙角抱着酒坛,小心翼翼地等他追上来。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裴琅还醉成了这样,自然没有人在意她要走到哪里去。 草原上入夜极冷,夜风像一把把刀子刮着脸,佳期拢住了领子,勉强辨清方向,快步向前走。深秋荒草绊人,她走得太快,没提防绊了一下,脚下一踉跄,陶湛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起来,“属下扶着,太后,走得快些。”倒像是要拉着她逃难。 佳期“嗯”了一声,挣开他的手臂,却是转头便向回走去。陶湛忙去拉她,“娘娘做什么?” 佳期头也不回,“我问王爷一句话。你不要过来。” 陶湛并不听她的,三步两步在那木屋前重又追上,钳住她的肘弯,一双眼寒冰似的,把她看得透透的,“娘娘有什么要问王爷的?王爷想同谁喝酒就同谁喝酒,王爷想娶谁就娶谁,王爷对娘娘,一向并不欠什么交待。” 他用力不大,总是那样四平八稳妥帖至极。佳期讨厌极了他这幅样子,好像他才是最该讨厌她的人似的,但佳期是惹了裴琅不假,又没有惹他。佳期用力挣,声音都变了调,“你当我很愿意把脸给他打么?他当我是什么?我偏要他交待!你放开,我今后再不问了,最后一次——” 陶湛自然不放,佳期咬酸了牙根,还是被他死命拖着往外走去。佳期不吃硬,抬脚便踹,却听身后木屋中传来一声闷响,“咚”的一声,随即是一阵砰然水声。 佳期还当是裴琅听见了她说的话,登时吓得醒了大半。陶湛却是脸色一变,甩开她便往里走。佳期明白过来,大约是裴琅醉得人事不知,撞到了水里。 她一时连手脚都不晓得怎么摆,见陶湛推门进去,她也跟进去,见陶湛站在温泉池边叫了一声“王爷”,她也只得站住,等到陶湛下了水去捞裴琅,她一时都忘了害怕,也跟着下水去了。 裴琅脸朝下浮在水中,一手攀着池边,合身泡在水里,陶湛扯他,他僵死了似的不动。佳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帮着陶湛把他往上拉。但他本就又高又重,拖着水竟等闲不好拉,她大着胆子摸了一下他的手腕,万幸还有脉搏,松了口气,“王爷?” 一溜水花浮起来,佳期被攥住了手腕。她稍微挣了挣,“你起来。” 那手反倒攥得更紧,恨不得将她的腕骨捏碎吞下肚似的,透着燃烧的灼烫。 他真是喝多了,竟然反手将她向自己的方向一扯,合身搂了她的腰,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佳期的后背贴着他的身躯,只觉得滚烫得吓人,真像一只大怪兽,正毛骨悚然,想要叫陶湛把他扯开时,却觉颈间一痛——他直接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颈间本就肌肤细嫩,加上血管密布,他没轻没重,佳期不知道他有没有咬出血来,却觉得头皮发紧,简直怕自己真被他咬死。她不敢叫,只疼得狠狠拍了他一下,嘶声道:“疯了不成?!松开!陶——” 佳期稍微侧头才看见,陶湛不知何时已撤身出去了,还关上了门! ———— 是否嗅到了rou的味道! 这是加更哟,谢谢大家的关怀与厚爱与珠珠与留言与订阅!托大家的福,再写十本肉文我就够资格提现了呢(哭) PS.有些同学关心的篇幅问题,我目测是二十万出头三十万不到~也可能会稍微多一些。 迷春[H] 佳期恨极了这对主仆上下同心的猖獗,气得又踢又打,但裴琅浑似不知疼,上下摩挲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大手隔着湿透的布料在窈窕的曲线上点火,探到大氅下的腿间,胡乱摸索进湿透的腿根缝中,“上哪去了……?怎么找不到……” 佳期想起上次他喝醉了是什么光景,当下急得快哭了,只好扭动着双腿去挡,“别、别碰!我害怕你……放开!你咬得我疼……” 裴琅早放开了她的脖子,利齿在她软嫩的腮边胡乱啃着,胡茬弄得她气促体热,而他的声音低哑深沉,“旁人都怕我,你不准怕……佳期……” 他往常极少叫她的名字,这下,佳期再笨也看出了他不对劲。裴琅身上滚烫,若说是不胜酒力,可他连眼睛都是通红的,满是血丝,就像一匹恶狼,显见得并不清醒。她气促体热,喘息着问他,“你怎么了?王、嗯……王爷,难不成是他们给你喝了什么东西?” 宫里什么古怪事都有,佳期浸淫日久,并非没有听说过迷春媚药之类的东西,男人吃了这药自是神智昏蒙,非得泄尽元阳才得解脱。 可木兰山不比长京城,草原上地广人稀,兼之随行的人中女子不多,宫眷都是太后和皇帝身边的人,世家女子们更是门楣高贵,并不能叫他随意抓个姑娘来纾解。随行的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层道理,谁敢对他用这样的药? ……或者说,对他用这药的人,他们想要裴琅做出什么事来? 佳期来不及细想,只小声轻呼了好几声“痛”,一边又踢又打地推拒阻挠他,“我疼……你慢、……慢些!嗯……” 她身上的衣裳早被剥得一塌糊涂,上身勉强遮着,下身早已是赤裸横陈,两条白玉雕成的细长双腿被他掰了开去。裴琅喘息又粗又重,火热地喷在她颈间,火热的大掌在她下身肉口外胡乱磋磨了几下,粗粝的指尖皮肤揉得肉口褶皱里渗出些许润滑的阴水,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灼热的性器一没到底,佳期“唔”地哼了一声,身下又酸又疼,硕大的肉棒嵌进花穴的最深处,内里的肉壁被一段段撑开,逼人疯狂的爱欲感从那处一路炸到眼前。 佳期仰起天鹅般的细长颈子,裴琅眼睛血红,死死盯着她绯红的脸颊。佳期被顶弄得脸上蒙了一层细汗,珍珠波光似的润泽,越发艳光照人,偏偏眼底噙着薄泪,再绷不住漫长的磋磨肏弄,终于发出细而压抑的呻吟,“嗯……深、深得顶开了……出去……唔……” 裴琅转开眼,双手握住她花瓶颈般细长的腰,耸腰狠狠往前顶去,性器一下下撞进佳期软腻的花蕊里,随着肉体碰撞的声音全根扯出,又整根插入。他鲜少用这样的蛮力,那细白的腰上已罩了两个殷红的掌痕,佳期却觉不出腰上的疼,只觉下身几乎被撞碎成泥,只大口喘着气,呼吸不畅,两手在他背上抓挠出道道红痕,“啊……嗯……” 手中搂着的女人已成了一滩水,任他摆弄。他犹嫌不够尽兴,甚至将她放下在池边,抬起她的一条腿挂在自己肩上,让被蹂躏得合不拢的嫩红花心暴露在烛光下。这番动作之下,那埋在花心里的东西仍深深楔着,佳期另一条腿泡在水中,难耐地弹动了一下,撩起一波水泽,一手无意识地去套弄他腿间的昂扬,“嗯……太大了……” 她细微得像小猫似的的呻吟像长毛猫灵巧的尾巴,搔在最痛处,比最浪荡的话语更撩拨人深心的欲望。裴琅弓身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摊开推倒,辗转在那细白易折的颈子上狂乱吻着,一边汗淋淋地耸腰插干,“是你紧……唔……” 地板是硬的,佳期后背生疼,身下一下下被贯穿,喉中溢出声音,“你快些……嗯……啊……还要多久?……我、我快要不行了……嗯……” 她的眼圈已红了,越发招人怜爱。裴琅在她颈间蓦地挪到了耳边,在那极敏感的小耳垂上狠狠一吮。佳期蓦地呻吟出声,“啊!……别动那里……”下身也是紧紧一弹,骤然收缩起来,全身细细抖动起来。 腿间抽插着的性器一下子碾磨到了极处,佳期猛地僵住了,脚趾蜷起,身下不由得绞紧了男人正埋在宫口的肉棒,裴琅也是全身一颤,被绞得精关失守,幸在佳期狠狠推了一把,他方才退出去,抵着她的腿根射了,热烫的阳精白浊,浇得她大腿一缩。 孔雀[H] 许久,佳期方才闷闷地哼了一声,微撑起身子来,红着眼圈无力地推了他一下,“起来。”亏他压抵着不松,那快感延绵滞涩,折磨得她声音已变了调。 裴琅泄了一次,便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佳期心里猛地跳了一下,突然乱七八糟的思绪纷然而至——那药真是春药么?没混别的什么? 她几乎担心他死了,于是慢慢探手去他颈间。手指掠过起伏得宜的脊背,刚碰到那颈间血管,腕子蓦地被握住了。他用力极大,佳期疼得一抽,“松开!”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又藏着几丝看不见摸不着尚未散去的情欲气息。裴琅慢慢抬起头来,凝神看了许久,方才慢慢松了手,竟破天荒地在腕上轻揉了一下,“嗯。” 他不知喝了多少,那嗓音哑得像破锣,佳期愣了一下,挪开眼神,又推了一下,“……你醒了没有?醒了就放开我。谁给你用了春药?世上还有这样不知死活的人。” 裴琅弯腰趴在她身上,轻咬着她的脖子,显然药力未退,他并未作答,只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佳期,塞外的月亮比长京圆。我本想把月亮装在镜子里……” 他竟还是晕头转向的。佳期本在咬牙切齿,听了这一句,不知怎的,蓦地眼前一酸,“你别胡说了。再也别跟我说这些。” 裴琅只哈哈大笑,说话都五音不全,捏着她的鼻子作弄,“你是个妖精,不是佳期,我凭什么听你的?”又看见那池边的一溜樱桃核,“樱桃甜不甜?” 他捏得佳期难受,她闷声道:“自己吃,别问我……你起来……” 裴琅埋在她脖子里又啃又咬,显见得是得了意趣,不肯罢休。佳期心里空荡荡的,一时想起外面的夜风,一时看见眼前的白雾。马场上秋日草场的香味,还有少女扬鞭立马的飒爽笑容,河里的水被风扯来扯去,河里的声音时远时近…… 裴琅把她拦腰抱起来时,佳期一声都没吭,顺着他的力道,软软伏在了他肩头,将小脸搁在他硬实的肩上。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脑海里甚至升起一个念头:天在这时候塌了该多好? 天并没有塌。佳期的缎袍软软半耷拉着,露出圆润白腻的肩头,勉强遮着胸前两只跳动战栗的小白桃子。裙子一早就被搂了起来,前头胡乱盘在腰间,后头却敞开了散在水中。那袍子是靛青混金银丝,被烛火一映,合着水里乳白雾气蒸腾,如孔雀尾羽般熠熠生辉。 裴琅打开佳期乱摆乱蹭的雪白双腿,在腰侧固定住了,将她的小脸从身上扒下来,面对面咬着她的耳朵逗弄,“咦……怎么长了孔雀尾巴?” 佳期后腰被他牢牢扣着,下身悬空,怕掉进水里去,只得两腿夹着他的腰,几乎是合身沾在他身上,下头那处花穴赤裸在微温的空气中,褶皱柔软的肉口也被温泉水沾湿,微微翕动着,吐纳着两根修长的男人手指,手指上晶亮沾着粘液,一捅一抽地带出更多清液来,淋漓几滴落在水里。 男人重又勃起滚烫的性器像铁棍般抵着佳期湿淋淋的臀缝,紫红的菇头泛着一层晶亮水光,是自她臀缝里落下来的淫液打湿的。他抚弄着笑,“孔雀下头也会流水。” 佳期浑身发烫,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很难受似的,“你放开……嗯、啊……出去……” 裴琅另一手从腰后绕过,缓缓按压着她极敏感的后腰股沟,“尾巴是从哪里长出来的?嗯?告诉我,我就放开你。” 身下的手指逼问似的捏住了那粒珍珠小核,她腿根抖着,只差一点就要攀上高潮浪尖,偏偏求不得,只煎熬得喘不上气,头脑发昏,小声辩驳,“我、我才没有长什么尾巴……” “唔……那我就不放开了。” 腰后的手蓦地移向臀缝间,拖着她的小屁股向下送去,直送到自己腿间那昂扬坚硬的性器,火热的肉头拨开花唇轻刺了刺,沾了淋淋漓漓的一柱粘液,随即就着站着的姿势往上一顶,火热的肉头如蛇吻般钻进狭窄的肉缝,猛地全根没入进去。 佳期闷闷呻吟一声,被那又大又长的东西插得仰起脖子,被迫被他咬住了嘴唇,含糊地呻吟,“嗯……嗯……太、太深了……出来……我受不了……太深了……” 雪堆的小人儿在怀里抽搐抖动,内壁层层肉壁碾压过阳具的每一寸敏感,他口中发出一声低哑长叹,“真紧……谁给你起的名字?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今夜月色极好,可佳期在这里,谁还要看月亮……” 算计[H] 佳期脸上满是亮晶晶的汗和泪,眼底蒙着一层欲望的水雾,只觉自己的小肚子都要被裴琅顶破插透,轻捶了他一下,“我受不了了,你出去……你出去……” 裴琅搂紧了她,胡乱啃咬,在她雪白颈间留下无数紫红吻痕,“恨不得就这么肏死本王的小佳期,日思夜想,如何舍得出去……?” 他醉得稀里糊涂,全是精虫上脑的糊涂话。佳期只觉得下身里头那处的口子几乎都被他顶开了,气得又蹬又打,却渐渐失了力气,手脚都软绵绵地不听使唤,沉浸在了春潮快欲中。下身的汁水早盈不住,淋淋漓漓漏出来,沿着女子红嫩的阴部和男子的春袋掉进水中,星星点点地消匿。 佳期只赖那只手搂着后腰,毕竟怕水,搂紧了他的脖子,被肏弄得通身一起一伏,胸前的软肉颠簸着,衣料便闪着金银丝的光,与那呻吟声极不相称,“疼!唔……嗯!……慢、慢一点……我……嗯……” 裴琅扣着她的小屁股,就这么站在水中,端花瓶似的端着她慢慢耸腰插弄,一抽一插之间,阳具上便裹满了花液,随着拍击粘在二人小腹上,弄得一室水声淫靡。 裴琅坏心得很,今天起了兴致,偏偏不肯碰那一处要命的地方,只插在下头那张不停滴水的小浪穴里,打圈绕着最深处的那一点缓慢研磨,看她在自己胸前衣衫不整地大敞着雪白修长的小腿,夹着自己的腰磨蹭,双目迷离地求,“嗯、嗯……给我、给我啊……我痒……” “哪里痒?要什么?” 他插弄得又深又快,佳期被弄得一上一下地抽缩,说不完整话,何况这话羞人极了。她咬着牙偏开脸,“我、我不要了……嗯……” 这话一出,便被他底下猛地一插,她下身一抽,忍不住夹紧腿,抖着哼了一声,小猫似的,“唔……嗯……”却仍是缺一点刺激,始终到不了那销魂蚀骨的地步,难受得眼圈都红了,只咬着牙一下下忍住呻吟,“痒,热……我、轻……嗯、嗯……呃……” 性器被女子腿心潮暖的窒穴紧裹吮吸,那淫浪的肉穴在需索求告着他深重的肏弄,一圈圈裹上来逼。 裴琅额角滴下汗来,醉意昏笼间,却只觉佳期小脸通红的样子可疼极了,恨不得捏成个瓷娃娃捏在袖中时时摆弄欺侮。 有人在门上重重敲着。陶湛从不会这样敲门,那外头的是旁人。佳期似乎有点明白关窍,偏偏裴琅在这时凑过来舔了舔她香汗淋漓的小脸,“唔……给我亲一口,要什么都给你,如何?” 他酒气熏然的脸近在咫尺,像是带着温存的笑意,下头却一下下顶弄到穴口里去,变着方向肏弄,用力大又狠,佳期被撞得上下颠簸,胸前两团雪乳都跃动着要从衣襟里掉出来。 她又难受又气,自然避过脸去,又被顶弄得话不成声,“我、嗯……呃……我不、我不亲……!有人敲门,你——” 裴琅大概听到了敲门声,因为他还朝外头看了一眼。佳期蓦地反应过来——他们就是要这样算计他!这样戳破秘辛,便能一举将摄政王和太后拉下水,剩下的小皇帝便任人鱼肉…… 佳期心里一寒,猛然明白过来刚才陶湛指着眼睛的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她只得小声说:“外头的人!夜……你醒醒。” 裴琅头脑中实则是一片翻腾的火,全身血液突突向下,眼前尽是滚滚血色,只有掌中女子温凉熟悉的腰肢勉强带回一丝神智。她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飘来的,裴琅强自稳了稳,一时心下翻了几个渺茫的念头,骤然觉察过来门外该是何等虎狼。 她怕得全身都在发抖,但越是她在,他越是退无可退。裴琅素来是个死里偷生的好手,事已至此,他反倒将心底疑虑一抛,强自压住翻涌的内息,身子向池边靠去,指指唇角,笑嘻嘻地看着她,“怎么,不亲?那我可放手了?” 佳期察觉到他的意思,蓦地抓紧了他的肩膀,“别……我怕!”却是手下一滑,松脱开去,裴琅同时松了托举着她后臀的手,只松松捞住了细巧玲珑的小脚腕,小声道:“很快,忍一忍。” 水花轻轻“噗通”一声,佳期当真栽进了水里去。 水下[H] 这水本不深,又是温热的,本来不至于如何,但佳期蓦地心里一凉,方沉入水中,立时只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只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沉下去。 水面上,裴琅的脸带着寒意,垂目注视着她。水波撩动,他深黑如渊的秀美眼瞳里有惊痛不舍,忽地转开,看向别处,冲身后说了句什么,佳期这才发觉,那双眼中更多的是彻骨肃杀的寒意。 ……是了,寒意。 刺骨的寒意漫进骨髓。她腕上绑着极沉重的青砖,一寸寸沉下太液池冰冷的池底,鼻端是香粉气和尸体的腐臭。她分明被蒙着头脸,却能看见灰白的女人面孔从四面八方拥过来,她们都冲她招手,“顾贵妃?你也来了?” 佳期睁得双眼剧痛,却不敢闭上眼,全身都渐渐抖起来,只有脚腕被他提着,勉强得了一分依托。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地窒息,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敲门刺探的人终于被裴琅弄走了,他躬身向她说了几句话,她只见嘴唇张合,却听不清楚。最终,他弯腰下来,索性跪在了池底,抬起她的下巴,笑盈盈合上眼,吻了上来。 清凉的空气蓦地渡入口中。佳期头脑中一片空白,大睁的眼睛被他覆住了,他掌心的纹路抹住她的眼皮,挡住了那些青白恐怖的人脸。 ……只有眼前是真的。只有他是真的。他一直在这里,哪怕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一直在这里。 佳期突然知道了刚才他说的是什么——“水下什么都没有。你是顾量殷的女儿,天下人都会护着你,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永远都用不着怕。” 佳期一个字都不信,裴琅不过是想把她甩开,或者想叫她做蠢事……她贪婪地喘了一口,开始吮吸他口中的每一丝空气。 被清凉的空气迷惑,她将香舌吐进他口中,唇齿纠缠之间,她后脑被托住,他的大舌舔舐遍了她的口腔,在水下只是嘟嘟噜噜窜起一串气泡。 她听不到唇舌相交的声音,只有自己胸腔中的心跳,绵密如春雨,却渐渐大过风声,手指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在他背上抠出一道道红痕。 他身上有不少深浅起伏的疤痕,只有后心那处的一痕格外深重,剜心一般。佳期的手无意识地抠着那道疤,被新鲜空气刺激得全身发抖,连手指都隐约痉挛。 裴琅像是不知道痛,探手下去拉着她的双腿靠向自己,坚硬的阳具在水中拨开肉唇,深捅进去。 人在水底,动作未必灵巧,他慢慢褪去她的衣袍,那沾满金银碎光的靛青缎子在水中沉浮向上而去。 佳期长发散开,也随着那柔软闪光的缎子飘摇。发丝乌黑如云,映得她一张小脸格外白皙娇嫩,两眼微眯,睫毛浓浓合着,还浸在方才热密的吻中。 那靛青袍子里是牙白中衣,再被剥开,里面是素白的肚兜。她不像旁人总能穿红着绿,左不过只是那些颜色,看得久了,倒像一座寺庙里的神像,端严肃静,傲视人间。只在他怀里如荡妇淫娃,瑟缩着低喘。 她的肚兜被下头鼓鼓的雪乳撑起,被水浸湿,便显出顶端凸起的乳尖形状。裴琅下手去揉捏那软腻弹滑的小桃子,弄得她面孔上尽是潮热的绯红,牢牢追逐着他的嘴唇不敢放,上下起伏着抱紧他,紧紧贴合着,随着他缓慢柔和地律动。 裴琅身下抽插着,堵住她鼻腔中闷闷的哼声,大手用力按压那对略微不足的小乳,指尖隔着缎子陷入白腻的肉里,犹不满足,绕到背后胡乱解开肚兜,叫那两只小桃颤颤巍巍地立在水中。 那两粒乳尖粉红欲滴,硬硬摩挲着他胸前肌肉,触感极香艳,叫他底下蓦地又胀大一圈,底下搅得越发咕叽作响,淫液从二人交合处渗出,丝丝缕缕飘入水中。 她在水下还是害怕,扭着细腰,双腿款摆,足尖不断蹭到他敏感的腰眼,逼得他狠狠往里插弄。那灼热硕大的性器在她身下狭窄的肉缝里捣送,每每捅到最里头的花口,满腹酸痒胀痛,却也带着丝丝缕缕的情欲,那处花穴里头的媚肉死死裹着,吮吸拍打。 樱桃[H] 佳期许久喘不上气,头脑里渐渐一片空白,身上脱力,松了咬啮的嘴唇,缓缓向后靠去。她已睁不开眼,迷茫地漂浮在水中,全身白腻的肌肤都泛着潮红,腿根紧紧抽搐着,正是求生不得,又欲仙欲死的模样。 裴琅勉强抓出几丝神智,晓得她已经到了极处,再受不住了,于是伸手掐住了她的腰,另一手去捏她下身肉缝中隐藏的小珠,身下不断大力撞击,将阳具直捅到肉壁里头最碰不到的那处地方去。 那里头的软肉不断蠕动颤缩,性器抵进去的感觉近乎失魂落魄。纵是裴琅敛着热欲,也已失了分寸,只最后猛一耸腰,热烫的阳液就这么全喷溅在佳期身体的最深处。 佳期闭着眼睛,猛地一僵,全身都颤抖起来。水底的波纹蓦地颤动起来,随着她身下的抖动,被带出一股股急速喷射的水流,随着身子抽动,一波波柔暖地圈住男人的腰腹。 这高潮来得激烈无匹,佳期已全然失控,下身不断喷着水,腿根软肉挛缩着抽搐。未等她呜咽出声,裴琅一把捂了她的口鼻,将人向上一带,轻搁在池边,皱眉看了一阵,见她一动不动,于是拍了拍她光裸的脊背,给发脾气的小孩子顺气似的,“上来了。” 清凉的空气陡然注入肺叶,佳期呛咳几声,突地抬手掩住了脸,背对着他,背脊微微颤抖,显见得是哭了,可身下那处仍在翕动着吐水,清亮的水泽混着粘稠的白液丝丝缕缕从腿根漫下臀缝,沾得粉红的臀瓣一片湿滑。 她腰肢玲珑,这样蜷着本是凹凸有致,十分勾人。裴琅这么垂头看了一阵温香软玉的后背,药力虽犹未散去,额顶仍阵阵抽痛着,却也强自忍住了,将佳期从硬邦邦的地板上拉起来收进怀里,轻拍了拍,“不哭了,是本王的过失,方才没留意……不哭了。” 说着探手下去,两指拨开湿滑的肉瓣捅进花穴,缓缓抠动,按住她扭动的腰,将那坨粘稠的白精抠了出来。 佳期像是不想让他碰自己,用力挣了几下,终究身上没有力气,只咳了一阵,把他的手打开,“我要喝药。” 那些药十分伤身,裴琅这些年里只有一次没控制住,数来是五年前了,佳期毕竟后怕,还是吃了药。她那时身子亏损,难受了好几天,大夫在外头跟青瞬说:“这药寒凉,气血两亏者不可多用,否则恐有无后之虞——不过若是娘娘,也便罢了。” 那次佳期蒙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从来没想过要生一个小孩子,大夫那话说得也并不尖刻,但她就是很难过,好像是被人夺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那时裴琅没说什么,但后来他从来不会射在里头。 裴琅顿了一阵,终于把目光从她绯红的脸上移开,起身去外头吩咐了几句,转而又回来,拿干衣物将她裹起来,“等一会。” 佳期脸上仍是红红的,全身都脱了力,四肢软绵绵,腰上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裹着衣服垂头坐着,任由他摆弄。裴琅手笨,胡乱擦了擦她的头发,终究捏了捏她的耳朵,“行了。算我方才不该把你留下折腾,道歉成不成?” 佳期别过脸去,“若说不该,王爷不该叫我来,更不该叫我等。” 裴琅脾气大,向来不会忍气吞声,见她非但不哭了,还有力气还嘴,当即“啧”的一声,从后脑勺戳了她一指头,“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还要本王当和尚不成?” 佳期一句“朱小姐不会让王爷做和尚”到了口边,又觉得很没意思,干脆咽下去了。裴琅大约累极了,脸上透着苍白,也懒得说话,只靠在椅中发呆,屋里只有水波撞击木板的声音。 过了很久,佳期道:“王爷从前不跟那些人来往。是为了什么?” 裴琅懒洋洋扫她一眼,“你就当是为了朱紫庾。” 佳期点了点头,出神道:“王爷既然这么说,就不是为了朱小姐了。那些人一向有结党的意思,王爷做什么要掺和?” 为免王权旁落,本朝严禁官员结党,一经发现,定然是以大案处置,到了裴昭本朝,更是几近严苛。裴琅觑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不是为了她?” 这些天的事乱糟糟的,毫无头绪,但隐约几根线头攥在手里,只觉得轻飘飘的。佳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但直觉自己没想错,回嘴道:“王爷分明知道是谁把她撂下马来,不也不过如此?王爷不喜欢她。” 裴琅大概懒得理她,抑或是被她说中,总之没有接话。佳期拈一枚樱桃吃了,见裴琅在看,也拿一枚递到他唇边,挑了挑眉。 她的眉眼生得尤其好看,长眉这么一挑,更是媚态横生,烟波滚露一样荡开,素面朝天,越发掩不住珠玉光采。裴琅偏头躲开,皱眉道:“甜腻腻的,你自己吃。” 蜜饯 佳期懒得再像块牛皮糖一样去问他“这樱桃是不是特意给我的”,只嗯了一声,默默发呆,脚尖拨进池水,被泡得粉嫩嫩。 门被敲响,陶湛送进药来,佳期接过那只陶碗,看见药汁黑漆漆,忍不住皱起眉,但也没有办法,只得端起来喝。她素来怕苦,这种药尤其苦,刚抿了一口,便觉得鼻子一酸,赶紧拿开。 裴琅看她皱着小小的眉头坐在那里发愁,竟然说:“不想喝干脆就不要喝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佳期一下子变了脸,索性端起碗来一仰颈,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樱桃吃完了,裴琅在满世界找蜜饯糖果,佳期理也不理,披了衣裳便走。 外面照样风大,她身上热烫,又有汗,被风一吹便是一个寒噤。身后裴琅快步追了过来,展开毛氅浑身一裹,劈头盖脸骂道:“这么大的风,不要命了?” 佳期也不答言,径直低头向前。裴琅道:“你发什么脾气?要喝药的也是你,怕苦的还是你,回头谁替得了你难受?个子一丁点,脾气比山还大——哭了?” 他说话间才看见佳期满脸是眼泪,眼睛哭得通红,睫毛上都挂着碎碎的泪珠,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红润的嘴唇上已经被咬出了一痕苍白的牙印。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掏帕子,“又发什么神经?这外头是什么风,吹得皴了,这脸不要了?” 佳期死命推他,仍然不说话,只是拳打脚踢。裴琅倒不动气,只胡乱擦她脸上的眼泪。他手上没轻没重,佳期本来就吹皴了脸,一擦就疼得厉害,更哭得停不下来。 裴琅像条坏极了的恶犬,总是摆脱不掉,她索性连踢打带骂,“……什么叫不要喝了?要是真有了怎么办?你又不会管我,反正我没爹没娘,全天下只有我最好欺负,到了什么地步都怪不得别人……” 这一次她哭得厉害,越说越是难过委屈,抽抽噎噎话不成声,被夜风撕扯来去,听着叫人揪心。 山中夜晚冷得很,这么哭下去不是办法,裴琅只得把她拦腰扛在肩上向前走。佳期还没消气,腰被他死死扣着,仍然在狠命捶他的肩背,“反正只有我是一个人,到死都是一个人……天下人都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我要是真的有了,只好自己去死,做鬼都不要放过你……” 裴琅猛地站住脚,头也不回,“不准说这样的话。”他反手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背,“不会有。但倘若真的有了孩子,顾将军的女儿,难道成日想着死么?” 佳期抽噎道:“那怎么办?” “生下来。” 风把他的话音撕成几十片,佳期听得清楚,却慢慢哭得累了,趴在他肩上不再乱动。裴琅又问了她一遍,“听到没有?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佳期昏昏沉沉地骂了一句,“混蛋,你去死……” 她哭得头痛,加上药效催人睡眠,她已经说起了昏话。裴琅懒得理她,一路穿过荒草走到寝殿后,在外面把她放下来。佳期低头向前走,大氅被风吹得向下掉,裴琅按住边角,索性送她进去。 佳期任由他搂在怀中,紧贴着他热烫的胸膛,一路慢慢走回去。荒草连天,簌簌抖着。佳期越走越慢,突然小声叫了一句:“夜阑。” 及至到了殿前,裴琅都没有接话。但佳期擦了一下红肿的眼睛,却抿嘴笑了一下,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没有凶巴巴地让她不准叫他的字。 佳期站在阶上,红着眼圈冲他点了点头,脸上夹杂着一点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似的笑意。 裴琅有一瞬的恍惚,她的脸被檐下的灯映得柔弱剔透,一层晕晕笼笼的暖光,中间隔着万千银河星辰。他本该触手就能摸到,生生隔了天堑。他自己建造的城池围在她身边,固若金汤,刀枪不入,一生一世周全,连他自己都无权僭越。 他慢慢地说:“听到了,回吧。” ———— 谢谢大家捉虫!【但是收费章不可以改了呜呜呜对不起 周末加更哟:-O 玉佩[450的加更!] 大约是光色所致,也可能是因为她叫了那声“夜阑”,他脸上的神情像是很温柔。 佳期半是愣怔半是犹疑地顿了一下,突然抬手擦了一下眼睛,顺便遮住了唇角的笑容,轻快地一扭身,快步向殿中走去。 青瞬在里头等着,迎她进门。佳期回头看了一下,裴琅还在那里站着,再转回头,青瞬身后是暖融融的烛光。 她只觉得眼前晃了一下,恍惚间仿佛是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有几次她和裴琅在外头胡闹得晚了,心知翻墙一定要被逮个正着,只好硬着头皮走正门,顾量宁就抱臂在门口等着她,一脸不豫。 顾量宁性子硬,气头上来时连顾量殷都打过,佳期怕她为难裴琅,让裴琅送到街角便走,但每次她进了家门再一回头,都能看见裴琅还在街角看着她。 那时年轻气盛,他的神情没有现在这样平静,总是挎着刀、叼着肉串,或者喝着小酒,四目相对,便冲她挤挤眼睛,又点一下嘴角,叫她擦掉唇角的豆沙。 佳期总会回一下头,因为总想要看一眼他腰间挂着的那枚圆月似的白玉佩。其实倒不是什么上等玉料,是佳期自己刻的,上头是“还寝梦佳期”的前一句,“不堪盈手赠”,诗人说月光盈盈,正当如此。她刻得并不好,字迹粗糙,歪歪扭扭,可长京的空气里都氤氲着甜蜜。 那玉佩后来不知道去哪里了,佳期没有问过,裴琅也没有说。 裴琅看着佳期走进了殿门,她又迟疑着回了一下头,终究没有转回来,只是小小的手背在腰后,冲他轻摇了摇,叫他走。就像从前一样。 殿外正是风口,连他站久了都受不住。裴琅转身便走,一路出了小巷,陶湛提着马缰在那里等着。他劈手拿了马缰,陶湛却不松手,“王爷。” 陶湛这个人长篇大论,他并不耐烦听,“知道了,给我。” 陶湛仍然说道:“王爷既然清楚自己中计喝错了东西,都已经让太后走了,为什么又成了这样?王爷素来有定力,可这样的事却不是一次两次了——” 裴琅夺过马鞭,“是她自己要回来,你跟她说去。” “王爷不出那动静,谁会回去。” “本王脚滑。” 陶湛正要再说,裴琅敲了敲他的肩,“处理干净了?” 朱添慢手下一向有摄政王的眼线,今夜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用。宴席中那杯酒一入口,裴琅就知道不对,一面撑了小半个时辰,才佯装抽身,另一面叫那人顺藤摸瓜,查出症结,也算人尽其用,立刻将人收回来调到他处去。陶湛点了点头,“王爷料得不错,是朱将军的授意。” 裴琅哼了一声,“自然是那老狐狸。那一帮人素来爱传本王的猫腻,那个李太医也是他们的手笔。黑猫不下白崽子,朱紫庾也是个心思重的,早就旁敲侧击好几趟,疑心本王府里有女人……今夜算是清白了。” 陶湛瞥了他一眼,大概并不觉得他清白,只是懒怠说。裴琅也懒得理他,翻身上马便走,没走几步,扯过陶湛的大氅,自己披上。陶湛皱眉道:“王爷方才不是不冷?” 他要扯回去,裴琅两腿一夹马腹,在烈风中打了个呼哨,轻快地跑远了。 佳期受了凉,青瞬替她更衣时一碰她的手就知道,“呀”了一声,“有些发热,奴婢去叫太医来,娘娘先不要睡,趁着热气没有发出来,吃一剂药就好了。” 佳期应了,等太医来把了脉,下头的人又煎了药,她才迷迷糊糊地说:“放在这里,哀家自己喝,都去歇息吧。” 下头的人全散了,佳期爬起来,把药倒进案上栽着鹤望兰的红泥盆里。泥土漆黑,药汁也是漆黑,迅速浸下去不见了。佳期趴在桌边看了一会,才觉得又困又累,全身发酸,终于钻进被子里去睡觉。 兔子[500加更!] 次日王公贵族行猎,皇帝一口气猎了几只野鸭,叫人弄到厨下去料理。下头的人惯会奉承,连朱添慢都说:“陛下的箭法又精进了。” 裴昭笑道:“旁人这么说倒罢了,朱师傅这么说,朕就要自得一阵。” 朱添慢笑起来,指着林中,“这时节野物肥美,末将随陛下去猎只兔子下酒。” 裴昭正勒缰拨马,“罢了,随行的都是姑娘,看了难免难受。朱师傅玩吧,朕回去喝茶。” 朱添慢便自向林中,却听身后拍马声近,裴昭又跟了上来,“朱师傅,带朕去逮只小兔子。” 朱添慢是林猎好手,裴昭果然带了只小灰兔子回去。佳期正睡着,忽觉怀里一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睁眼才发觉竟是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不由一笑,“陛下弄来的?哀家还以为是大野狼进来了呢。” 裴昭正接了手巾擦汗,见她在揉那兔子,“儿臣本想洗了再给母后送来,他们都说小兔子一洗就要生病,只好作罢。臭不臭?” 佳期有些鼻塞,但还是闻了闻,“是有点臭臭的。” 她的嗓子沙哑,裴昭不置可否,坐下来问道:“母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又病了?” 佳期脸色有些苍白,实则是腹中难受,无力地趴着,想了想,“总是没听陛下的劝,吃多了烤肉,有些积食。” 裴昭嗯了一声,又说:“太医说外感风寒,也是木兰山舒适不足,母后好好吃药,过几日回宫,好好养起来。” 大概佳期身子比从前强些,这次喝了那碗药,倒不像上次那样难受得翻江倒海,但仍是又疼又冷,好在还有个“外感风寒”的由头拿来糊弄旁人,也再不用去广施德泽,老老实实在寝宫窝着。 不过她肯放过别人,别人未必肯放过她。裴昭照例到她这里来用饭,女眷们便也三三两两到她这里“晨昏定省”。 连朱紫庾都来过几次,脚伤已经好了,笑盈盈轻巧巧的一个人,耳边垂着一对宝蓝的小宝石坠子,摇摇晃晃,非常漂亮。小宁捏住了看,“王爷送的?” 朱紫庾不说话,笑着把她推出去。 佳期已经不在意这个,并不难过,只是这里人来人往,她没办法,总是刚躺下又要起来,衣裳换了又换,生病比打仗还要累。 更不巧的是,她偏偏这个时候来了月事,虽然松了口气,但她一向虚寒,十分难熬,等到回銮长京那天,她索性床都起不来了,被青瞬拉着上了马车,一头栽进软榻,总算得了清净。 车里熏了她喜欢的佛手香,又软又甜,但佳期头痛,肚子也痛,小腹里又沉又凉,只昏昏沉沉趴着。裴昭来看过几次,她实在没力气应付,只好装睡,裴昭问青瞬几句,不好多待,也就下去了。 小灰兔子大概饿了,在马车里跳来跳去,先是撞翻了花樽,又是踩破了宣纸,末了跳到她跟前,狠狠咬了一口她的手指头。 佳期吃痛,轻轻“啊”的一声,偏偏兔子不肯松口,她睁开眼来,正见一只手轻弹了一下兔子头,迫使兔子松口,又拎着兔子耳朵丢到她后脑勺上去。 佳期的头被兔子蹬了一脚,头发也乱了,不由得伸手推了他一把,裴琅从善如流,顺着力道索性坐下了,抓了把松子吃,笑道:“兔子急了也咬人。” 他另一手掀开她的衣领,看了看她脖子上那道齿痕——上次他真是用了力,那甜丝丝的血气犹在齿关游荡,眼下伤痕未愈,他倒想再咬一口。 佳期打开他的手,拢紧领子,复又埋进枕中,疼得屏住气,一言不发。 裴琅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索性把手钻进被中去揉了揉她的小腹,佳期小腹里疼得一抽一抽,被他热烫的大手暖着,倒有些舒缓,不由得长出了口气。裴琅见她脸色苍白,笑嘻嘻说:“你那小青瞬,也是个大丫头了,别的没有,都不知道弄个手炉么?本王开恩,给太后找个妥帖人,太后敢不敢要?” 冬至 佳期还没有傻到让他在自己身边放眼线,不过无力回嘴,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裴琅“嘘”了一声,听了外面的动静,随即起身弯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奶贝子糖,把手抽出去,重又掩好被子,顺手把她那绺乱发理好,“太后既然嫌,本王这就走。” 马车门响了一下,他闪身出去,佳期留神看了一眼,才发觉这正是车马转角的路口,前后的人都看不到,难怪他敢上来。又过一阵,外面响起朱添慢等人的笑声,随即马蹄笃笃,渐渐远了。 佳期叫青瞬拿来手炉,塞进被子里,念头转了几转,始终觉得裴琅近日行迹古怪——朱添慢等人都是主张归政的,和摄政王本是水火不容,他为什么肯跟那些人混在一起?难道就为了一个朱紫庾? 可裴琅对朱紫庾分明并非外人看来那样,她心里最清楚。 直到车入长京,佳期也没能想明白。次日,她叫了青瞬来,“在外头找个妥帖的人,查查朱家在做什么。” 她素来器重青瞬,自然不止是要青瞬服侍,而是要青瞬做她的耳目。前些年前朝人都对她虎视眈眈,她不好做什么,但又忧心裴昭,全靠青瞬去打听了,每晚睡前无人的时候,条分缕析地告诉她。 青瞬脑子十分活络,一点就透,听她这么吩咐,立刻问道:“娘娘疑心王爷要阻挠归政?” 佳期想了想,“不管王爷要做什么,陛下还小,郑皇贵妃的余党还在朝中,眼下也不是归政的良机。” 青瞬办事利索,立刻派人去了。过了几天,仍是一无所获,青瞬拿了外头送进来的信,“朱大人只是日常上朝,得空时练武,应酬并不多。” 越是如此,佳期反而越是疑心。但她人在深宫,不好过问前朝的事,便是着急,也只能干等着,好在七年下来也习惯了,虽有风风雨雨,总都靠运气躲了过去,一时松了一口气——不管暗地里有什么关窍,既然明面上没事,至少也有三五个月的安稳日子。 裴琅果真有足足一个多月不见人影。 冬天也到了,成宜宫前银杏树上金黄的叶片掉光了,佳期捡了很小的一片叶子夹在书里,过几天再拿出来,叶片干薄金黄,十分可爱,对着光一看,脉络清晰可见,如千万条明亮的通路。 青瞬照例在夜里无人的时候把这一日前朝的事情说与她听。本来近日朝中无事,一向太平,但青瞬沉吟了一阵,“还有一件事……娘娘,朝中有人……有人结党。” 为皇权稳固,本朝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一经查实,都是大案,其中最大的一件就是先帝时顾量殷党和郑党之争,所以到了裴昭这里更是铁腕,雷厉风行,有一点苗头,牵连人等都要打得万劫不复。 佳期本来昏昏欲睡,一下子醒了,愣愣问道:“谁?” 青瞬有些不忍和疑惑,“有朱将军、陈主簿、李磨、马潜铁……还有摄政王。听闻今夜在城西水阁,就是他们的夜宴……” 佳期一下子坐了起来,揉了把脸。 青瞬连忙说:“也许是王爷自知这些年与陛下有隙,看陛下大了,年少有为,难免想要弥补一二,换得日后一线天,也未可知呢?” 佳期哑声重复了一遍:“可那是结党。结党是什么下场?” 青瞬看她眼里发冷,道:“朱将军和陈主簿,您是知道的,都是最可放心的人,说来说去,也只是为了归政罢了……” 佳期知道青瞬也有许多猜测不敢出口,她自己也一样,可人在后宫,就像在战场上没兵一样被动,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加上裴琅一直不露面,心里的疑虑越积越重,却无计可施。 又过了几天,青瞬小声告诉她:“朱将军今日告病没上朝。” 裴昭刚下了朝,正从门外走进来。佳期淡淡应了一声,叫青瞬自去传膳。天已经冷了,铅灰的苍穹里笼着阴云,裴昭解了大氅,道:“母后,钦天监说是有雪。” 佳期应了,“那陛下今日不好再去骑马了。” 裴昭淡淡的,坐下夹了一筷子烫干丝,“是。那儿臣匀出半日空闲,去宫外看看朱师傅。” 佳期心里跳了一下,忙说:“外头乱,遣人去送些药材便得了。陛下若是想去走走,等到雪后挑个好日子,冬天西山赏雪极好……” 裴昭支着下巴,听佳期把长京赏雪的好去处全说了一遍,末了微笑一下,“好,儿臣听母后的,那便不去了,等到落了雪,陪母后去西山。” 用过早膳,裴昭自去御书房看折子,佳期等到人散了,拉过青瞬,小声说:“去趟耆夜王府,叫王爷来一趟。” 夜雪[550加更!] 青瞬吓了一跳。这是佳期头一次派她去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头一次请摄政王进宫。她不敢怠慢,连忙去了,直到午后才回来,“王爷说今日有事,改日得空再来。” 这样推诿,想必他也知道佳期要问什么。佳期咬了咬牙,“再去一趟。告诉王爷,倘若如此,本宫今后便不帮了。” 裴琅仍没露面。佳期心事重重,快到子时才睡着。朦胧中,似乎觉得被子蒙上了脸,床榻摇摇晃晃。她困得厉害,偏偏那人捏了她的鼻子,她呼吸不畅,只好睁开眼睛,小声说:“……做什么?” 裴琅冲她指了指外面,“下雪了。” 佳期顺着方向一看,一下子醒了过来,脸色霎时白了,“……你怎么弄的?” 原来她早已不在成宜宫,而是在钦天监的灵台塔上。塔顶是黑玉围栏、琉璃窗,外面天幕漆黑,鹅毛大雪滚滚而落,铺尽千里。 佳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裹着被子,不知道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弄出来的——他有这个本事,想必就是把她扛出宫去卖掉都不在话下。 裴琅笑嘻嘻地捏了把她的脸,“别瞎想,本王可舍不得把你卖掉。” 佳期气极了,拍开他的手——他倒还不如横眉竖眼的时候好揣度,现在这样对她和颜悦色,时不时喂一颗甜枣子,可她一点都猜不出他要做什么。果然裴琅没等她开口,就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小太后娘娘,巴巴派人去叫本王做什么?想本王了?这倒稀奇,本王却之不恭,这就给你交租。” 佳期去推他的手,“谁想你……松口,别碰我,我有事要说……” 裴琅咬住她的小舌头,任她吚吚呜呜说不出话,将她合身抱起,搁在一张黑玉案上,“良辰美景,不许瞎说。” 佳期又踢又打,肩膀碰到后面,被硌了一下,才发觉这地方倒有不少小格子。她不知道里头都装的是什么东西,裴琅年少时跟那帮金吾卫在宫里四处晃,倒是熟门熟路,拉开一个匣子,笑道:“这宝贝还在,幸得我当时没扔,不然可又要听太后念经了。” 说着就从里头拿出一只巴掌大的锦盒,一手挑开盒盖,将里头的一丸药捏了一半,想了想,又捏掉大半个角,将那剩下的一小角药丸往佳期口中一塞。 那药丸甜腻腻的,泛着一点清甜的酸,却是入口即化。他的口唇挡着,佳期未及吐出去,便已经吃了下去,当即气得脸都红了,奋力挣开,“什么东西?” 裴琅揉着她小脸上的红晕,奇道:“呵,好东西,见效这么快?” 佳期明白过来,霎时变了脸,“给我解药。” 裴琅去翻格子,没几下就把格子一合,“没有。宫里头用的东西,哪有什么解药?上次我欺负了你,你欺负回来好了,不用客气。” 这个人从来就是个流氓。佳期起身就走,裴琅拉她的手腕,她也不理,把被子往他怀里一塞,避开他的手就绕开黑玉案向外走去。 她只穿着牙白的中衣,跑得极快,他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是她沿着台阶下塔。这灵台塔有九层,是宫中至高处,琉璃窗外是泼洒天际的夜雪,吉光片羽般落下去。 裴琅出神看了一会,才向下走去。楼梯一层层,他不慌不忙,一层层追。原来她不过只跑了三层,就停下了,大概药效发作,她坐在楼梯上,埋头抱着膝盖,蜷成小小的一团。 他忘了给她穿鞋,小小的脚趾露在外头,泛着粉红色,娇怯得惹人爱怜。 从前他们年轻胡闹,佳期有一次耍赖不肯下墙,他顺手拍了一把,没想到她鞋袜松松,被他一把扯了下去,就露出这样的小脚趾头,像圆圆的小贝壳。 那时佳期愣了,他也愣了。佳期是害怕兼害羞,他则是吓了一跳。 他一直知道佳期是个小孩子,只好把她当小妹妹那样哄着玩,就算喜欢她,也告诫自己“再等等”。但看见了那圆圆小小的脚趾,他蓦地心慌了一下——这么小。 她怎么这么小? 小得像个瓷娃娃一样,仿佛一碰就会碎。 ———— 谢谢大家的珠珠!这周三次加更完成我奶盖真是精尽人亡…… 药香[微H] 她像片云一样,天一亮雨一来就会散。他要造出一间什么样的屋子,才能把这样一个人又轻又软的一辈子安心放进去? 裴琅没等到佳期长成个大姑娘。她当了“顾贵妃”在宫里那些年,到底出了些什么事,他是刻意不想知道,陶湛跟他报告,他直接把陶湛踹出去。 即便如此,他也隐约猜到那几年她大概十分难熬,多半到了缺衣少食的地步,因为佳期的脸色常年透着苍白,似乎也再没长个子。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小,像东瀛人做的白瓷娃娃,像那年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妹妹。 她那样轻易地放弃了他,他到如今都恨,与其说是恨她、恨先帝、恨这烂到了根里的世道,毋宁说是恨自己。他恨自己哪怕能补天挽狂澜,仍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裴琅在阶上蹲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哭了。” 佳期浑身发烫,好像一块年糕,被放在油里煎,哆嗦着撑开棱角,脏腑内里都是尖叫的欲望,迫使她猛地倾身上前,把嘴唇送进他口中,干脆吻了上去。 男人的口中是奇妙的清苦木香。佳期朦朦胧胧地猜,他大概抽了水烟,或者嚼了薄荷。猜不对,也没有关系,她咬啮着他薄薄的嘴唇,不多久就颤抖着脱了力,发出小猫呜咽似的哼声。 他的唇含住佳期的小舌尖,像咬着一段初生的花瓣,生怕弄坏了、含化了,蜻蜓点水般轻柔地吻。 佳期软得像一汪春水,任由他环着腰,大手伸进衣襟,在背脊上摩挲点火,又揉捏着胸乳,掐住了两粒硬硬的蓓蕾,逼得她不由自己地发出呻吟,却偏偏不肯到下面那一处禁地。 阶上的小人儿全身发烫,中衣领子里露出娇嫩绯红的肌肤,眼底尽是迷乱,显见得已不能自控,全身都是迷人的弧度,连腰都轻轻缠着,水蛇一样诱人。 ……但可真是像个小娃娃,雪捏的,玉雕的。 塔外也在下雪,可是已过了子时,天下人都睡着,只有这塔中的二人交缠至死。他舍不得打破旖旎的静谧,可佳期再受不了,体内绵长的酸痒如虫蚁啮咬,她伸出两臂搂住裴琅的窄腰,手忙脚乱解了腰带,凑上去握住了半硬的性器。她听见自己奇怪的呻吟声,透着刻骨的爱欲,“嗯……唔……” 那物早已滚烫,微微勃起,在她湿润软嫩的小手里被笨拙地一捏,立时受了极大的刺激,重重一点,硕大的顶端吐出一股清液,立时硬挺起来,紫红得青筋虬起。 佳期于此道上不算精通,眼下更是手忙脚乱,手在阳具上来回套弄,每撸到前端便滑脱了手,那粘液倒当了润滑,尽糊在手心。火热的东西被她胡乱抚摸,时不时剐蹭到骨节指甲,便激得一弹,几乎要蹭到她红润的唇角。 他的呼吸渐渐浊重,佳期一手握不住那又大又长的东西,只觉得手酸,身下却是一股股传来酥痒,再等不及了。她强忍着呻吟,咬住紊乱的喘息,在男人炙热的目光里探手向自己胸前。 衣扣拉开,柔亮的衣料贴着绯红的肌肤滑下,层层叠叠堆在阶梯上,裸呈出纤细玲珑的身体,两腿间的私密处只覆盖着一层细细软软的小草,底下的香唇早已吐出蜜汁。 裴琅眸色渐深,垂眼看着佳期。她已经脱了力,小小的膝盖无力地抵蹭着,抖着手臂反手去背后解肚兜带子,偏偏手上打滑,屡次不得,只好求他,“帮、帮我……嗯……”连声音里都浸透了浓浓情欲。 他继续看她纠结了半晌,果然伸手去拨开了那布扣。银雪似的肚兜滑下腰肢,胸前那一对抖抖颤颤的小乳浑圆地送到眼前。他轻捏了左乳,握在掌心揉弄。佳期的呻吟蓦地变了调,叫得娇柔婉转,“别、别碰那里……嗯……啊……快些……别碰……不要揉,啊……” 他哑声道:“小桃子,太小了,不够啃……多揉一揉,好长大些……” 佳期眼里遍是晶莹的水泽,已是快要哭出来,“不行……我、我要死了……快给我……嗯……唔……” 裴琅低头看着,阶上铺展开发亮的衣料,赤身裸体的玲珑娇躯碾磨着身下的热欲,双眼迷蒙,嘴唇上被咬出一痕白印……仿似一幅春宫。 她胸前那对雪乳,他素来嫌太小,如今满满握在手中,却也有白腻的乳肉漏出指缝,黑白映衬,是另一番别有滋味。他拢住了两乳,合到中间,挤出一道深深乳沟,将早已热涨欲裂的性器插进乳缝。 那东西又烫又大,佳期呻吟了一声,两手在他手臂上胡乱拍,“拿出去,出去……嗯……拿出去,我怕……” 阶上[H] 裴琅也怕弄伤她,探手去她下头腿间抹了一把,弄得一手淋漓花液,悉数抹在阳具上,这才在细腻滑润的两乳间上上下下抽动起来,还不断搓弄那两点小茱萸顶端的裂纹。 佳期被弄得越发难受,腰都拱了起来,细细颤着,想要把下身送到那性器上供人凌虐,偏偏不得,只在他的低喘中呻吟求饶,“停、停下……嗯……我不行,我不行的……夜阑……” 裴琅得了意趣,哪肯松手。佳期主动重又去抚摸裴琅硬挺的肉棒,抹去顶部的晶莹液体,细喘着求他,“停一停、停一停……” 不知为何,裴琅竟当真停了下来。那物顶部的液体又溢出几丝,也在渴望着温暖柔软的洞穴将自己吞入其中。 佳期眼圈泛红,迷乱地握着那粗硕的东西,蓦地张开殷红湿润的小嘴唇,将那紫红的顶端含了进去。 裴琅骤然一僵,滚烫的眼神注视着她嘬弄的双颊。她将热烫性器吞进去大半,顶端实在容纳不下,一口气抵到了喉口。她生涩至极,裴琅倒吸一口冷气,几乎要拔出来,她却双手握住了那东西,口腔里软嫩的小舌尖不断剐蹭勾含,情不自禁地吞咽顶端分泌出的腥咸热液。 她到底个子矮,仍是够得费力,不由跪坐起来,让散开的乌发散了一背,黑白对比得近乎浓烈,衬得细腰止盈一握,他恨不能一把抓起她的后脑,猛烈地在她温热的小嘴里释放。 她餍足般轻哼着,柳腰款摆,“嗯……唔……吃、吃不下……”可那清艳的小脸上分明是眼泪。 他揽住她的后颈,强自忍住低吼,“……乖,松开。给我看看。” 佳期翘着白嫩赤裸的屁股,茫然抬头望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也像是不懂,脸上泛着潮红,真的将那东西吐了出来,自己分开两腿,袒露出早已湿得一塌糊涂的蜜穴。那两片厚厚的肉唇翕动着吐出水液,已在臀缝下积了一摊。 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通红地掉出一颗眼泪,娇娇怯怯地颤着嗓音,“……夜阑,我难受……” 裴琅一阵血气上涌,握住了她玲珑的膝弯,窄腰一挺,径直肏进了肉穴中心,直顶入最深之处。 佳期一瞬间呼吸猛地急促,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抓挠他的后腰,“疼、疼……夜阑,我疼……嗯……” 她下身那里的花穴早湿得一塌糊涂,性器抵入毫无阻碍,反倒润滑至极。两人下体啪啪地相贴相撞,肉体和热液拍击声沉闷而带着香艳。他次次全根没入,酣畅淋漓,她雪白的腿被拉到大开,粉嫩充血的中心却只看得见柔密的耻毛并两只春囊,越发衬得娇小易折。 “啊……快……再快些……嗯……疼……唔……”佳期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被撞碎了,偏偏下身那处快意无比,不禁违心地催促,款摆腰肢,送上去缠磨,抓了他的肩膀,无意识地流着眼泪求,“唔……给我……嗯……啊……” 她后背抵着楼梯,裴琅舔弄着她颈侧那道伤痕,“竟留疤了……还疼不疼?” 佳期昏昏沉沉地扭腰求欢,“快一点……嗯……” 他笑道:“说了是还你的,不如你也咬我一口好了。” “嗯……不要……你臭……唔……啊……咬你做什么,我不要……” 下头润滑的软肉一层层裹上来,吸吮精关。裴琅捏着她的腰送进去,“……下辈子才好认……” 他蓦地撞进那一点去,佳期眼睛一酸,立时哭着泄了身,里头又烫又痒,她推着他结实的胸膛,“压得我疼……” 台阶到底硬,她雪白瘦削的后背上已经现出了数道红痕。裴琅捏着腿根把她抱起来上楼去,随着动作,下身不断向上顶弄,她泄过一次,早没了力气,软软趴在他身上,雪臀却被顶得一下下撅起,每每下坠,又将滚烫的性器满满含进去。 她无力挣脱,却又发狂地想要,当真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嘤咛着骂:“都怪你……” 她的小口含在颈上,伴随着身下的律动挛缩一并刺激上来。裴琅一个哆嗦,险些交待,又被她的小腿缠着,脚下一个趔趄,硬生生被塔顶最后一级台阶绊倒,连忙环了佳期的后背一转,险之又险地没让她砸到地上,反倒是自己结结实实地后背朝下当了肉垫子,“咚”的一声。 情动[H][你们点播的女上和那个神奇的对墙跪姿势(/?\*)] 饶是佳期又轻又软,下身那里毕竟要命,裴琅被压得闷哼了一声,索性半躺着抬手去捏她的两乳,咬牙骂道:“小祸害。” 佳期两眼迷蒙含着泪,被那一下顶得痉挛不已,说不出话,只能掐着他的腰发抖,花穴里不断浇出蜜液,噗滋滋地淋在阶上。她伏在他胸前半晌,终是动了起来,腰身笨拙地摆动,主动去套弄那根热烫的性器,来缓解身体里缠绵的麻痒。 “嗯……嗯……啊……你、你别动……”佳期指甲嵌在裴琅腰中硬实的肉里,早已不觉得累,全身上下都化成了水做的小蛇,淫浪地扭动,胸前两乳颤巍巍,被他的大手揉捏着,越发挑拨起欲望。裴琅突然似要松手,她忍不住拱起腰,将硬硬的蓓蕾送进他手中去,“你、你别走!别放开……嗯……啊——” 裴琅看她将圆圆白白的小乳拱到眼前,软肉乱颤着,销魂至极。他一手捏了她的细腰,另一手去掰开她发颤的两腿,试图让那不断吮吸的小穴停下痉挛,“放松些,别夹。嘶……” 她此刻敏感极了,腿根被他一碰,里头立时又是一阵紧缩,佳期蓦地变调,“别动我……!”半是狂乱地乱抠他的手臂,“你别动,你别动……!我自己动……嗯……我会动……” 她小脸上又是红晕又是眼泪,可爱非常。裴琅喘着粗气,低沉地笑起来,“……行,你会,你自己动。今天倒要看看佳期有多大的本事……” “嗯……你别顶……别动……”佳期眼前一片白光乱闪,隐约看得见外面雪花片片飘落。 那年也是这样一场雪,天黑透了,她推开窗,万象静谧无声。她在窗前雪中站了许久,想起白天的时候,有一个本该早已开拔前线的人穿着黑色的盔甲,在墙头笑着叫她:“笨蛋。” 铁马冰河没有入她的梦。“夜阑”两个字成了她的禁忌,可摄政王一直在这里。 他可以甩下她,任由她做太妃,像那些疯疯癫癫的女人一样老死深宫,她会比这七年难过百倍千倍,可他为什么没有走? 佳期什么都听不到,只有身下火灼热烫的快感卷席而来。腰上的手松开了,她意乱情迷地摆动腰肢,“嗯……别走……我不行……唔……啊……” 粗大的性器在红肿的小穴中进进出出肏弄抽插,她不敢抽得太多,更不敢太快,小猫似的磨蹭着骑,偏裴琅时不时一挺腰,让那坚硬的东西猛地顶入花心。 她动作总是不敢太大,即便如此,也始终觉得自己要被他粗暴地捅穿了,哆嗦着沉下去,又被他精壮的小腹撞上湿塌塌的肉唇,充血的珍珠被碾磨,又是一阵瑟缩,无力地软下去,抠着他的胸口,“嗯……呃……!你是……” 她脱力折下腰去,柔软的雪乳被挤在他胸膛上,裴琅越发控制不住力道,咬牙探手下去掰开她的臀瓣,握住了拉开,使得那小穴撑开到极致,除了承受之外别无他法。他上下抱着她的小屁股带动抽插,弄得她复又呻吟起来,尖叫着泄了身,方才笑道:“我是什么?说啊。” “嗯……是……是、混蛋……” 佳期趴在他身上,受不了这样狂风暴雨似的抽弄,发丝乱了,眼里全是晶亮的眼泪,无力地捶他,腰身用力挣着,“你放开我……你放开……” 裴琅咬着她的耳朵,撑开她下体的小穴,让巨物被吞吐入腹,“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让你动的么?放开哪里?嗯?” 佳期浸在高潮的余韵中,下身死死咬着他吮吸,温热甜蜜的花液一股股浇在性器头端,再被暖而润滑的内壁一点点搓下去,刺激得裴琅低喘着去掐她的屁股,“唔……说啊,放开什么?” 佳期潮红着脸哼哼,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只将哭红了的脸埋在他胸前,呢喃着呻吟,“嗯……放开……放开我下面……大混蛋……” 裴琅在她腿缝中一抹,将一手湿滑给她看,湿淋淋地拨弄她的唇瓣,“我是大混蛋,你是什么?” 佳期哼哼着摆腰套弄,脸颊晕红,满是情欲,“我……嗯……我是什么……” “唔……”裴琅耸着腰不断送她到情浪高峰上去,看着她起伏中颤动的胸乳,上面是媚眼如丝的桃花面,在汹涌的快感中,困难吞咽了一口,“小骚货……” 佳期摆着腰,骑在他胯上磨弄。裴琅恨不得将骨血全掐进她腰里去,哑着嗓子循循善诱,教她说羞人的话:“啧,水这么多……你是大混蛋的……小骚货……记住了?说。” 他的手又探下去,拉着她的小手,引她自己揉捏那颗珍珠似的小肉核。 佳期抽不出手,被自己弄得一阵阵发热,想要夹起腿,却被他的下身抵开,迷乱地娇喘,一面被他狠狠一下下撞得飞上去,一面口不择言地回答他那些淫荡的问题,“我是……嗯……别掐……啊!别顶我!好深……!我是……水多的……小骚货……唔……嗯……!” “小骚货佳期喜欢什么?嗯?” 他身下动得飞快,佳期没几下就承受不住,呜呜地答:“佳期喜欢……喜欢你插进去……肏佳期……嗯……我受不了了……我难受……唔……” 她喘得变了调,已经掺了嘶哑,体力显然再跟不上。裴琅知道她的分寸,忍不住重又扯她上来咬她的嘴唇,在她细弱的喘息中用舌尖舔舐那小小的香口,轻咬着她的舌头,“唯独今天长了本事……恨不得天天这么肏你……” 佳期求不得呼吸,呜咽一声,“我要死了……” 他闷笑了一声,“死在我身上?做鬼也风流,倒是个别致太后。” 佳期的呼吸蓦地急促,裴琅掐了她的屁股,将人抱起来,“雪景极好,看不看?” 她自然没有回答,裴琅自将东西拔出来,佳期下身那里一下子失了堵塞,花液自尚未闭拢的穴口里淋淋漓漓溢出来,直糊得菊穴上也是黏湿。 下体的空虚一阵阵袭来,她难受极了,笨拙地摆动屁股送下去,软软地嘤咛,“嗯……进来……” 裴琅抱她跪趴在琉璃窗前,从后面抬起她的屁股,重又耸腰插干起来。肉棒在体内猛奸狂插,不断挤压内壁敏感的软肉,每一寸都是快意。 佳期张嘴呼吸,再撑不住,偏偏身前顶着琉璃窗,跪得动弹不得,只能反手胡乱挠,反被他握了两腕别到腰后,两乳在悬空中哆哆嗦嗦,乳尖蹭在琉璃窗上,凉丝丝一激,立时硬得发涨。 这姿势下,她全然挣扎不得,前头是玻璃窗,后头是他,只一下下挨着,不多久下身便咬着他缩了起来,肩膀顶着琉璃窗发抖。她腰也伸不直,恍恍惚惚地看着外头的雪,不经意向下瞟了一眼,立刻紧张得一抽。 裴琅惩罚似的抽了一把她的屁股,“夹什么?” ———— 69和捆绑已记录! 西山[微H] 佳期声音打颤,“太高了……我怕……嗯……” 裴琅的声音在她耳边,“怕?抬头看高处……” 漫天大雪悄然落下,佳期看着看着,渐渐喘不上气,闭上眼睛,感受下身火热的刺激,一波波春意填满空虚的沟壑,久违的神智缓慢地回到脑中。 下身的肉棒抽插进小穴,她柔滑的液体裹在上面,动作间滋滋作响,合着他低沉的喘息和自己半醉半醒的娇哼。 她很小声地告诉他:“我没力气了……嗯……嗯……下面好酸……” 裴琅放开她的手,她自己扶住琉璃窗跪稳。双乳被他从后面捏住,下头突然加了速,他绷紧臀部,在穴里搅动抽插,一面重重在湿漉漉满是薄汗的小屁股上抽了几掌,低喘着捏她,“就吃了那么一丁点药,就紧到现在……你不是妖精谁是?” 雪白的乳肉被捏了不少淡红指印,佳期放声呻吟了几下,胡乱说着淫词浪语,求他快一点,终是尖叫着被送了上去,“啊!……我不成、我不成!我会死的!”僵了一瞬,蓦地嘶哑了下去,“……唔……夜阑……” 这姿势实在摆弄得方便快意,进得极深,又极是紧致嫩滑,裴琅狠狠送了几下,实在忍不住,死死抵进去,稍微停了一晌,只听她发出一声细软娇媚的呻吟,下身一阵阵吐出热液,紧裹着他挛缩起来。 这一次的高潮绵长猛烈至极,佳期已抽搐着胡乱在琉璃窗上抓着五指,哼都哼不出,下身猛烈地痉挛,两腿直往下滑,片刻后终于软了下去,再没力气了。 裴琅咬牙拔出直挺挺的性器,抵着她胯部耻骨,拉起她软软的手按住一侧,上下滑弄,片刻便射在了她腰后白净的小腰窝里头。 他长出了几口气,才把她抱起来捏了两下,“醒醒。” 佳期满脸是细细的春汗,昏沉晕着,话也说不出,轻哼着喘气。 裴琅无法,摸出那剩下的半粒药丸闻了闻,心知药效本不至于这样,不由得又一掐她的腰,“小东西,长心眼不长出息。” 他将人抱起来,摊平她无力的四肢,细细擦了身子,重又裹回被子,抱进怀里,便要下塔去。 佳期迷蒙中攒了些力气,胡乱哼哼两声,“不、先不回去……” 裴琅便将她放在案上,隔着被子按了按她酸软的腰,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那你要做什么?” 佳期睁不开眼睛,勉力抓回清醒,“你今天高兴得很么?……是有什么喜事?” 裴琅披上外袍,捏了捏袖中的东西,抱臂笑道:“喜事是有一件,不过不能告诉你。走,现在回去,还能睡一阵,明早才好伺候你那干儿子。” 佳期摇摇手,“我有话……还没有说……” 裴琅没好气,“还记得?本王亲自伺候,都堵不住你的嘴么?” 热潮退去,佳期只觉得冷,小虾一样蜷起来,半晌才说:“你……我知道你结党。不是好事,早些抽身。” 裴琅捏着她玲珑小巧的脚踝,舍不得放开,色眯眯地揉捏柔嫩的肌肤,嘴上三心二意地嗯了一声,“好。天底下有什么东西不是顺着太后的?太后要太阳东升西落,他就不敢往北去。” 佳期嗓子干,咳了一下,“别……别掉以轻心。……将来的路还长,别丢下我一个人……” 裴琅似乎低头注视着她,目光灼烫。可佳期累得睁不开眼睛,呢喃着说下去,“陛下还小,多给他两年……别釜底抽薪……” 那目光骤然凉了下去。 雪一连下了两日,到第三日晨间方才停下,整个长京连成一片白,裴昭这日下了朝,当真带了佳期出宫去西山赏雪。 西山上没有行宫,他们轻车简从,乘马车上山。佳期兴致好,骑马走了一段,毕竟风凉,不过几里地的功夫,脸已经冻得通红。青瞬将她扯回马车,佳期一连打了几个小喷嚏。 ———— 马震和小皮鞭已记录√ 你们咋能说剧情比肉好看呢这是逼我肉章免费剧情章收费吗!(气鼓鼓 秀锦 青瞬责怪道:“娘娘近日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一点不像个大人物。” 佳期讪讪笑了一下,立即正色,“我看你近日倒很像大人物。” 裴昭都笑了,随即道:“邵兴平,今日午间在外头用饭?” 邵兴平在车外回到:“回禀陛下,是订了山上的馆子。” 裴昭便道:“弄些温酒热羮,叫人预备姜汤。” 邵兴平办事妥帖,及到他们到山顶落座席中,酒家女果然奉上姜汤来。这东西辛辣,一小盏喝下去,佳期出了一身细汗,这才慢吞吞地挑了几筷子面。 裴昭道:“母后吃着不顺口?” 佳期摇摇头,“没有。只是陛下不喜欢这筷子,哀家便疑心陛下心里有事。” 她看着裴昭长大,裴昭从来是冷淡性子,七情不上脸,不过自小登基后从未顺心,在前朝遇到不少磕磕碰碰,总有些迹象——譬如这时,他将沉甸甸的象牙筷拿反了。 裴昭放下筷子,微微笑了,“瞒不过母后。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近来朝中有些不寻常,儿臣多心了几日罢了。母后,用饭。” 朝中的风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往日惯常有人隔三差五拍马屁,屡次三番提起归政的话头。诸事未备,摄政王大权独揽,他们虽然确有绸缪运作,却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裴昭便也一听了事,总归这些话总要有人说,不然恐怕长京人真忘了他才是皇帝。 这风吹了近七年,近日却蓦地停了,朝会上一片风平浪静,连往日跟摄政王对着干的忠臣都闭了嘴。 这情形和睦至极,起初叫人觉得如沐春风,不过几日下来,裴昭已咂摸出了味——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摆弄小动作。 偌大的朝廷,千百人全垂头向他跪着,貌似君君臣臣,实则穿龙袍的是个空壳傀儡,跪在底下的人才是铁板一块,他们要他听到什么,他就只能听到什么,要他看到什么,他就只能看他们演的戏。如今,他们在暗地里翻云覆雨,他却只能看见春和景明。 而就算如此,裴昭也照旧八风不动地硬挺了下来,只不过是在跟太后娘娘用午膳的时候拿反了筷子。 那帮人素来虽未结党,却俨然分着帮派,事事得宜,佳期倒是头一次见他们在裴昭面前露出这样的破绽——自然跟裴琅脱不了干系。 裴琅那天不知动了什么手脚,把朝上搅成了这样一锅粥,自己再次没了影,索性一连数日朝也不上,赋闲在家,日日呼朋唤友饮酒作乐,任由外头风声渐紧,早朝上日复一日地安静下去。 佳期正盘算着再找个由头派人去一趟,朱紫庾却来了。 正是命妇进宫的日子,朱紫庾先陪小宁去西边看了老太妃,又来看佳期。她没有来过成宜宫,不过照旧落落大方,行了礼,便陪佳期坐了吃茶。 小宁看什么都新鲜,摸了摸佳期的帕子,“太后娘娘这帕子真好看。” 那是块素净极了的缎子手帕,雾蒙蒙的颜色。佳期笑道:“颜色这样老,你要你拿去,哀家可不认这个‘好看’。” 小宁坚持道:“很好看的,同寻常缎子不一样,太后你看,”她就着阳光摆了一下,“上面就像有小鱼儿在游。” 这似乎是秋天时耆夜王府进献给宫里的料子,尚衣局拿这个给她做了手帕。佳期很少留心这些事,不过那时听说是摄政王送的料子,便多看了几眼——果然他爱拿这些寡淡东西磕碜她,她越是讨厌这些老成颜色,他越要送,来提醒她“你是太后”。 小宁这时拿帕子凑到阳光下,佳期只见阳光一映,帕子果然并不那样清素,转而成了波光粼粼,隐约的暗纹现出来,就像数十条小红鱼摆尾游荡,换个角度,又折出几丝孔雀尾羽似的清艳蓝光。 小宁说:“我听过这种料子,叫什么‘玻璃锦’,掺着玻璃丝织成的,似乎是西边的大秦新进时兴这个,中原可没有。朱姐姐,你听过么?” 耳朵 朱紫庾正在出神,猛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 小宁娇憨极了,笑着捏捏她的脸,“王爷给朱姐姐下了什么糊涂药,姐姐难道在太后面前也走神么?” 朱紫庾连忙摇头,“没有的事。你不要在娘娘面前瞎说……” 她耳朵上还戴着那只小小的蓝宝石坠子,是裴琅送的。佳期心里一动,“朱大人身体可大好了?” “回禀太后,家父大好了,过几日便能上朝……其实前日不过是肠胃有些不适罢了,多谢娘娘挂心。” 佳期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哀家倒有个法子。耆夜王府里多得是上好药材,叫王爷带上好大夫去看看。” 小宁拍手笑得前仰后合,“太后娘娘也这样挤兑朱姐姐,朱姐姐一会真的要哭了!” 朱紫庾低着头想了想,那颗蓝宝石坠子垂在腮边,流光溢彩,映得面孔如花。 她却咬了咬牙,突然道:“回禀太后,王爷从前常去朱府的,只是近日家父与王爷有隙,许久不曾见了。” 她竟敢挑起这个话头,佳期一惊。小宁也愣住了,知道不该听,连忙三五句话转开了话题。 朱紫庾是个聪明人,说那一番不合适的话,必然是有因由的。佳期没来得及细想,不多时,又有命妇来请安,朱紫庾再不多说什么,默默侍立,就像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的不是她一样。 佳期也不再谈,吩咐人上了点心,和命妇们虚与委蛇。朱紫庾和小宁这样的年轻人们不好再留,一早就告辞出宫。 佳期跟人谈到嗓子都要着火,一晃神才发觉竟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等人走空了,她才有空喝了口茶,晚膳也懒得用,先出去透了透气。 天上的星子在闪,佳期定定看了很久,青瞬拉了拉她的袖子,“娘娘。” 佳期这才想起正事,“明天你再出一趟宫。” “耆夜王府?” “不错。” 青瞬答应着拉她回寝殿。殿门外几个小宫女议论着什么,见她们过来,忙掩口不说了。青瞬道:“瞎嚼什么舌根子呢?” 小宫女小声道:“娘娘,朱小姐回府的路上出事了。” 一阵寒风吹进来,刮得殿内几张纸飞舞起来。佳期觉得心缓慢地沉了下去,“怎么回事?” 朱府在城南,离宫门不近,朱紫庾回长京后极少骑马,惯常坐马车回府,这日时近傍晚,她大约有些饿了,或者是起了玩心,中途和侍女下了一次车,还告诉府里的马夫:“我们去买些米糕尝尝。” 马夫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回来,穿过巷子去找。巷子里黑魆魆,他一脚踢上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满地是血,那是侍女的尸体。 而朱紫庾不知所踪。 方才那人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佳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巧裴昭来了,听说出了事,立刻遣人去大理寺着令查案。 次日,朱添慢没有上朝,摄政王也没有露面。 裴昭来成宜宫用膳,说起这事,便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是匪帮绑了朱小姐。今早他们给朱家去了信,要朱师傅拿一万两纹银来换人。母后,一万两纹银很多么?” 佳期垫着下巴想事情,“一万两?是很多的。陛下可是要送些银两给朱大人?” 裴昭道:“儿臣正有此意,母后以为如何?” 他这辈子其实没见过几次钱,佳期拿了自己的银两给他。裴昭倒笑了,“朕还当自己富有四海,原来连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邵兴平亲自去朱府送,不多时又回来了,照旧带回了那装纹银的箱子,“朱将军说,一万两不过是个由头,那些人真正要的是他家祖上传下的东西。” 这下连佳期都皱了眉,“还等什么?自然是救人紧要。” 青瞬也说:“未出阁的小姐,经得住几天流言蜚语?还管那银子钱物做什么,给他们便是,叫大理寺的人跟着,还怕破不了案子不成?” 邵兴平苦着脸,“可那东西早就弄丢了,朱大人急得焦头烂额,请王爷在前头跟匪徒拖延,自己在家找着呢。” 他冷不丁提到裴琅,佳期猛地惊了一下,才想起缘故——裴琅对朱紫庾虽然是利用,表面功夫却要做下去。 “弄丢了”这样的话,佳期自然不会信,大概还有什么别的难处。不过裴琅是尸山血海里打滚惯了的,大概并不把一帮匪徒放在眼里。佳期放了心,自去忙活。 不料,有关朱紫庾的消息在次日又送了进来。 邵兴平白着脸,说:“朱大人昨日只给了一万两,没有给那样东西。今日拂晓,朱府门上多了个盒子。” 盒子里头是一只耳朵。耳朵上沾着干涸的血,还挂着那只蓝宝石坠子。 ———— (加班加到捂胸口吐血)我……如果……改成……100珠加更一次……你们还……爱王爷老哥吗…… 王府 天气湿冷,即便是从西山到城南路途遥远,要花一个多时辰,那血也未必能干,想必昨晚他们就砍了朱紫庾的耳朵。这么一想,让人毛骨悚然,几个小宫女都不忍再听。 裴昭皱了眉,“大理寺是做什么吃的?叫林卿来见朕。” 裴昭大步往书房走去,佳期的脸一点点冷了。 她回成宜宫等青瞬。邵兴平带回来的都是朱府的消息,青瞬一早就出去打探,直到午间才回来,悄悄告诉她:“朱小姐似乎不是朱将军的亲女儿。” 外头有几个人在传这样的话,因为朱添慢救女儿似乎并不上心。他在北边驻军多年,去的时候是孤家寡人,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个朱小姐,于是便有人传朱紫庾是他在战地捡的养女,也有人传朱紫庾是他跟风尘女生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青瞬道:“这些话几年前就有,这些年不过传得少了,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我看……未必是空穴来风。” 朱紫庾是不是姓朱,眼下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找裴琅问个清楚。 等到夜幕四合,青瞬弄了套宦官的衣裳,佳期胡乱披上,大着胆子犯禁,上马出宫。 她有许多年没有来过耆夜王府了,沿途的酒馆茶室都换了一茬,好在路并没有改,她还记得怎么走。 佳期心里有事,来不及多看,一路拍马到了王府外,将腰牌一亮,家人便叫来陶湛。陶湛远远看见一个瘦伶伶的小宦官,近了引灯一照,只见雪白尖巧的一张小脸,立刻快步走了过去,伸手一指路,“公公请。” 裴琅近日赋闲,日日喝酒听曲,今日不好再闹腾,百无聊赖,早已经睡下了。陶湛把佳期放进去,佳期径直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拽醒,“王爷。” 裴琅睡得四仰八叉,眯眼看了一眼,竟然挑唇一笑,罩着她的后脑勺往怀里一扣,顺势将她扯上榻,含糊道:“好姑娘,别闹腾……睡觉。” 他大概睡得糊涂,把她当成了什么“红粉知己”。佳期在被子里又蹬又踹,“睡什么睡?非要等到出人命么?” 裴琅被一脚踹到小腹上,立时醒了一半,拉过她的脖子凝神看了半天,总算看清了眼前是个不能糊弄的主,顿时很没意思,单手把她扔出被子,“就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后娘娘也看看是什么时辰。” 他话音刚落,花厅里的西洋钟嗡然响了。佳期闭上嘴,低头盯着他,他也不回嘴,躺着盯回来。那钟撞够了十二声才停下,佳期的一头急火也消了。 她悻悻下地,整理鞋袜,闷声道:“就算你不喜欢朱紫庾,怎么也不救人?” 裴琅摊手道:“他们跟她爹要东西,管我什么事?” 佳期瞪他一眼,“那分明就是要挟你。不然,为什么不砍手指头,非要砍耳朵?” 裴琅还没睡醒,囫囵嘟囔:“耳朵怎么了?” 佳期顿了顿,“……上头还有王爷送的耳坠子!” 裴琅不想理她,翻回去睡。佳期接着道:“何况,王爷是什么样的本事?王爷若想要她活着,谁敢动她?” 裴琅懒洋洋的,“过奖了,盛名难副。本王倒想太后长命百岁,不还是有人把刀子往太后心口里捅?本王又不是土地仙。” “王爷是为了什么不肯救人?有什么东西是见不得光、舍不得给人的不成?” 裴琅冷笑了一声,翻身起来披衣,嫌她挡路碍事,掐着腰把她拎到一边,“这样的东西多得很,太后是问你自己,还是问旁的哪一件?” 佳期被气得七窍生烟,正待要说话,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睛沉静地看进她眼里去,“你替她这么上心做什么?别装好人,又来替皇帝崽子刺探什么?直说。” 佳期噎了一噎,这才觉得风吹得脸冷,拿掌心捂了捂。 裴琅下地灌了杯冷茶,推门便走,“半夜出来,活久了嫌腻?我去叫车。” 佳期在原地说:“她那日出事前,特意透风给我,‘王爷与家父有隙’。她知道自己会出事么?她想让我把这个告诉陛下,是不是?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裴琅一下子站住了,半晌才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 他长出一口气,将门一脚踢上,“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还酒[600珠加更~!] 佳期在桌边坐下,并未答话。 裴琅知道这夜再难糊弄,耐了性子,也只好坐下,倒一杯冷茶给她,字斟句酌:“倒也简单。你跟皇帝崽子透那么一句,他自然知道是我在搞鬼。” 佳期盯着他:“你做了什么?” 裴琅耸耸肩,“他们不授人以柄,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拿了他们的结党文书。” 原来那日夜宴果然是结党,宴席上酒过三巡,难免被裴琅煽风点火,他们大概弄了什么结社文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不对,那东西已经被裴琅往袖子里一揣拿走了。 他拿着这个把柄,自然没人敢再跟他对着干,没了那帮撺掇归政的大员,小皇帝哪怕长了翅膀,也只能由他捏圆搓扁。佳期气得头脑里“轰”的一声,但到底不是谈论这事的时候,按住气将冷茶喝掉,“他们拿朱紫庾逼你,你就由着他们?” 裴琅漫不经心地拨灯花,只拿余光瞟了她一眼,“这怎么是逼我?他们自己乱了阵脚,逼的是朱大人。” “逼朱大人做什么?” 外头风紧,树枝“啪”地撞断了,掉到地上。裴琅看着她笑了一下,眼里却殊无笑意,“逼他卖女儿换文书,还能逼他什么?” 佳期愣了一阵,只觉得压抑极了。朝堂上的事向来又黑又脏,她觉得自己总像是拉着裴昭站在腥臭的漩涡里,站不直,跪不下。 她慢慢把那盏冷冰冰的茶喝光,起身出门。耆夜王府还是从前的样子,灯火明晃晃,路劈得笔直,她认得路,却走得不快。裴琅慢吞吞地送出来,叫了一声:“太后。” 佳期说:“王爷有事?” 裴琅打了个呵欠,“慢走,不送。” 三日后,一辆骡车驶出南城门。大理寺盘查严谨,勒令停车。这时,一卷草席从车上掉下去,席子卷开,里头是一具冻硬了的尸首。 耆夜王府的侍卫长陶湛其时正在南城门守着,低头一看,那女子浑身是血,糊住了五官,面颊一侧少一只耳朵。他立时脸色一寒,将草席掩上。 朱紫庾一死,往昔铁板一块的官员们立刻崩了盘,党同伐异,暗流涌动。 十月十七,皇帝在朝上大发雷霆,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摄政王姗姗来迟,慢悠悠地“有本上奏”,把那写满了结党人名讳的文书捅进了皇帝怀里。 接下去的一个月,天气迅速冷了,几场大雪压透了长京,一件结党大案被连根拔起。 李主簿按律当斩,恰逢岭南水灾,生民流离失所,皇帝开恩求福,将李主簿流放了事。出城当日,摄政王亲自送行,送李主簿一壶酒,以慰千里风尘。 酒翁只有巴掌大,淡青颜色,装的是一壶甜淡的米酒。 裴琅坐在马背上,望了望淡白的天色,笑道:“李主簿,酒不好么?” 李主簿道:“王爷赐的,自然是好。” 裴琅笑着摸出马鞭,转身欲走,“许是贵人多忘事,这还是秋天时李主簿送到本王府上的。本王当是宝贝,不忍夺爱,原物奉还。” 李主簿脸色变了一变,突然跪倒,磕头如捣蒜。 裴琅理也不理,拨马挥鞭回城。 正是早朝时辰,金銮殿上皇帝的脸色并不好,人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朱添慢是结党牵头的,按律当诛九族,而他偏偏是皇帝最倚重的师傅。 摄政王在御座旁坐了,冷眼扫了一眼阶下官员。有几个看着皇帝脸色要替朱添慢求情的,霎时将话噎了回去。 裴昭这日当真是带着怒气下朝的,快步进了成宜宫,宫人迎上去解大氅,他径直脱下来一甩。 连青瞬都看出了不对头,正待要问,忙闭了嘴,因为他身后还有旁人,是裴琅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见她便笑,“小青瞬,本王吃面。陛下呢?” 裴昭道:“面。” 佳期刚起来,握着手炉坐在桌旁,迷迷瞪瞪的样子,还未睡够,也被吓醒了——叔侄两人有好长一阵子不曾这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 下午六点再加更一下~ 圆子[700珠珠加更] 裴昭不多话,吩咐人去备马备弓,自低头吃面,对佳期道:“母后,儿臣稍后出去一趟,一两个时辰便回来。” 裴琅翘着腿,慢条斯理道:“大理寺来回一趟可不止一两个时辰,一来一回,天可要黑了。” 佳期听出话风不对——朱添慢就羁押在大理寺。她没敢接话,裴昭却笑了笑,“皇叔马快,那便劳动皇叔跑一趟。” “做什么?” “不做什么。朕不过想看一看朱师傅罢了,皇叔以为朕要做什么?” 裴琅不以为意,“本王自然以为陛下要劫狱,还能以为什么?” 裴昭慢慢道:“那大理寺,是朕的大理寺。结党,冒犯的是朕。朱师傅,是朕的子民。断案行刑,全应是朕的旨意。” 裴琅吃光了面,又要了茶,抬眼瞟了年轻人一眼,“是么?本王还当大理寺是长京百姓开的清水衙门,不然怎么朱师傅昨夜就被拉走了,陛下至今还不知道?” 佳期心里一冷,眼看着裴昭攥着筷子的骨节用力得发白。他偏过脸,沉声道:“邵兴平。” 这事皇帝竟然全不知情。邵兴平吓得面无人色,小声道:“奴才这就去问,陛下稍等片刻。” 裴昭淡淡道:“朕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十七岁,还是二十七岁、三十七岁?等到摄政王退位,还是等到万民拥戴? 邵兴平的冷汗一下子冒了满头。 裴琅哈哈一笑,将茶碗“咚”地放在案上,“大理寺的郭大人当真远见,儒以文乱法,不愧我辈楷模。陛下、太后,本王告退。” 朱添慢果然是昨夜就被调到了城外大狱。皇帝出宫倒便捷,可要出城就难得多了,裴昭被摆布了一道插翅难飞,当即没说什么,转身回了书房。 冬日响晴,佳期坐在殿中,却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连数日,朱添慢结党案陷入没完没了的胶着。 摄政王在结党的人中转了一遭,如今把那文书往上一交,倒像没事人似的,酒照喝肉照吃,还进献给皇帝一匹汗血马。 裴昭沉得住气,这日下了朝,竟然同摄政王一同去宫中后山跑马去了。 佳期等得心惊肉跳,直从天亮等到天黑,脑子里浮想联翩,一会怕裴琅一错手把裴昭捏死,一会怕裴昭被裴琅气得不肯回来,最后实在沉不住气,自己差点套上鞍骑马去找,却远远见灯火幢幢,人声迎面,当中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被簇拥着走来,正是裴昭。 裴昭把兔子往她怀里一搁,“兔子丢了,母后也不知道?” 佳期在外殿等了一天,自然没留神兔子跑到哪里去,只好接过来,小声问:“陛下可还好?” 裴昭道:“不好,后山风冷,儿臣有些受寒。也没打到什么野味,好在把兔子找回来了,也是喜事一桩,母后爱热闹,今夜多叫些人来用膳好了。” 他今早走的时候还是拧着眉的。佳期狐疑,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真劫了狱?” 裴昭展眉一笑,“母后又说孩子话了。大理寺的郭大人办案,儿臣哪里好真的干涉,不过是城外狱中阴冷,儿臣想送些被褥罢了。” 见佳期沉吟着不敢问,他反而笑着摇摇头,“母后担心什么?皇叔一早就有事回府了。” 这日是初一,弯弯一弦月亮挂在天上。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宴席摆开,裴琅却又进宫来了。 佳期在后头坐着,虽然想问他这一日来来去去的,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却自然不好当面去问他。裴琅这夜却也稀奇,并未沾酒,跟人说笑一阵,便起身离席。 佳期没在意,过了一阵,青瞬送来一碗红糖酒酿小圆子,疑惑道:“御膳房说是娘娘要的。娘娘几时要过这个?” 佳期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当下蓦地明白过来。 玉兰 这个节骨眼上,佳期一点也不想惹裴琅,加上一肚子疑问,也想扯住他问个清楚。一碗小圆子摆在面前,就像老虎爪子在心里轻轻挠似的难受,于是佳期三句两句找个由头离了席。 成宜宫后的暖阁里栽着一颗颗玉兰花,花株长得比人还要高,正被热风熏得冒了花骨朵,月白的蓓蕾上点染着浅紫颜色,裴琅就负手站在那里。 月色很淡,灯影摇摇,他的背影又高又瘦,佳期不知为何,在那背影上看出了些风雪似的“孤独”。 她觉得自己这想法很怪,因为天底下的人中恐怕只有裴琅最不怕孤独。 这么安静的暖阁,他果然回手一招就把安静打碎了满地,很热闹地叫她:“小太后,来了?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等她过去了,他低头看着她,又笑话道:“往日不觉得,往这里头一站,才觉得太后还没花盆高。” 佳期任由他笑话,末了才开口,“王爷把陛下逼得这样紧,有什么意思?” 裴琅挑眉道:“好玩。” 佳期道:“王爷这些年兵权在手,权倾朝野,陛下又小,尚无子嗣,那个位子迟早是王爷的。既然唾手可得,又何必欺人太甚?”她顿了顿,“陛下就那么一个师傅。” 裴琅饶有兴味地听她说,却问道:“这花什么时候开?” 佳期道:“花匠说总还要大半个月——王爷,别打岔。我和陛下没有什么宏图,不过图个海清河晏、全身而退。王爷想要什么东西,想要什么人,自可以拿,可是——” 裴琅没让佳期说完,摸着花枝静静注视着她,旋即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住双唇。 他唇舌之间又是那种甘苦的木香,在她口腔中攻城略地。佳期头脑一空,一把火从脚底烧上来。残存的理智在心里撞了一下,她“呜呜”地推他一下,“做什么?我还没说……” “别说。”他含混地扣住她的后背,从腰后揽住。他用了些力气,佳期已经觉得被箍得疼,“你松开……发什么疯?” 裴琅含住她的舌头,任由她吚吚呜呜说不出话,死死把人搂在怀中,直吻到佳期气促体热,才稍松开些,咬了她的舌尖,话音也沙哑低沉,“大半个月?时间有些紧,你看过那什么花神的话本子没有?叫花开得慢些……” 外面是推杯换盏的笑声,透过门缝钻进来,花香也透过门缝跑出去。佳期轻轻喘着气,仍试图挣开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放开,有人要进来的,教人看见了……” 裴琅反倒搂得更紧,捏了她细细的后腰,在怀里重重地揉,恨不得揉进脏腑里去一般,仍在胡说:“教人看见也好,这太后当得身名俱裂,只好丢出去卖了,本王出高价买回府,从此系在裤腰带上打着玩……” 外头真的有人声渐近。佳期有些紧张,用力推他,小声说:“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胡说八道?我的正事还没有说完……你……王爷!” 裴琅在她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恨恨道:“没良心,就知道那小崽子……倒也是个法子,将来不管出什么事,你就跟那小崽子一处待着,就算国破,也能保命。” 佳期总算挣开他,真的有些不快,“你胡说什么?” 她抬脚往外走,裴琅“啧”了一声,伸手来抓她,她闪身躲过,大步向前,门一推开,便愣在了当场。 后庭的欢声笑语已然全停了,只剩残羹冷炙。邵兴平跪在几十步外,裴昭一个人站在门外。 裴琅就在身后。成宜宫的暖阁狭小,两人独处,一目了然。 佳期的衣襟有些乱,耳朵红红的,唇上的胭脂也残了,霎时觉得推在门上的手发烫。 殿外灯光摇曳,裴昭的表情也变换不定。佳期不知要如何交待,慢慢往出迈了一步,反手要掩上门,把裴琅挡在里面。 “母后。”裴昭轻轻叫了一声,注视着面前的人。她有些狼狈,腰带松了,目光躲闪,可她这样子他看过无数回了。她没有办法,他从小就知道。 黑魆魆的宫中四处都是寂静,隐约传来低语和抽泣。 佳期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上一次是很多年前,她在顾家的祠堂里,四面楚歌,族人跪了一地,她攥着战报,站在中间——潼关告急,裕河告急,军粮告罄,援军不足,将军重伤…… 祠堂里的烛火昏暗跃动,就如此时。 裴昭手里的纸页簌簌响着。少年立在庭中,慢慢告诉她:“母后,北方战火起了。” 归人 冬日干冷,北方边境外万物凋敝,蛮族饥寒交迫,越发穷凶极恶,一夜之间便打进了国防线。 驻守北方的是神策军,可以支援的也是神策军,如今最得力的武将全出于神策军。耆夜王掌神策军符,次日清早,天蒙蒙亮时便要启程北上。 佳期突然明白裴琅今夜是来做什么的。他的消息比裴昭快得多,想必在早间就已知道了,一日不见人影,也是在预备启程。 他是来道别。他们这样纠缠折磨了七年,他竟然会来跟她道别。 次日没有下雪,再次日也一样。佳期推开窗户的时候,往很远的地方看,触目都是朱红的宫墙。 现在不会有个人坐在外头的墙头上等她了。 裴昭说:“母后,窗户关得小些,当心着凉。” 那天的事,裴昭见过了,却也像忘记了一样,给她面子,从来不提。佳期知道他聪明,看到那日情状,自然什么都明白。可是眼下战火蔓延,没人有心思琢磨那些。 她抽身回来,心不在焉地用完了饭,突然问他:“陛下有没有读兵书?” “有的。” “要好好读。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有时将在外,并非不受君命,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要懂。” 裴昭道:“母后是想起了顾将军?” 佳期勉强一笑。 朝中大案全搁置下来,战报雪片一样飞回长京。战马递信到驿站,一程程向南,军驿呈给宫中,裴昭在朝上展开来看过,青瞬再去书房旁敲侧击,等传到佳期耳中,都已经是三五日前的消息。 战事一日日吃紧,让人无端端想起几年前蛮族打到城下的那一次,全城百姓都惶惑起来。 但耆夜王比起当年解帝都之困的神将顾将军,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二月初五,神策军用计将蛮族大军引入金部山山坳,前后连环,绞杀主力,生擒蛮族皇子,大获全胜。 消息传到成宜宫,佳期轻轻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出去走走。小宫女们议论着:“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听闻是八天后……到时候陛下要到城门去迎的。” 回京的日子比预想的晚了两日。十二月十五,皇帝与太后到城北华荣门亲迎神策军凯旋,城中百姓夹道,欢声沸腾。 佳期在城墙上站着,极目远望,远远只见队列逶迤而来,走向城下的裴昭。为首一人下马便跪,禀报了几句什么,裴昭默默听了许久,突然回头向她看来。 他的目光安静得没有一丝情绪,佳期心里一跳。 青瞬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小声道:“娘娘,王爷……王爷没回来。” 耆夜王捆了蛮族皇子,凯旋收兵,走出百里,遇上了偷袭。那镇子上有道深河,桥梁被蛮族骑兵踩塌,神策军回援不及,耆夜王胸前中了一箭,被蛮族皇子拖下水去,就此与他们断了联系。 寒风一阵阵吹过城墙,佳期额上有几缕碎发被吹得碎碎动着,挡住了眼。过了许久,她才胡乱拨了一下,露出略有些茫然的眼神,“青瞬……我没有听懂。” 青瞬道:“王爷福大命大,一定活着……大概还在北边。” 又过了半晌,佳期揉了揉眼睛,指着下头黑压压的兵士,“主将未归,那他们回来做什么?” 耆夜王生死未卜,神策军为复君命,回旋长京。皇帝当夜便派出了一支精锐,命人突破重围、带回耆夜王,以慰民心。 这日十五,正是月圆。裴昭从书房出来,想了想,“去趟成宜宫。” 邵兴平素来知道太后的起居,“陛下,太后今日已经睡下了。” 裴昭道:“朕去看看。” 烈酒 宫里熏着安神助眠的香,佳期果然已经睡了。裴昭在榻边站着,低头看去,珠光氤氲,她小小的侧脸娇俏而温柔。 他看了一会,转身要走。没想到佳期睡得不稳,光亮一晃就醒了过来,立时坐起身,那盏小灯被风一掠,一下子灭了。她很警醒,“什么人?” 裴昭道:“是儿臣。把母后惊醒了?” 佳期松了口气,揉揉眼睛,“陛下怎么来了?……哀家去叫人来点灯。” 他们两个是一样的毛病,怕黑怕极了,连睡觉都要亮着灯。裴昭连忙道:“儿臣来点。”说着把灯点着。 佳期迷迷糊糊的,裴昭便拿了茶给她,“儿臣这便走了。” 他走到了门口,佳期又叫住了他:“陛下。” “母后吩咐。” “派出去的那支精锐,可有万全把握?” 裴昭道:“母后,这世上没有万全之事。” 佳期打了个呵欠,盘算着说道:“倘若王爷回不来,外头便要传陛下的不是了。陛下可明白这个?” 事已至此,倘若裴琅真死在外头,自然叫人疑心是皇帝授意。裴昭一笑:“儿臣告退。” 佳期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翻来覆去,累极了,便打了个瞌睡,被裴昭这么一闹,反倒更加睡不着了。虽然冬夜极寒,她还是爬起来,光着脚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一道缝。 寒风一下子透进来。佳期吹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拢住了衣领。 这样冷。母亲是在军中生下的佳期,之后不过几年便去世了,佳期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在北境待了许多年,回了长京才知道,原来天下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冬天也不太冷,夏天也不太热。 北境关外的冷,她现在还记得。这阵寒风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裴琅就在那样的地方,生死未卜。 佳期前几年总是不想见到他,因为总是不知道怎么应付、怎么周旋,裴琅很凶,脾气又大,很难伺候。 这些日子因为朱紫庾的事,她鬼使神差地多少有点冒进,裴琅最讨厌她把自己当回事地吃飞醋,佳期也很讨厌自己这样。 但他也许真的再也不会来见她了。 她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打更的声音又过了半天,才拖着身子窝回榻上。 那安神香熏得极浓,困意一来,就是幕天席地,佳期往锦被中缩了缩,闭上眼睛,恍恍惚惚想起,刚才窗外的月亮很圆,今天是十五。 才过去四个月。中秋的时候,他们在这里吵了一架,最后不记得有没有喝梨花酿。 佳期是喝着这样的烈酒长大的,那年回到长京,再喝什么都没味道,也是裴琅带她去喝酒。米酒铺子离将军府不远,闻起来又甜又香,佳期捧了那青瓷小酒翁,一喝就笑了,“你这么大的一个王爷,拿糖水糊弄我?” 裴琅把糖水罐子拿开,回手敲她一个爆栗,“瞧不起谁呢?这后劲够放倒八个顾佳期。” 一个顾佳期都不服,她昂首挺胸地去逛,没走几步就现了原形,摇摇晃晃停在米糕摊子前,比一根手指,“一个。” 摊主道:“好嘞——姑娘要什么馅儿的?玫瑰豆沙……” 佳期眼圈红红的,笑道:“韭菜。” 摊主道:“啊?” 裴琅啼笑皆非,把她扯起来就走。佳期还在颠三倒四地捣乱,“我要吃米糕……” 裴琅塞了个包子给她,她安安静静吃了起来,末了又被噎住,裴琅又塞给她一杯茶。佳期蹲在路边喝,裴琅叉着腰摇头,“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笨蛋。” 佳期道:“胡说,你才是笨蛋。” “哦?你不是?有什么本事,说来听听。” 佳期嘿嘿笑了,“我还会雕玉呢。” “没听说过,雕什么宝贝了?” 佳期酡红着脸颊,眼睛亮晶晶的,招招手。裴琅弯下腰去,听她小声说:“雕了一个可以挂在……哎呀,现在不能告诉你。” ———— 哎呀好甜我自己要被甜坏掉了,是不是可以大结局了(手动滑稽 还寝 裴琅“哦”了一声,佳期东倒西歪地站起来走了。他在原处站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辫子,她“啊”的一声,回手就打:“松开!臭流氓!” 臭流氓笑歪了嘴,死不松手,兴奋得眼睛都亮了,逼问她:“给我雕的?拿来,快点。” 佳期捂住眼睛,“你松开……弄疼我了!” 他还当佳期真哭了,连忙松开,没想到佳期拔腿就跑,三两下手脚并用翻过院墙,给他做了个鬼脸。 那时候是深秋时节。裴琅连生辰都霸道得很,正是正月初一,佳期真耐得住性子,直到过完了腊月、过完了除夕,到了正月初一才给他。 大年节下,府里全是亲友,顾量宁拎着小孩子们四处拜年,佳期要出来一趟不容易,直到了夜里才翻出院墙,在墙根下抖抖索索地等。 想来宫里的规矩比将军府大得多,裴琅很久都没露面,直到月上中天,都快到子夜了,才有马蹄声渐近。 佳期本来都快要睡着了,坐在墙角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得睁不开眼睛,一听马蹄声就清醒了,怕裴琅骂她满地乱坐,连忙要站起来,偏偏脚麻了,衣服又厚,难免笨手笨脚,愣是没能起来。 裴琅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盯了一会坐在墙角里的小姑娘,见她冻得脸通红嘴发紫,可怜巴巴地捏着脚踝不敢说话,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伸出一只手来,“雕的东西呢?给我。” 佳期裹得像只粽子,在身上东摸摸西摸摸,又说:“你扭头。” 裴琅红了一下耳朵,扭过头去,她解了大棉袄去摸里面的衣服,愣是找不到,急得满头汗。裴琅问:“到底有没有?没有我走了。” 佳期说:“有的,有的。你等一会。” 她翻回去找。表姐妹们在她房里打牌,十分热闹,都问她:“小佳期,你出去胡闹什么?长京不是塞外,想去打野兔子,可是不成。” 佳期急得火烧火燎,陪着笑找玉雕的东西,最后也没找到,出了一身汗,想来想去没办法,硬着头皮出去,费力地翻墙,气喘吁吁,“找不到了……我、我请你喝酒吧……” 裴琅没搭话。她这才看见,他手里捏着那块白玉雕,大概是她刚才就掉在地上了。 玉雕很粗糙,她雕坏了很多块,才有一块勉强能用,上头是一颗月亮、一座山和一坛酒,并五个字,“不堪盈手赠”。 他捻着那块玉牌站着,大约夜里光线暗,看不清什么,只看得清雕工拙劣,他一言不发,皱着眉头。 佳期一下子脸红了。在地上磨了磨脚尖,蚊子哼哼似的,“算了,你还给我吧,还是请你喝酒好些……哎,你怎么走了?” 裴琅已经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本王听话,这就还寝梦佳期了。” 佳期在梦里都被逗笑了。当时的顾佳期也笑了一会,再翻回墙里去,却没了玩闹的心思。 顾量殷没有回长京过年,顾量宁正在打点御赐的东西,遣人给他送到襄平关。佳期说:“姑姑,我也想去。” 顾量宁道:“说什么呢?不行。” 佳期说:“爹爹去年也没有回来。我两年没见过爹爹了。” 顾量宁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左右只是到襄平关,并不出关到北境,并没有什么危险,于是叫人看紧“皮猴子”,把她发了出去。 那些御赐的东西无甚寻常,只是些金锞子、流苏坠,图个吉祥,但也是这些东西,后来成了顾量殷的一桩罪状——因为他们的车子被劫,东西四散,正是“大不敬”。 佳期跟山匪打了一架,被家人按住,就在襄平关等顾量殷。顾量殷三天后到了,掰过她的脸看了看,笑道:“蛮族的姑娘在脸上刺青,你这里也刺一道,就看不出来了。” 佳期破涕为笑,顾量殷带她去吃东西。 顾量殷在襄平关陪她过年,佳期很高兴,正逢年节下,各部都有将士来拜会,佳期跟这些叔叔伯伯闹腾惯了,把着肉干喝着酒吹牛,正巧又有人敲门,她蹦蹦跳跳地去开门。门一拉开,外面风雪裹着一个高个青年,穿着黑甲,挎着长刀。 ——竟然是裴琅。 裴琅也愣了,显然也不知道佳期在这里,一时没有说话,眼睛盯着她脸上的伤——厚厚的一片淤青,从额角到眼下,看着很吓人。 ———— 淡定!结局早着呐~ 高堂 佳期全没料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吓得一个激灵,嘴里的肉干一下子掉了,连忙弯腰去捡。 林伯伯笑道:“小王爷怎么来了?” 马叔叔说:“我没告诉你么?王爷此次亲自押送军饷出关……” “这事还用得着劳动王爷。” 马叔叔哈哈大笑:“这就要怪顾将军了。王爷从小最仰慕顾将军,这不就是为了来瞻仰顾将军的英姿么?对了,王爷,这皮猴子就是顾将军那倒霉闺女,小佳期,还不见过王爷?” 裴琅弯腰捡起肉干来,盯着肉干上的一个小牙印闷笑。 佳期满脸通红,行了个歪歪扭扭的礼,“……小女见过王爷……” 裴琅“噗”地小声笑了,随即走进里头去坐。佳期深呼吸一口,逃也似的溜走。 顾量殷给她开了客房,佳期头一次不用偷偷摸摸翻墙去见人——是裴琅趴在窗户外头见她,见面就又盯着她的脸,“疼不疼?” 佳期赶紧摇头,又改成点头,“好疼,都不敢告诉我爹爹。” “怎么回事?” 佳期把当时情状说给他听,“……我还打折了一个人的肋骨呢!” 她手舞足蹈的,裴琅避过她的拳头,又看她的手——手上也是又红又肿,破了皮。 他皱着眉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那星星点点的伤口,却终究没碰,只是剜了她一眼,“用你逞英雄了?今后出门带上陶湛。——不许说不带!” 陶湛永远跟着裴琅,佳期那时候最烦陶湛。裴琅才不理会,又摸出药丸来给她,“吃了好好睡觉。” 他说完就要走,佳期“哎”了一声,声音又娇又俏,像并不熟练的撒娇。他只好回来,“做什么?” 佳期问:“你怎么来了?” 裴琅奇道:“你当我是为了来找你?得了吧,没有的事,是公务,就是这么巧。你姑姑告诉全长京你在家学女红呢,多讲究啊,我都没好意思打扰你学习。” 佳期对女红一窍不通,当下红了红脸。裴琅笑道:“行了,我头一天知道你不会女红么?嚯,真冷,我回了。” 他跳下了一楼,佳期又喊:“回来!” 他头也不回:“直接说!” 佳期指着他腰里的玉佩,脸红得都结巴了,“收、收起来!” 裴琅哈哈大笑,最后真的收起来了,最后也没给顾量殷看见。 那次是裴琅跟她一起回长京。佳期当惯了“皮猴子”,原本脸皮很厚,但想到要把自己和裴琅的事告诉顾量殷,就害羞得厉害,直到临行都不让裴琅说实话。裴琅看她都快哭了,也一直没说。 所以,临行时,顾量殷还把佳期拉到一边,小声叮嘱她:“男女有别,懂不懂?” “……懂。” 顾量殷给她一把短匕,“虽然王爷是个正派人,虽然你长得很难看,但也毕竟是个姑娘,总要存着小心。给,他敢动你,你就捅他,有事爹扛着。” 佳期哭笑不得,路上无聊,把匕首拿出来玩。 裴琅早就摸进她的车里来了,见状便笑:“你爹给你防身的?” “你离远一点,我爹说了,你敢动我,我就捅你。” 裴琅一手扯她的辫子,“捅一个看看,本王要你以身相偿。” 佳期张牙舞爪地伸匕首出去,裴琅哈哈大笑,真把脖子送过来。那冰寒的刀刃碰到他的喉结,佳期没来由地一抖,心底有些油然的害怕陡然升起来。她蓦地变了脸,说话都结巴了:“别、你别这样。” 裴琅见她害怕,不以为意,把她往车壁上一推,“小小年纪,心眼像个马蜂窝。睡你的觉。” 佳期这几天野得疯了,确实很困,被马车摇摇晃晃,不多一会就睡着了,一直睡到天黑才睁开眼。 裴琅不在车里,可车还在走着。她很疑惑,叫道:“停车!” 马车不停,穿过林雾向前奔去。路漫长无比,好像一个梦。 佳期觉得不对,又觉得害怕,推开车门叫道:“夜阑!——” 马车夫不在,护送的人也不在,四周都是阴沉沉黑魆魆的夜幕。 佳期心如擂鼓,跳下车去,回头向后走,深一脚浅一脚,猛地站住了。 前面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又高又瘦,提着一把长刀。 本书由微信公众号:poposhouce 整理 玉碎 那个“裴琅”身子晃了晃,突然向后倒去。月光洒了一地,照得他脸上身上的血红得近乎妖异。佳期想要尖叫,喉咙却像堵住了,慌乱跪地,“你醒醒……你……” 连那些血沫都冻成了冰。佳期看不清他的脸,上气不接下气地试图用掌心的温度融化那些血冰,却听“当啷”一声,半块玉佩砸到了地上。 佳期伸手去拿那玉佩。玉佩落在沼泽里,合着碎冰沉下去。她放声大哭,“你不要就还给我!为什么、为什么会——” “娘娘?娘娘!” 青瞬一早听到里间动静不对,连忙来看,却只见佳期被梦魇住了,气都喘不上来,又是叫又是拉,反而越发厉害,最后只好掐着她的人中把她弄醒。 佳期“啊”的一声,像是痛极了,失了魂似的坐起来,青瞬吓得面色如土,“娘娘怎么了?什么为什么?” 佳期满脸是汗,茫然地扫了一圈成宜宫,目光停在暖阁后头的玉兰花上。那些玉兰花的花骨朵裂开了,将展未展。 她哑声道:“……我不知道。他把那东西弄哪儿去了?” 青瞬见佳期眼神直勾勾的,知道有些不对,说:“奴婢去弄些茶来,娘娘歇一歇,明日叫太医来看……娘娘?” 佳期突然翻身下床,随手扯了大氅披上,很利落地向门外走去。青瞬跟在后面,也吓坏了,一叠声地问:“娘娘去哪里?这大半夜,外头冷得很,有什么事,奴婢替您去办……” 佳期理也不理,到了后庭,径直牵出一匹马。手心都是汗,她半天才爬上去,大氅径直裹了脸,也不管青瞬慌神,自伏身拍马,向宫外奔去。 出了角门便是一道长街。佳期头脑中一片昏蒙,被风吹得念头杂乱:他要是死了,尸首回不回得来?要葬在哪里?她总该给些东西随葬,可他不知道想不想要她的东西……那块白玉佩,她再也没见过,他放到哪里去了?倘若是扔了,她似乎不该再多此一举弄什么随葬……可她要怎么弄清楚这个? 佳期晚上没吃东西,腹中空空,跑了一阵,溜下马去扶着墙角,搜肠刮肚吐了一场。 她吐得腰都直不起来,却有人扶了她一把,“太后娘娘不该在外头,属下送娘娘回宫。” 竟然是陶湛。 佳期又咳了一会,喘着气问:“你没走?” “回禀太后,是。” 佳期心里突然刮了一阵火,“你为什么不跟他去?倘若你在,也许他碰不上那样的事,也许他——” 陶湛一言不发,静静听着。佳期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半晌,才问:“他叫你留在这守着我,是不是?” 陶湛没说话,她突然拔高了嗓门,“是不是?!” 她脸色苍白得很,可是眼里亮闪闪的,是眼泪。陶湛顿了一下,“不是。王爷命属下看着太后,是为免太后做出这样败坏王爷名节的事。娘娘,请。” 佳期没应,怕眼泪掉下来,低头哽了一下,拿手比了个小小的形状,“我、我给过他一块玉佩……我雕的,大约是这么大,你见过……他放在哪儿了?他把那个扔了没有?” 她一抽一抽地哭着,眼圈通红,像受了委屈、又钻了牛角尖的孩子。陶湛过了很久才回答:“什么玉佩?我不记得。” 这里离耆夜王府已经不远,佳期一把甩开他,力气竟然很大,陶湛一时没防住,被她闯进门去。王府里侍卫很少,佳期径直冲进上次来过的卧房,陶湛在后面,“太后!” 佳期闩上了门,使劲擦了下眼睛,擦得眼眶生疼,回身翻找起来。桌上的茶杯还是上次用过的那一套,裴琅这个人不爱看书,摆着一部书,已经落了灰,她还是翻找了一遍。又是多宝格、木箱子、床榻上…… 佳期找到最后,手上已全是灰,又胡乱擦了几下眼睛,又酸又痛。 “砰”的一声,陶湛破门而入,一看满室凌乱便皱了眉,拉起她来,“别找了,没有。走。” 佳期垂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胸口剧烈起伏,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咬着牙挣扎,“你松手!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他要我待在那里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叫他回来,我要他还给我!叫他——” “王爷不欠娘娘什么!” 佳期比他更大声,眼泪啪啪砸在衣料上:“……叫他把我的心还给我!” 月落[800珠珠加更哟(^U^)ノ~YO] 佳期皮肤娇嫩,眼角都擦破了皮。陶湛冷眼看她哭了一会,直到她终于没力气了,才把手一松,任由她跌坐在地上,冷声道:“我早就说王爷眼瞎。” 佳期哭得背脊不断抽动,胡乱坐在墙角里。陶湛继续说:“王爷当年尽可以在外头称帝,偏偏死都要回来——为了回长京平乱勤王,整支大军在山里困了半个月,后心上的箭伤都沤烂了,倒真是去了半条命。” 佳期想起裴琅背上那道疤,心里狠狠抽了一下,抽噎着抬起头。陶湛偏偏冷笑了一下,“什么勤王,我看都是屁话,乱子一起,你是顾家余孽,不管谁登基,都是你第一个死,他就是要护着你,你撇下他进了宫,他气成那样,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依我看,你压根没想好好活着。半夜跑出来,叫人发现了,不是找死么?” 佳期不知是哭是笑,讥诮地哼了一声,“我找什么,你不知道?若不是你们把我塞进那里头,我怎么至于要被你们算计?” 陶湛抱臂,“我们算计太后什么了?” 佳期咬着牙,“又是搅黄结党,又是捏死朱添慢,把朝上弄得乌烟瘴气……陛下难道是什么文曲星下凡,怎么招得你们这样顾忌?不……” 陶湛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朝上本来就乌烟瘴气。” 佳期愣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陶湛没有说话,佳期在沉默中呆立了半晌,突然神情一动,犹如被一束白光劈上天灵盖,一时间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连话都说不出,慢慢喘了口气,“朝中是不是……还有郑皇贵妃的人?” 那些人惯于借着天子的名头做自己的事情,一旦被他们扳倒了摄政王,就只余下皇帝被他们挟制。裴琅一口气将江底浪搅了个沸反盈天,看似是乱臣贼子铁腕摄政的形容,实则…… 实则他在为裴昭清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佳期想过,倘若裴昭大业功成,她就算是那“万骨”中的一具,哪怕路远山高,闷头走下去就是……可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跟她并肩。 看佳期愣着,陶湛理了理袖子,“左右他也死了,我不说死人的坏话,也犯不着替死人卖命。太后,好自为之,在下不奉陪了。” 他“砰”地关了门,真的走了。 佳期在黑魆魆的房间里坐了很久,抱起一坛酒,慢慢出了府,绕过长街,在路口走错了很多次,总算找到了从前顾将军府的地方。 这地方的大门仍然封着。她没力气翻墙,搬了梯子来,爬上去,抱着树枝滑下地。 天井里还摆着鱼缸,顾量宁就喜欢在这个地方训她,因为外人听不见。 最后顾量宁死了,那时候佳期已经进了宫,到很久之后才知道。佳期不知道她的棺木那时停在哪里,但总觉得应该不是前面的花厅,应该是这里,因为顾量宁嫌闷,家人总该懂她的。 佳期在阶上坐下,胃里翻涌得难受,也没有喝酒,只是抱着。 她还有这么一个家,可是人散了、门锁了,再有人欺负她,她找不到堂表姐去哭了,也没有顾量殷出馊主意,也没有顾量宁叉着腰点她的脊梁骨。 裴琅总是骗她“你是顾量殷的女儿”,可倘若不是他,“顾量殷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名头,她就算没淹死在太液池,也有别的死法。原来没有老死宫中那么简单。 现在连裴琅都没有了。 圆圆的月亮从头顶落到东边,风吹得又厉又重,把四肢一寸寸冻僵。佳期到最后是真的动不了了,只能抱着小腿,把头埋进膝盖,像只吓破了胆的鹌鹑。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上稍微一沉,一张大氅裹了下来。 裴昭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母后,儿臣带你回家。” 没有旁人在,但这姿势很暧昧。 小皇帝从来没有透露过一言半语的喜欢,但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只用一个姿势,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 明明是很令人惊诧的事情,可佳期累极了,一点惊讶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有些麻木地想,裴昭大概知道她半夜出宫去了哪里,也知道她又是为了什么躲在这里哭。 她只是很漠然地说:“那不是我家。” 裴昭抱得更紧了些,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温存而笃定,“今后就是。” 佳期足足坐了两个时辰,是真的冻坏了,腿脚都僵着,打不开也伸不直,人是怔怔的,不断掉着眼泪。裴昭把手穿过膝弯,小声道:“不哭了,好不好?” 幽禁 裴昭亲自抱她上车回宫,太医早在那里候着,一盏参茶灌下去,佳期总算动了动,推了药碗,哑声道:“辣。不要了。” 裴昭耐心道:“好。喝完这口。” 佳期又抿了一口,裴昭顺着她的意思,将人全都带走,任她蜷在被子里发呆。一直出了成宜宫,他才站住脚,将手里的灯递给邵兴平,“如何。” 太医斟酌着用词,道:“太后娘娘是伤心过度,郁结在心里,风寒倒是小事。这心病拖得久了,恐怕……” “太医,”裴昭淡淡道:“朕知道缘故,说法子。” 太医忙道:“不过是多散散心,若有合得来的朋友,多说说话,出去走走……” 裴昭低头应了。这深宫里头高处不胜寒,他从不知道佳期有什么朋友,他也没有。 太医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裴昭拍了拍肩,“劳驾多看顾母后,朕明日再来。” 太医便宿在成宜宫暖阁,随时看顾。次日,皇帝果然一下朝就来,陪侍到午间才走。夜间又来一趟,看着太后吃药,这才摆驾回宫。 搜寻耆夜王的精锐仍一无所获,太后足不出户,这场病一连拖了四五日,宫里渐渐起了流言蜚语,很快便被压下去,小宫女们坐在阶上议论着皇帝的纯孝。 太医却渐渐悟出了门道——太后这不是足不出户,是出不去。 宫廷禁卫森严,一次展翅,再也难飞。 皇帝这夜再来,太医便不敢再多说,自诊脉下药。佳期不说话,裴昭也不说话,太医战战兢兢,告了退,转身便走。 门在他身后关上,室内便有些暗。裴昭点了灯,听她在身后问:“他回来了吗?” 裴昭把成宜宫变成了一只铁桶,佳期并没有生气,也没什么话说,但她每天都会问这么一句。 裴昭照例答:“皇叔没有消息。” 佳期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好,我要睡了。陛下不走?” 她脸上透着苍白,眼下禁闭在宫中,不用见人,连深衣都不穿,穿着寻常袍子,腰带松松系着,越发显得瘦。 裴昭便点点头,“走。明日再来看你。” 佳期一直是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也连带着心事重重,虽然舍不得走,却仍是到了门边,突听佳期说:“这样很不像话,陛下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裴昭想了想,“我怕你走。” “孩子话。我走到哪里去?” 裴昭笑着回头看她,“我若是知道你要去哪里,还有什么可怕?” 佳期也笑了,又困顿地揉揉眼睛,“这样不是办法,我毕竟是……”她顿了顿,“陛下不该喜欢我。” 裴昭很坦然:“我若是知道如何才能不喜欢你,就不会让你问这句话了。” 佳期被他绕得没有办法,往榻上一躺,喃喃道:“你可是皇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早就该听你皇叔的,给你找十个八个妃子放在宫里……这倒好了,骑虎难下……” 裴昭走回去,蹲在榻边,隔着衣裳摇了摇她的手腕,“别说胡话。我不要十个八个妃子,一个都不要。” 佳期道:“你一个妃子都不要,天下人怎么说我?” 裴昭想了想,“那便要。只要你不走,十个也可以,八个也可以。” 佳期揉了揉额角,很发愁,“我又没有地方去。” 裴昭道:“那就正好。我也没有地方去。” “我可是太后,你毕竟……你我这一生都……” “嗯,”裴昭很安静地看着她,“我都知道。我没有想要怎样。” 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话,佳期渐渐困了,说着说着,眼睛合起来,慢慢说:“……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裴昭道:“快了。你好好睡一觉,很快。” 佳期喃喃道:“他……等他回来,你不能错怪他……” 那药里按照裴昭的吩咐,有些安神的东西,药力上来,每日到了这个时辰,她总要睡了。裴昭不欲惊扰,小心退了出去。 邵兴平在殿外等着,将一张从信鸽脚上解下来的纸条交给他,一面小声禀报:“北边来信,说是搜寻王爷人手不足,请求陛下调兵增援……” 裴昭草草看了,便递给邵兴平,“不调。” 邵兴平道:“还说早先抽调的那批精锐不十分得用,时常于搜寻中——” 裴昭一眼扫过来,带着些冷意。他下意识住口,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就是要摄政王死在外头。 邵兴平木然道:“若是如此,陛下可要担恶名……” 裴昭眯了眯眼,“成王败寇,由他们说去。” 邵兴平仍觉得心尖发冷,瞟了一眼成宜宫的殿门,“可太后……”一眼看见裴昭竟然已经提步走了,连忙追了上去。 ———— 上午加更~ 初见[900珠加更哟] 次日裴昭再来,已经是晚间。佳期在吃一小碗红豆粥,“陛下。” 她今天稍微用了一点胭脂,仍是穿着很寻常的袍子,月白颜色,领口密密掩着细长的脖子,就像诗文里写的花精,近乎夺目。 裴昭晃了晃神,在她对面坐下,自己交待道:“早间有事耽搁了。” 他还是平淡的样子,佳期笑了,“陛下不必跟我交待,更不必晨昏定省。” 裴昭也是一笑,“你不问是什么事?” 他已经不再叫“母后”。佳期装作并未察觉,顺着问道:“什么事?” “今天是小年了。”裴昭叫人拿进点心来,“这是早间外头进贡进来的,说是很好,你尝一尝。” 佳期喜欢吃这些东西,甜蜜柔软,解忧忘愁。 她捏着云片糕吃,裴昭点了自己的脸颊,“你用了胭脂。” 佳期捂了脸,“是不是太重了?我许久没有用过,拿捏不准……” 裴昭笑起来,“不重,很好看。” 佳期想起什么,突然眼前一亮,跳下椅子,“稍等。” 不多时,佳期抱了一小坛酒回来,像是什么宝贝似的,介绍道:“梨花酿。这可是好酒,我那年回长京时拿的,一直舍不得喝,今天陛下在,给陛下尝尝?” 这倒是意料之外。佳期拿来了酒,又四处找酒盅。青瞬等人都不在,佳期不会做这些事,一对酒杯被砸了一只,她也不理,只说:“碎碎平安。”又拿余下那只倒了酒递给裴昭。 裴昭接过,却只闻了闻,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皱眉道:“母后喜欢这样辣的酒?” 佳期倒不客气,全当没发觉他在怀疑酒里有东西,自己径直对着酒坛喝了一大口,霎时辣得闭上眼睛。稍微过了几息的功夫,她才吐出一口气,“辣是辣了些……可回甘极浓,真是梨花的香气。陛下不觉得?” 她脸庞上浮起一片薄红,越发衬得眼波潋滟。裴昭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也举起杯子,跟她的酒坛口轻轻碰了碰,“岁岁如意。” 裴昭几杯酒下肚,倒不见什么异样,但佳期日子久了没喝酒,加上腹中空空,倒有些难受,不多时就趴在桌上不言语了。 裴昭叹了一声,想要叫人,走到了门口,却听“咣当”一声,是她自己踢倒椅子,摔到了地上,人还是没醒,趴在地上不动弹。 他哭笑不得,又不想假手于人,翻回去将她拦腰抱起来,轻轻放在榻上。佳期面色潮红,手紧紧攥着他的袖角不放,他没有办法,只能说:“松开,我去弄些解酒汤来。” 佳期合眼皱着眉,很不满似的,像小孩子赌气,“我不要。” 她的声音又软又绵,咕哝着像一截春水。裴昭心旌一荡,不由得在榻边脚凳上坐了,顺着她的话,“好,那就不要。” 佳期“嗯”了一声,在被子里缩了缩,呢喃着问:“你冷不冷?” 说着竟像是要把被子分一半给他似的。裴昭吓了一跳,忙把她的手塞回被中,“我不冷,只有你怕冷。” 佳期嘟囔道:“我也不冷,你把风挡了,很暖和……” 她细长弯卷的睫毛密密掩着眼底,被光影拉出一道长线,甜蜜幽暗地沉入睡眠。裴昭看了很久,蓦地想起,他十岁御极,年幼不更事,却总是气定神闲大势在握,每日入夜,按例请安,往成宜宫来。那时佳期总是在宫门外等他,他说:“不必。” 佳期弯下腰,小声对他说:“陛下,这里有一段路没有灯。哀家已经吩咐了,等有了灯,便不再等了。” 只有她知道他怕黑。平帝最后弥留的几年中,郑皇贵妃掌权,他们各自被幽禁宫中,在黑暗里待得久了,有了一样的毛病。那些日子过去了,日久天长,这反倒成了个别有滋味颜色的秘密。 他还记得自己早就见过她一次。他那时还小,被嬷嬷领着,去给平帝念书,一眼扫到阶下跪着的人影。 那少女身量未足,四肢修长,露在外头的手腕被水红袍袖一拂,皙白极了,行了大礼,便慢慢抬起头来。原来她的眼圈是红的,却有些茫然。一张面孔虽然苍白,却遮不住容色殊丽,眉宇之间带着长京仕女少有的英气,虽然稚嫩,一见难忘。 郑皇贵妃正推开门出来,笑道:“殿下。”说着就来拍他的肩膀,“身量又高了……” 那女人手上的红蔻丹让人害怕。他皱眉偏头躲开,郑皇贵妃也不再理会他,冷脸看见了底下跪着的人,便问:“顾家的女儿?本宫倒忘了她的名字。” 宦官提点道:“是顾将军的独女,闺名是佳期。今日刚进宫来……” 佳期。他想:“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的“佳期”? 出塞 平帝病中怕风,宦官在里头催,裴昭被牵了进去。读过一段书,平帝睡了,他便出来。 外头跪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他下意识地知道郑皇贵妃会对她做什么——跟那些年轻的嫔妃一样,跟他自己一样,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一天天变得苍白消瘦…… 他挣开嬷嬷的手乱跑了一阵,不知道该叫什么,只大张着口,粗喘了几口气,微不可闻地把那两个字嚼了下去,“佳期。” 像他后来无数次把她的名字吞下肚一样,无数次咬牙看着她被恶人逼得脸色苍白一样,他想:她叫佳期。总有一日,我要她没人能伤、能碰、能逼、能随心处置,能刀俎相向。 裴昭早就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定下了这个念头。 这夜风紧,邵兴平知道裴昭为人君子,必然不会留宿,迟早要回,跟门房烘了一阵火炉子,几杯黄汤下肚,却是困意席卷,头一歪便睡着了。待得那小太监叫他起来,他猛然惊了一下,“几更了?” 小太监道:“邵总管,后半夜了。” 他忙去殿外。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有些起疑心。宫中的门都是老东西,他惯例想稍微推开门缝看一眼,却觉手下一重——那门硬生生推不开,是从里头拴住了! 邵兴平猛地变了脸色,一瞬之间冷汗如瀑,用力推了几把,叫过侍卫,一剑斩进去,生生将门卸了一半下来,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原来方才闩门的是一支金簪,掉在地上,红蓝碧绿的宝石摔了个四分五裂。 他大步抢进去,只见后窗开着,帘帷被风吹得一下下荡起,榻边一个人将上身搭在枕上,背后盖着厚被,走近了一看,药力所致,他沉沉睡着,眉目舒展,正是裴昭。 而成宜宫的主人不知所踪。 那小太后似乎不怕人知道原委,东西都摆在原处。太医查验过,酒是干净的,可那酒杯才是关窍,里头涂了一层药,青釉似的,任谁都不能发觉。 金吾卫顷刻出动,火把透亮,照彻宫中所有角落。角门上的侍卫被金吾卫换了下来,那侍卫道:“那我们今夜下值了?赶巧还能回趟家。” 金吾卫挥了挥手,侍卫打着呵欠走出了宫门,各自上马。其中一个个子矮些的,看旁人都上了马,才慢吞吞爬上去,也不多寒暄,将脸一捂,一马当先径直绕过宫城,向北奔去。 一人一骑在路上飞驰,径直穿过来不及关闭的北城门,又掠过长亭、短亭、驿站……夜半天冷,这匹马跑得粗气直喘,直到被一张套索猛地甩来勾住了头,终于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马上的人扯开面罩,呼出一口白气,怒而回目,“谁要你追我?!” 这人是尖尖小小的下巴,肤色极白,眼睛却大而且亮,像个该摆在架子上赏玩的瓷娃娃,只是瘦了许多,身上的衣裳本就宽大,如此一来,连肩膀都挂不住,颇显狼狈——正是佳期。 陶湛拨马追上来,也是怒气汹汹,“半夜跑出来,你真不想活了?这衣裳哪弄来的?跟我回去!” 佳期气喘吁吁地去解马脖子上的套索,“我去找他。” 陶湛一皱眉头:“你说什么?发什么疯——” “我要去找他!” 佳期蓦地拔高了嗓门,陶湛一时都顿了一顿。佳期喘着气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陛下他、他并非不知道郑皇贵妃党那些人的心思,王爷把他逼得过了,他借刀杀人……派出去的人不得力,王爷怎么回来?我……” 陶湛很不耐烦,“用得着你说?关你什么事?……下来,我送你回去。” 佳期拍开他的手,他索性拿绳子往佳期手上一套。佳期又挣,他借力一拉,“王爷要我护着你,你就老实待着。外头再出什么事,总少不了你一口肉,你去送什么命?” 佳期急了,声音蓦地拔高,“你也知道是王爷要你护着我?松开!” 陶湛才不理会,“少来,别瞎折腾了。我送你回去,就当不知道,明日……” 佳期冷不丁道:“你送啊。” 陶湛一愣。 佳期手腕上已经被套索磨得破了皮,她舔了一口,眼底漏出些带血色的野气来,却是冷冷一笑:“王爷要你护着我,那好,我把皇帝药倒了。你送我回去试试。” 陶湛默了许久,终于把套索松开。佳期一言不发,清叱一声,催马向北而去。 出了襄平关,便是辽阔的风沙戈壁、黄土大山。风又寒又烈,在人脸上刮得一道道血痕。 佳期顾不得多想,奔波了一连三日,一渡襄河,碰到牧民猎人打扮的人,便四处打听左近的落水者。 ———— 老哥:我在哪 奶盖:你是谁 蛮族 边地素来有蛮人的耳目,这样四处打探,张扬得很。陶湛皱着眉头:“生怕蛮族不找上门来么?” 佳期换了身小猎户的打扮,将长发束起,边用布条绑了,边回头笑道:“你说对了。” 她这些日子思虑过重,加上旅途辛劳,瘦了许多,眼见得腰只剩细细一把,眼睛也惊人地亮,竟有种铅华落尽之感,这衣裳粗糙,却越发衬得年纪小。为了掩人耳目,她在脸颊上胡乱涂了不少灰土,可那冰寒红晕都像是绯红的云。 陶湛别开目光,哼道:“杀鸡取卵。” 按着佳期的主意,裴琅多半是落在了蛮族人手中。若非如此,以他的本领,有一把刀就能杀回长京,也不可能被这些贩夫走卒看见——但那日他受了伤,对方人多势众,真要他瞒天过海地逃出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佳期就是要送上门去。陶湛知道事态紧急,一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跟得越紧。佳期本来就有心事,更觉得烦不胜烦,夜间住店,她径直靠在门上,抱了手臂,“陶侍卫,还要跟?” 陶湛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路跟进了她下榻的房间,立时汗毛倒竖,耳朵一烫,退后道:“……属下就在隔壁,娘娘有事……” 这个人要不就是冷测测,要不就是阴阳怪气,佳期不欲理他,没等他说完,佳期已经“砰”地合上了门。 佳期累极了,手脚也都冷,总觉得明天恐怕起不来床。但伙计送上来姜汤,她只多看了几眼,虽然想喝了驱寒,毕竟没敢入口,只裹了厚厚的两床被子,蜷在床角里睡了过去。 白日辛苦,夜里连梦都没有。佳期睡得昏天黑地,却是被一桶冰水浇醒的。那水里混着冰渣,尖利地划过脸颊脖颈,冻得五脏六腑都刀刮似的疼痛起来。 佳期一个激灵,硬生生哆嗦着醒了过来。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隐约带着模糊的狂喜:“蛮族人果然来了。” 眼前的斗室黑魆魆的,只有支火把挂在门上,隐约照亮,是一间柴房,大概就是客店的楼下。七八个高大的蛮族军人或坐或立,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陶湛在一旁倒着,满脸是血,生死不明。佳期咬了咬牙,发觉手脚都被绑着,却有点发软,鼻腔中也是辛辣的气息。 她心里明白过来—蛮族人动了手脚,烧了迷药,又将他们拉出来。她吸进去的不多,大约是陶湛早先察觉,过来捂了她的口鼻,却被堵在了房中。 未等她一个念头转完,为首一人蹲下,抬起了她的下巴,皱了皱眉。 她被冰水冲得眉睫之上凝着冰珠,颜色浓深,显见得是个女子。但满脸是灰,光线又昏暗,下半张脸全掩着,虽然看不出姿容,也觉肤色极深,皮肤粗糙,不算是个美人。 那人冷哼一声,用生硬的中原话道:“耆夜王的人?世子在哪,交出来。” 原来他们找不到世子,还当她跟裴琅是沆瀣一气的两只通气蚂蚱。 陶湛似乎要醒过来,微微动了动。佳期哆嗦着,咬紧压根,不让声音也发颤,“……王爷在哪?你先交出来。” 那人扬了手,“啪”的一个利落耳光甩下,扬鞭狠抽下去。躺在地上的陶湛蓦地暴起,似要冲过来,又被一脚踹上小腹,几个人围过去拳打脚踢。 佳期被打得摔到地上,纵使隔着厚衣裳,也被抽得浑身火辣辣地疼,半晌才闷哼一声,觉得脸上没了知觉,但嘴角大约裂开了,疼得发紧。 那蛮族人不依不饶,箭步上来狠踹一脚,佳期只觉肋骨剧痛,弯下腰去。那人将她提起,凶狠的眼睛盯着她,“王爷?没有,早死了。世子失踪,你们王爷陪葬。不交出来世子,你们陪葬,懂了么?” 陶湛仍被堵在角落,木棒击打肉体的声音十分骇人。蛮族人继续说:“先弄死他,再弄死你,容易得很……” 佳期耳边听着,那声音渐渐停了,因为陶湛已经不再动弹。她却提唇慢慢笑了,咧开沾血的唇角,“好啊,既然如此,你就弄死我。” 火光簇地灭了,黑暗中,只有两双恶狠狠的眼睛相互盯着,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过了一阵,火把重新被点起来,蛮族人终于松开了她,冷笑道:“好,你赢了。三日之后,带世子到这里来,一命换一命。” 佳期动了动手腕,跌跌撞撞走去看陶湛的伤势。那些人已经走了,连火把都没有留下。 陶湛大概折了肋骨,头上也流着血,一时醒不过来。佳期咬了咬牙,把银子掏出来塞进他手中,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叮嘱道:“我们等不了三天,不出一天,他们就能摸清我们的底牌。我要去跟一趟,你自己去看大夫……听见了么?” 陶湛自然是没有听见。佳期重又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深呼了几口气,感觉四肢百骸的力气慢慢回来了,立刻转了出去。 ———— 老哥:我是不是杀青了 奶盖:你是谁 青楼 蛮族人最擅四处扎营,关外幅员辽阔,孤零零一座帐篷并不好找。佳期牵出马,就着月光在地上搜寻半日,总算找到了几枚小小的麦粒。 蛮族人在这季节里都穿毛皮,厚重极了,连带着人也迟钝,碰一下等闲难以发觉。方才趁着黑灯的功夫,佳期把一小袋麦子塞进了那人腰里,袋子破洞越撑越大,地上的麦粒便也越来越多,佳期骑马跟了几里地,穿过一座镇子,那麦粒铺得渐渐明白,果然找到了一条路。 这还是裴琅教她的办法。那年佳期来找顾量殷过年,恰逢他也到北境,年节下有蛮族人来犯,将军副将们比着剿匪,都一马当先地向前冲着四处搜寻,只有裴琅不着急,不但不急着走,还来敲她的窗户,“佳期!” 长日无聊,佳期正在睡觉,困得很,拉开窗,迷迷糊糊,带着不满,“你想做什么?” 裴琅很快地说:“想提亲。” 佳期一下子吓醒了,脸色煞白,扯了他的袖角,“别……求你了!我爹要打断我的腿的!” 裴琅恶作剧得逞,笑坏了,把一个布袋子丢给她,“逗你玩。” 他说着就翻下楼去,佳期打开布袋子,见里头都是各色吃食玩具,本该是高兴的,但却走了神——裴琅这时候才走,一定追不到蛮族人,顾量殷会不会小看他? 结果当夜顾量殷请客,先敬裴琅一杯,“后生可畏,吾衰矣!小王爷,末将甘拜下风。” 佳期听人七嘴八舌,才知道裴琅早在来犯的蛮族人身上塞了个漏米的袋子,跟着一路走,轻轻松松端了贼人的老巢。那时候裴琅就在人群簇拥中冲她挑眉一笑,样子猖狂极了。 佳期伏在马上追了半天,这才觉得冷,刚打了个哆嗦,便见前头山石转过,现出一座极隐蔽的帐篷来,立时心下一凛,知道是那帮人的驻地,裴琅多半就关在这里。 她的马快,那些人的身影就在前方。佳期心里紧张片刻,正要勒住马缰保持距离,忽听“轰”的一声巨响,前头火光冲天,那帐篷竟然烧了起来! 霎时一阵人乱马嘶,立时便有几个蛮族人左右打量,向后看来,显然那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佳期来不及多想,险些摔下马去,连忙坐稳了,拨转马头向山石后走,却仍是被人看见了,一阵马蹄交错声顿时卷席过来。 佳期心一横,索性拍马向着方才的镇子奔去,也不管身后飞箭,伏在马上,心跳声几乎如雷。马中了一箭,痛嘶一声,撒蹄狂奔,将将进了镇子,便向旁一倒,佳期随之摔下去,扶着路边人家的木门勉强站稳,顾不得肋骨在疼,头也不回地拐进小巷。 那些人紧随其后地追,佳期就像没头苍蝇,四处乱撞。镇子上的人家都关着门,她沿途拍门,无人应声,正有些绝望,拍到一扇门上,却是开的,她一闪便摔了进去。 室内是喧嚣的丝竹管弦声,伴着女子的娇笑、浓重的香粉气,连灯火都是雾蒙蒙的红。佳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下子红了脸,爬起来低头向里走去。 她没来过烟花地,身后又有追兵,紧张得手脚僵硬,有妓女轻摸她的手,“小猎户,走错地方了?” 佳期低头猛走,留了视线余光注意。她听过青楼的风俗,姑娘若是无客,便在门上挂一盏红灯;若是有客,便将灯熄掉。 偏偏这冬夜里青楼竟然生意极好,一连几盏灯都是灭着的,里头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佳期面红耳赤,总算在走廊尽头看见一盏红灯,里头的姑娘正推开门,腰肢款摆地蹭过她,下楼去了。 佳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推门便进。室内也是香气扑鼻,花纹繁复,她胡乱找了半日,听得女子的娇笑越来越近,“爷打哪儿来?天这样冷,奴家温酒来可好?” 竟是已揽了客人! 佳期急中生智,将衣箱盖子打开,把里头层层叠叠的行头抱出来往床下一塞,自己钻了进去,反手合上盖子。 喘息方才落定,外头那扇门也合上了,脚步声沉闷,是两个人走了进来。女子仍在笑,听得人骨头都酥了,“爷……别乱动,奴怕痒……” 佳期松了口气,想来蛮族也不会追进来,她只消在这里等到天明,蛮族人自然就散了。只是不知陶湛能不能脱困…… 那女人小声笑着,“爷惹了谁么,身上这是什么?” 佳期心里盘算着,心不在焉攥住了袖子,却觉得手中一紧,硬是扯不动,心里霎时慌了——那袖子有一个角夹在了箱盖外头! 做戏 外面的人大约并未发现,因为那女子仍在娇笑着挑逗。佳期咬住了牙,慢慢把袖中匕首抽出,倘若被发现,便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她正犹豫着,忽听一声轻响,眼前骤然大亮,箱盖竟然已经被掀了开去! 佳期毫不犹豫,冲着掀开箱盖的男人,横手送出刀锋。那人反应有些迟钝,刀刃在那人腰上倏地划开一道血痕,紧接着没入皮肉。而佳期双眼尚未适应光线,什么都没看清,只觉手腕一沉,被紧紧攥住了。 对方一言未发,可手上的温度熟悉至极。佳期抬起头,在红蒙蒙的光中看清了,立刻松了手,匕首被他自己拔出来,带出一溜血花。 裴琅只穿着里衣,腰带松敞,露出大半鞭痕交错的胸膛,皱眉看着她,大约一时没敢认。 那女子绕到他身后,看见了衣箱中的佳期,霎时“呀”的一声,“哪来的小要饭的?起来,出去!” 佳期和裴琅一时未动,彼此都带着疑虑。那女子已向门外走去,听得外面有男人高声喊道:“我家姥爷缉拿家奴,是个女人,个子不高,黑面皮,你们这里可有生人闯入?看见了就交出来,重重有赏!” 佳期心里咯噔一下,心知是蛮族人到了。 那女子愣了一瞬,明白过来,蓦地尖叫出声:“有!在——” 裴琅拈了匕首,向后一掷,匕首柄“砰”地砸在她后脑,她两眼一翻,向前倒去。裴琅将人捞在怀中,皱眉道:“愣着做什么?出来,把脸洗了。” 佳期手忙脚乱,从箱子里爬出来,胡乱找东西擦脸。裴琅将那女子放进去,合了箱盖,又回头看她,见她一张脸上满是灰土,被用力擦掉,现出白皙肌肤,颊上有一道红红的掌痕,额角却没擦干净。 裴琅一时皱了眉,劈手夺过手巾,将佳期擦得干干净净。 情势危急,谁都没说话,裴琅将她湿透的衣裳扒下来,那衣裳厚重,已结了冰渣。里衣也冰寒,随着剥去,雪白肌肤上便现出道道深红浅红的鞭痕,窄窄的腰本玲珑,此时肋骨那里却高高肿着。 他缓慢地碰了碰那片肿胀,佳期极轻地哆嗦了一下,“别碰……我疼。” 外间的尖叫声一阵阵传进来,他一下子攥了拳。 下头已传来蛮族人检看房间的动静,地板晃动,眼见得就要查看这间,有人小跑着哀求,“查不得啊!这有客人……”被一脚踹下楼去。 那人摔得口吐白沫,底下一片尖叫。蛮族人不管不顾,又踢开一扇门。 门里两男两女正颠龙倒凤,欲仙欲死,两个女子面对面紧贴着,雪白的乳肉相挤,被身后男子肏得嗯啊浪叫,男人也低低喘息,浑不知有人窥伺。 蛮族人眼下是中原人打扮,见那女子面孔白皙,显然不是方才柴房里那个,便冷哼一声,抽身出来。 前面只剩下一间房,他们知道若此处再找不到,便真要漏了行踪,加上营帐被烧,更是心浮气躁。为首一人也不敲门,径直推开,却一下站住了。 榻上凌乱无人,地毯也被揪乱了,那女子全身赤裸,身子弯折,手脚和双膝都被红绳绑着,只能任人摆布,上身伏在衣箱上头,两腿脱力,脚尖勉强点着地,更把下身送到后头去。两条雪白的长腿泛红,腿间却被身后的男人挡着,看不真切。 男人小麦色的手扶着她的臀,衬得她全身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她腰肢纤软,上头却覆着无数深浅不一的鞭痕,有的交错重叠,以至于稍微破皮充了血。 ———— 哥哥刺激不刺激! 红鞭[微H] 在外间蛮族人看来,那男人毫不怜香惜玉,手中软鞭“啪”地在她臀上抽了一记。鞭子过处,女子雪白的臀肉立时刺激得颤抖哆嗦起来,一道红痕合在臀瓣上,香艳至极。 她仰颈艰难喘息,呻吟一声,带了哭腔,“轻些……” 男人将软鞭丢开,下身研磨着狭小的肉穴,手指探进她湿润红嫩的唇瓣,搅得津液咕咕,她的呻吟声渐渐软下去,蒙了一层娇媚。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并未有如何激烈的反应,将沾满口液的手取了出来,又将一只幼儿拳头大小的玉球塞进她口中,俯下去哑声道:“不许叫……要引来人了。瞧,你叫谁看去了?” 她被男人掰着下巴转过头,隐约看见了门外的人,立时全身抖着,口中呜呜求饶,说不出话,急得眼圈通红,霎时掉下泪来。 外头的人才只看见那一道娇怯白皙的侧脸,男人已松了手,她立刻转回头去,试图蜷起身子不给外头的人看,奈何动弹不得,只有被身后冲撞得一下下顶上衣箱角,腰后被捆着的两只小手胡乱抓挠,嗯嗯唔唔地求。 角度所致,那娇小的女子趴伏在衣箱上,门口的人虽想得出香艳景象,明知那白腻软滑的乳肉该是被木箱盖挤压得变了形,明知那细柔的腰肢该是挣扎着水蛇般扭动,更明知下头那一处该已是被捣弄得汁液淋漓、香滑可亲,硬生生看不着。 几个人对视一眼,俱有些起了反应,一时把持不住。为首的轻咳一声,怒气汹汹返回楼下。 佳期被他从后头顶着插弄,前头小腹顶着硬邦邦的箱子,薄薄的皮肉能感知到里头那根粗壮滚烫的东西是如何一寸寸碾过内壁、撑开洞口,一下下插进体内。她方才受了惊吓,情急之间更是敏感紧致,下头交合处溢出许多黏腻花液,滑过褶皱的肉唇,将腿间弄湿了一片。 方才被那些人看去,佳期觉得自己身上脏得厉害,等到人走了,终于泄出一口气,想叫他放开,却碍着口中玉球,只能嗯嗯啊啊。 裴琅探手入她口中,将那小球捏了出来,未等她说话,已一鞭抽了下去,“吃了豹子胆不成?谁叫你出来的?” 那软鞭是床笫之间专用的,抽在人身上未必多疼,只是麻痒蚀骨。如此一动作,佳期低叫了一声:“啊!——疼……” 她下身一缩,下头那小穴越发紧,裴琅狠狠向里一撞,佳期唔的一声,“……唔!” 胸腹处疼得发麻,高潮的预感却立时灭顶而来,她迷蒙地半睁双眼,脸颊上的绯红都透出情欲气息。谁知裴琅竟把她拿捏得透了,突地撤了出去。 内里的空虚一阵阵啮咬神智,佳期颤得站也站不住,蜷着脚趾要往下滑,又下意识地将撅起的小屁股向后凑去,小声呻吟,“嗯……嗯……” 她身上一叠叠冷汗冒出来,臀上被撞得粉嫩发红,也是滑溜溜的。裴琅显见得是气极了,见她伏在箱上抖,掰了她的下巴,复又扭回来,强迫她看着自己,恶狠狠道:“本事通天了?说话啊!若不是碰上我,就把小命交待在这得了,是不是?” 佳期想起这箱子里是什么,心里也憋了火,顾不得下身的酸痒,一时也狠狠盯着他,不肯说话。 裴琅并未留神,只当她理亏,侧耳听了一阵,隐约听得那些人拨马走了,便将她合身抱起来往榻上一放,也不解开那几道红绳,没头没脸地拿被子蒙了她,自己推开窗便轻巧跳了出去。 佳期在黑洞洞的被子里睁着眼睛,只觉得难过。不能算委屈,亦不算欣慰,甚而不能称之为难过,只是想哭。 过了不多一会,她觉得脸上湿滑,唇角破了的地方被眼泪刺得很疼,像针在刺。几丝清醒跑回来,她这才意识到眼下窘境——箱子里的女人不知何时就会醒来,那门并没有锁,她没有衣裳穿…… 踏破铁鞋无觅处,歪打正着地找到了活的裴琅,她没来得及咂摸高兴,已经先动了气,又难受又委屈又怒火灼烧,先在心里将此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报仇 裴琅确是有意惩治佳期,可那些人迟早要发觉不对,更迟早要酿出大祸,加上他们方才堵在门口,将她看了个全乎,他一口恶气不出,简直要被自己憋死。他翻出窗外,在夜色中凝神细听,循着马蹄声,踩着屋瓦而去,等到那些人到了郊外,他无处隐藏,索性大大咧咧叫了一声:“喂。” 那些人回过头来。他们虽是蛮族,同是受命救回世子,可并不负责审讯裴琅,并不知道此人就是营帐大火的始作俑者,当下只是有些疑惑,“你是哪个?” 裴琅道:“你们不是找人么?那人我见过。有没有赏?” “在哪?……不,你到底是谁?” 裴琅勾了勾手。那些人互看一眼,纵马过来。裴琅垂着头,几缕碎发遮着神色,等人极近了,听蛮族人问道:“你见过她?她在哪?” “你们也见过她。” 他们对视一眼,“我们何时见过?” 裴琅冷笑一声,“废话,你们要是没见过,爷爷还懒得来呢。”他猛然抽出匕首,明光一亮,径直挑了一人的喉咙。战马嘶鸣,他跃上马背,倾身拽了首领的脖子横刀,声音发冷,“谁踹的她?” 几个手下一愣,首领吼道:“等什么!告诉他!” 几个人看向一人。裴琅说话不算话,立刻手起刀落,首领的血喷了一地,他纵身跃过去,将那人双足脚筋挑断,又把其余人全抹了脖子,末了走到那人跟前,“滋味如何?” 那人满脸惊怖,裴琅仍是不动。 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到了跟前,马上的人下了马,叫道:“王爷。” 裴琅仍未说话,也不动手。陶湛看得齿寒,“王爷,给他个痛快吧。” 裴琅这才“嗯”了一声,“你来。完了处理尸首,本王回去一趟。” 被子外吱呀一声,有人快步走来,将被子一扯,竖眉道:“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胆子比脑袋还大,往日倒是小看了你。” 佳期哭得眼睛都肿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偏过头去,半天才嘶哑地骂他:“混蛋……你给我解开。” 裴琅抱臂站着,看她雪白的身段横在桃红锦褥上,两乳被红绳勒得鼓胀,腰里更被束得不盈一握。他赏心悦目半晌,挑了挑眉,“绑着好长记性,就绑着吧。别哭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他说话很讨厌,佳期也在气头上,一时不肯示弱,“你刚才去哪了?” 裴琅道:“你不是本事大,怎么不追来看看?” 他骂完几句,仍未解气,不想理她,只将床下那些桃红柳绿的衣裳拖出来翻检,半天没有合眼的,倒翻出一张崭新没用过的床帏,将她一裹,抱在怀里跳出去。 佳期累极了,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也没力气多说,只觉得裴琅走得很慢,大约是顾忌她一动就疼,或者是他自己腰里的伤不好受。 她被带到一间房内,放到了榻上,这才将绳子解了。佳期小声说:“陶湛还没跟来么?” 裴琅板着脸:“陶湛是什么本事,用得着你瞎操心?” 他指桑骂槐,说完就走,佳期睁眼打量,猜度这大约是一间废弃的驿馆。果然,过了不多一会,便有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走进来,抱着药箱,替她处理那些伤。 佳期方才紧张得忘了疼,这时被小心侍弄,才觉得疼得钻心,只咬牙硬忍。小女孩见她发着抖,便捏了捏肋下的骨头,“这里的骨头有些疼吧?看样子有些裂了,好在没有解开乱动,不然就真要断了。” 她拿了细布,将佳期肋下裹紧。佳期疼得把头抵在枕头里,汗如雨下。过了不知多久,那小女孩走了,又过一阵,陶湛走进来,放下几件簇新衣物,又把一碗药递给她,“当心得风寒。” 佳期只裹着被子,于是他看也不看她,好像她是根碍眼的刺,看一眼都戳眼睛,说完就走。 ———— 11点加更,撒娇预警 剖心[1000加更!本章大吉大利!] 佳期也想喝药,可是那药碗放得远,她又困又累,腾不出力气拿,呆呆看了一会,渐渐有些迷糊,糊糊涂涂地做梦,几场梦做完,又疼了起来,冷汗渗出,身上难受,复又睁开眼睛。 室内是点着灯的,不过很暗,裴琅就靠在床头,一个人喝闷酒,低头看她醒了,问道:“疼?” 佳期点头,很嘶哑地“嗯”了一声,又说:“躺得不舒服。” 她平躺着,肋骨那里的伤连着侧面,人只好一动不敢动,自然累。裴琅生来没安好心,笑嘻嘻的:“说句好听的,没准我一高兴就帮你翻个面。” 佳期气得闭上眼,但的确疼得厉害,她的耐心比不过裴琅。过了一会,她小声说:“我错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佳期气道:“不帮就不帮!没有了!” 裴琅气定神闲,继续喝酒,打算坏人当到底。佳期闭上眼睛,嗓子难过,按着肋骨轻咳一声,带得内里一阵尖锐刺痛。她缓了一阵,说:“……我错了,是因为我很想你。” 裴琅有一阵没有反应,过了一会,佳期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声道:“裴琅,我疼,你想好了没有?” 她这样撒娇,没几个人受得了。裴琅也躺下,伸手到她肋下和腰侧,小心翼翼将她拨转到自己怀里侧卧,也怕她躺不稳,叫她的后背靠着自己的胸膛。 他动作再轻,佳期也疼得脸色发白,攥着他的手腕不放,捏出一道红痕,指甲都恨不得楔进去。裴琅又笑话她:“做什么,要杀亲夫么?” 佳期在他怀里蜷着身子,像只烫熟了的小虾,背对着他,半晌不答言。裴琅这才察觉说错了话,没的又惹她想起往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这才看见她耳朵通红,果真是只烫熟的虾。 纵使他脸皮厚,也一时不知说什么。佳期很久都不出声,呼吸轻缓,他几乎怀疑她已经睡着了,却听她突然说:“那你是不是?” 斗室之中是轻密如雨的心跳,分不清哪一声是谁的。裴琅摸着酒壶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轻声说:“倘若你是,我不杀你。” 外头风吹得乱,听起来仿似下了雨,就像一阵阵雨丝敲上窗棂,叫人想起古人说帘外雨潺潺,冬日里的塞北竟然也有春意,只是并不阑珊。 大约春意全在怀中。 裴琅把酒壶放开,环抱了她的肩膀,下巴在她柔软的发顶蹭了蹭,“……太后娘娘,本王素来怕死。” 佳期轻轻笑了,笑着笑着,又咳嗽两声,疼得掐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裴琅握了她的手,叫她掐着自己,下巴在她头顶磕了一下,骂道:“你本事大了,连药都不吃?陶湛好心熬了半日,你果然还是得了风寒,枉费人家一片好心。” 佳期只好骂陶湛,“你人家什么人家?他放得那么远,谁够得着?他怎么不放到楼底下去?” 裴琅失笑,一勾手端了药来,舀了一勺,“凉了。凑合喝吧,张嘴。” 佳期说:“你就这样伺候我?都不去热一热?” “连陶湛的醋你都吃,也别穷讲究了,快喝。” 佳期只好张口。那药里不知放了多少糖,比苦药还难喝,裴琅偏偏不让她闭嘴,一口一口喂完,总算功德圆满,躺下去重又把人搂在怀里,这次是面对面,点了点她的脸颊,“瘦了。相思成疾?” “我这样好看。” 裴琅嗤道:“猴子似的,好看个屁,饿死鬼么?小皇帝不给你吃饭?” 佳期不想提裴昭,困意席卷,呢喃着开口,已是瓮声瓮气的,话音粘糯:“我觉得这药没有用,一定是陶湛故意作弄我。” “告状没完了,怎么没用?” 佳期弓着背咳嗽,一手捂着震荡发疼的肋骨,额头抵着他的肩窝一下下地抖,“你就护着他吧……你不在,他成天对我大吼大叫。这药没用,我明日一定把病气过给你,叫你也知道厉害……” 裴琅笑起来,“现在就过给我。亲一个?” ———— 怎么样是不是大吉大利 侍弄[微H] 裴琅低头吻她的嘴唇。佳期身上滚烫,果然是病了,嘴唇干燥得破了皮,可内里是药香,还有她唇齿里特有的气味,像玉兰花的香气,也像落到舌尖的雪一样甘甜。他吮弄着柔滑的小舌尖,扫荡进去,弄得她嗯嗯唔唔地挠他,“你欺负我……” “我为什么欺负你?” “因为我捅你一刀。” “唔,”裴琅放开她,“忘了这一茬,这倒是个好因由。” 佳期闭了眼睛,却听他又笑道:“本王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睡意袭来,佳期朦胧道:“什么?” 她觉出他的手拨开被子、穿进衣襟,又烫又硬,沿着胸口下滑,在挺立的雪乳上轻轻揉捏,拨弄得两点茱萸敏感地直立起来,却又恶劣地抛弃了两只小桃子,蹭着紧裹肋骨的细布,压着柔软的小肚子向下滑去。一小片轻弱的绒毛,里面藏着安眠的蚌肉,虽然清理过,小穴口仍湿着,是不知餍足。 他的话音沙哑,“……忘了太后下头这张小嘴还饿着,害得口水流了这么多。长夜漫漫,本王帮太后爽一爽?” 他粗俗极了,佳期本就十分难受,只是不好意思说,霎时双颊飞红,推了他一下,“我不要,你出去!” 里头那只手却已分开下身肉唇,在闭合的小肉口按了按,也不刺进去,只揉压几下。佳期身子敏感,尤其他指腹是一层执刀的厚茧,被这么按几下,下身那里便渗出新的湿液,连带着发出噗叽水声。 裴琅捏了她的小拳头,“口是心非,这可不好。” 下头那肉唇被他随意挑拨,柔软的褶皱被扯开,蝴蝶似的张开羽翼。佳期紧张得直抽气,“你别动我,我疼,我真的疼……” “就这么躺着疼不疼?” 佳期忙摇头,盼着他能揭过这一茬。裴琅笑着咬她的鼻子,叫她咬着被单,“那就躺着,不准乱动。” 佳期仍是紧张,抓着裴琅的手臂不放。裴琅解了她的裙子,索性掀到头顶,一面到她背后去,立刻也红了红眼——她是少女体态,腰肢细软,臀胯却有限,细长白嫩的两条小腿合拢,这么一看,倒也曲线窈窕起伏,腿间那一处湿漉漉的,穴口里的花液早撑不住流了下来,蜿蜒着沿臀瓣横到腿根,渴望着被贯穿。 他长出了一口气,从后头分开臀瓣,小心地将手挤进腿缝,一指先没入穴中,肉壁立时绞上来吮吸。他知道不足,又添了一指,只觉那腿缝已被撑得极紧,她被罩着的上身细细哆嗦着,显见得已承受不住。想了想,抽出手,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轻塞了进去。 那东西又硬又凉,顶入体内,迅速被吸了进去。佳期浑身一僵,“那是什么东西?要掉进去了……嗯……” “是好玩的。放心,捆着呢……” 裴琅拉了拉缀在上头的红线,佳期耸着小屁股躲闪,他的大掌穿入腿缝,温热的掌心罩住了下身柔软阴凉的脆弱,缓慢而规律地按压,指腹时不时蹭过珍珠小核,便轻轻一刮,带得她的身子一阵绷紧一阵放松。 内里那块东西随着身体轻轻的摆动,也进进出出地变换位置,在软肉中来回搓弄,媚肉蠕动着挤压内壁,伴随着外头的刺激,佳期不多时便泄了两次,淫水积了一滩。 复得[微H][1100珠珠加更~] 裴琅看着她白嫩的双腿都成了粉红色,小脚趾蜷了起来,笑道:“还是这样没出息。” 佳期轻轻呜咽一声,“别说话……我要……”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了被单,眼前是白裙罩下的稀薄光线,眯起眼睛,苍白的脸色浮起晕红,口中吐出破碎的呻吟,“嗯……嗯……啊……唔……慢、慢一些……” “这不是怕你着急……?啧,夹得这么紧,亲夫断臂,你有什么好处?” 佳期气得带了哭腔,“你胡说八道……嗯……别停,我要……” 裴琅带了笑,摆弄着小女人连连高潮的身体,见她腿间的红线随着蜜桃似的小屁股抽搐着发颤,忍不住喜欢,忽然俯身下去,在那柔嫩的臀瓣上一吻,“要什么?这个好不好?” 他连日奔波,唇上有些胡渣,扎得佳期身子一抖,没受过这样的刺激,恨不得起身逃开,却被裴琅死死按住了,“别乱动。” 佳期粗喘了口气,裴琅咬了那红线,重又亲吻下去,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舔。红线牵动里面的东西进进出出,时而要钻出穴口掉出来,时而又被吸进去,而他的舌头在她的小屁股上四处点火。佳期急得要哭,“别舔……” “我偏要。”他吮吸一口,在雪臀上留下一个红印,又用鼻尖蹭开了臀瓣,亲了一口那娇娇怯怯的小菊穴。 佳期蓦地尖叫出声,“裴琅!” 裴琅笑着咬她的小屁股,“今日本王伺候了你,你投桃报李如何?把这个给我玩玩就行,又小又嫩,深得我心。” 佳期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情热之间着了急,眼睛霎时一烫,声音带了哽咽,“不行!那怎么、怎么可以?那里……脏……” 听她声音不对,裴琅起身掀开裙子,笑了起来,“怎么还哭了?” 佳期今日情绪大起大落,又被他弄得害羞至极,满脸眼泪一被揭穿,更止不住,捂住了眼睛,“你就是欺负我,总是欺负我……我不要!把你的东西拿出去,我不要了……” 裴琅知道她在生病时最容易闹脾气,哄了几句,佳期仍捂着眼睛不松开。他不再安慰,任她发火,探手到下面,将红绳吊着的东西拿出来,就着灯光细细擦干净。 佳期听到他在说:“跟我誓不两立?那可要两清,可惜这东西替我挡了那蛮族世子一刀,险些落得个粉身碎骨,虽然修好了,到底不算完璧归赵,还该不该还给你?” 佳期觉察过来,睁开眼睛。 灯下是一张笑盈盈的英挺面孔,他手中红线连着一枚玉佩,白玉透亮白润,正中间一道狰狞裂痕,被补得完好如初。 ———— 对不起加更有点点少嘻嘻,因为我在写甜肉呀~ 祸起 佳期在颠簸的马背上醒来,看见是荒野戈壁,迷迷糊糊问道:“这是怎么了?先去把蛮族人的世子还回去……” 一旁的陶湛竟然破天荒地瞪了裴琅一眼,没有答话。裴琅笑问道:“疼不疼?” 她被裹得厚,倒觉得还可以忍受,“还好……去哪里?” 裴琅笑道:“回禀太后,不好意思,逃命。” 蛮族人在整个边境张开罗网寻找的世子,实则早被裴琅一刀砍了,其时他身上有伤,未能分出精力敛尸首,只往河里一丢了事,等到被蛮族人绑了去,便咬死硬撑,谎称“世子在我手里”——自然瞒不了多久,蛮族人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一段日子,昨夜终于在下游找到了世子的尸体。 佳期这辈子见过不要脸的,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裴琅这样两个都不要的,竟然真把敌国的世子抹了脖子,还瞒天过海到现在,生怕命送不出去,还是生怕仗打不起来? 佳期也忍了一阵,终于忍无可忍,“我不跟你骑一匹马。陶湛,接我过去。” 陶湛毫不犹豫伸出手,抱佳期到自己的马上。裴琅吼:“有别的办法吗?不就是你死我活?我死了你就开心么?……不许乱摸!” 陶湛看了看手里——佳期身上少说裹了三张厚被。佳期吼回去:“他摸得着吗!” 陶湛道:“都别吵了,前头五百里外是襄平关,入关再做计较。” 裴琅抽他一鞭,“谁是王爷?!” 佳期又吼:“反正你不配!” 其实襄平关不近,加上路上尽是戈壁,他们在飞沙走石里赶路,也难一日赶到,入夜,也只到了三关河驻军的大营。 将领认得裴琅,一时涕泗横流,抓着王爷死而复生的手不舍得放。佳期奔波一天,嘴上说着不疼,其实已经脸色发白,被陶湛送到营帐安置。 裴琅良心发现,亲自送了药来,进门就笑:“哟,陶侍卫也在?” 陶湛脾气不小,当他是空气。裴琅转而逗佳期,“饿不饿,烤兔子给你吃?两条兔子腿都给你,不生气了行不行?” 佳期虽然知道不是他的错,毕竟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落到那种境地,不是裴琅死,就是世子死;世子死了,蛮族人定然借故开战,裴琅死了,裴昭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两国僵持了上百年,总有一场硬仗要打,迟早有人要点这个火。 这事势必牵连甚广,没几个月怕是拿不下来;佳期又想到回京之后,跟裴昭定然又是一桩烂账,于是没好气,抢过药碗喝了就睡。 她思虑虽重,可营帐里是童年最熟悉的气味,莫名觉得安心。加了很多糖的药喝多了,倒也觉得不那么难喝……想着想着,她沉沉睡着了。 陶湛见她睡熟了,便走出帐外,“王爷有事吩咐。” 裴琅套了匹快马,把缰绳给他,“最迟后天就开战,这地方要乱,你带她进关内。这次也是就这一件事。” “上次属下办砸了?” “算是。” 陶湛默了一阵,接过缰绳。不远处,那将领就正等着裴琅,裴琅大步走了,只稍微回了回头,看了一眼帐中昏黄的灯火。 佳期次日被陶湛抱上马。肋骨处的伤肿了起来,大约还是旅途奔忙,有些发炎。她精神怏怏的,并没有多问。 陶湛本以为她又要大发脾气,早就等着,没想到佳期只问了一声“去哪”,听说是去襄平关,便伏在马上不说话了,他反倒有些惊讶。 佳期闷闷指了指自己的伤处,道:“我又帮不上忙,在这里空拖后腿。” 陶湛虽然知道她是顾量殷的女儿,幼承庭训,不是等闲女流,但印象里她总在闹脾气,如此一来竟十分乖巧,当即惊讶极了,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都有了些讶色。 佳期睁开眼瞪了他一眼,“你嘀咕什么?” 陶湛道:“末将本以为太后不愿意。” 佳期脸色发白,疲惫地轻轻喘气,“哦,反正你总是瞧不起我。” 陶湛想了想,“今后不会了。” 退避 坡上颠簸,佳期不说话了,脸埋进马鬃里,攥着缰绳忍疼。陶湛摸出一粒药递给她,佳期问:“这是什么?” 陶湛说:“蒙汗药。” 佳期狐疑,定定看了他半晌,不是不怀疑陶湛要把自己扔了喂狼。陶湛却看穿她的心思,很淡然:“吃不吃在你,总之睡一觉就到襄平关内了。” 佳期又琢磨了一阵——她实在累得很,因为裴琅不让她随便吃药,她夜里总是疼得反反复复醒来,年纪还轻,倒不怕累倒,只是——眼下裴琅在前头备战,正是用人的时候。她在关外派不上用场,在关内就未必了。 她接过去咽下,靠在被子里昏沉睡着。陶湛把那个蚕茧似的大被子卷圈在怀里,放马狂奔,又是半日一夜,等到清晨,空中下起雪来,前面城郭在望,是到了襄平关。 他轻手轻脚抱佳期下马。她还睡着,长眉轻蹙。陶湛不愿意吵醒她,进了驿馆也不撒手,一路上楼将她安置在榻上,拧热毛巾擦了她的头脸,又探探脉息。 一旁的小二道:“这位小姐怎么了?二位是……” 陶湛说:“是我家的小姐,没怎么,天亮醒来就好。此间无事,你下去吧。”说着抛一块碎银给他。 陶湛并不出去,自在佳期榻边铺了被褥,胡乱将就一宿,等到天亮,果然被佳期吵醒。她休息得好,面色稍微红润,撑着腰挪到了榻边,陶湛问:“做什么?” 佳期见他醒了,往回一坐,笑嘻嘻指指肚子,“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你不饿么?王爷怎么放心让你照顾我?还是说,你照顾王爷时不这样?” 陶湛也觉得好笑,因为佳期有时候说话的神气很像裴琅。他爬起来出去买了早点,在摊子前就开始犯嘀咕,简直怕佳期又跑了,包子一到手,他撒腿狂奔回驿馆,果然见榻上空着,不由心里一凉,喊道:“太……顾小姐!” 佳期从床后探了个头出来,通红着脸,结巴了一下,“你……” 陶湛松了口气,没等她说话便走过去,“你去那做什么?——” 佳期急了,尖叫一声:“别过来!” 床后隐约露出一截雪白玲珑的小腿,陶湛明白过来——她在换衣服,方才不好意思说,特意把他支出去,没成想他这么快就回来。 陶湛一张冷脸红了个透,忙扭头就走,“砰”地合上门。小二端来洗漱的水,推门便要进,被他凶巴巴地接过去,“走开!” 小二走了,又等了半天,陶湛敲了敲门,重新进去。佳期坐在桌边,一边洗脸一边嘀咕:“我要告诉王爷。” “告诉王爷什么?” 佳期“哼”的一声,就不告诉他,心想:裴琅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揍陶湛? 大概是不会的。 如此又过了三天,他们就在驿馆中停留,因为说不准皇帝是不是在找她,所以虽然襄平关将领有很多事顾将军旧部,他们也并没有去拜谒。——何况拜谒也不会有什么用,襄平关是兵家重地,这些兵马等闲不会动。 到了第四日,佳期肋骨上的伤被好大夫诊治几次,总算消了肿,不大疼了。陶湛陪她走出医馆,见街上人心惶惶,拉住人一问,北边果然传来了开战的消息。 佳期虽然一早便料想到会如此,仍是心里一沉——蛮族人来势汹汹,前方驻军不足,以少胜多并不是兵家常事,战术不过是绕着圈将蛮族人往山里带,占据地势,用小聪明守住边境罢了,兵没有,军饷也缺,士气从来低沉,自然谈不上什么反击。 就像这几十年间的胜败参差,这个国家拖泥带水、连滚带爬,从未筹谋过野心勃勃的进攻,不过是拖到另一场险胜罢了。 她捂着毛裘走了半条街,慢慢停下脚步。 陶湛见她不走,以为她伤口疼,“今天走多了,我背你回去。” 佳期摇摇头,抿住微红的嘴唇,注视着城墙上方的天际。 陶湛见她出神,也陪她一起看,不发一言。 天空中时不时掠过麻雀低飞的影子,北风吹过,肃杀如昨。 陶湛看得出神,余光里佳期却突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声音兴致勃勃:“我们去找那些镇守的将军,借来他们的兵,去打场大胜仗,好不好?” ———— 裴琅:老婆太有主意怎么办 首战 陶湛不假思索,“兵能随便借么,你当自己是顾将军再世?” 他说着转过头,突然愣住了。身旁那人容颜分明如少女一样稚嫩,偏偏眼神有时古井般幽深安静。陶湛心想,安静,但又坚定至此——坚定至他看见了这双眼睛,竟觉得她所有的愿望都应该实现。 北境前线,裴琅已带兵在雪山中逡巡了七日。清点粮草辎重,弹尽粮绝,而蛮族人仍在跟,不紧不慢,像猫捉耗子,玩弄够了,等着一掌拍死——而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幸在蛮族人也无意拼杀。 第八日晨间,军队休整一半,忽听铺天盖地的战鼓声——蛮人来攻! 这阵仗极大,他立刻命属下领兵驱前,自己押后守尾,斥候不多时拍马来报,气喘吁吁,“蛮族来袭!上、上了四万兵马……” 裴琅眸色一深。他们兵力不过五千,早前探得蛮族人兵力也不过一万,四万则是大战的规模,蛮族人疯了,倾举国之力出来围他们? 他皱起眉头,“慢点说。” 斥候粗喘几口气,“说是、说是我们宣战了!” 裴琅当即破口大骂:“前头的都给本王滚回来!谁他娘下的战书?!” 他纵马狂奔,前头的人挨个被他抽了一顿,各个仍是不明就里。裴琅无暇他顾,带兵狂奔,深入雪山腹地,绕下一座戈壁,突听身后“轰”的一声——雪崩! 那处山坳里正是最易雪崩的地方,他们刚逃出,身后便雪崩,不知埋了多少蛮族人,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紧接着,又是喊杀声震天,属下全都攥紧了刀,“王爷!是他们追来了?我们前头可是死路……” 裴琅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拨马跑了两步,突停在冰雪尖上,合眼凝神细听。 属下们也都静了下来,听得隐约马蹄声近,砍杀对战声不停……方才那震天的喊声,是用的中原话!是他们自己人给蛮族下了战书,引得蛮族军队倾巢而出,他们又神鬼一般用兵包围,彻底断了那四万蛮族的后路! 属下激动道:“援军!” 裴琅咬了咬牙,极低声道:“……援军个屁,找死。” 这日两军酣战到夜幕降临才止,两方都有伤亡,但蛮族人尤其惨重,中原士兵士气高涨,收兵时仍唱着歌。裴琅全身黑甲上都蒙了一层血结的冰,战士们喝了酒,放浪形骸地往他身上扑,“王爷!今日痛快——” 裴琅皱着眉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一个个踹开,没好气道:“滚。援军主帐安在哪?” 掀开主帐,里面是一片明光。陶湛也浑身浴血,自在水盆里洗手,忙挺直了腰,“王爷。” 裴琅没理他,一眼看见坐在正中间的顾佳期。她穿着素白深衣,虽不像太后服制那样繁复华丽,却也是里外素裹,细腰箍着,坐得笔直,不像个好姑娘,倒像个女军师。 那半路出家的“女军师”正笑盈盈地注视着他——当然笑得有几分讨好——可他恨不得把人扯过来狠揍一顿,她竟然还有脸笑! 陶湛看他盯着佳期不动,像盯着颗差点丢了的宝贝珠子似的,简直挪不开眼,只好咳了一声,“王爷,我们今早到的。” 裴琅回神,看了一圈,发觉自己料得不错,其余人都是襄平关将领,不少人是顾量殷旧部,难怪能被她煽动,她胆子比顾量殷还大! 裴琅不想还好,一想便又想揍人,恨得牙痒痒,瞪了佳期一眼,抬脚就踹陶湛,“弄酒去!” ———— 陶湛:辣眼睛 (奶盖沉迷解说) 牵绊 将领们中有不少都见过裴琅,此人是个常胜将军,惯常趾高气昂,他们往往被磕碜得抬不起头,这次替他解围,虽然是得了太后首肯,正大光明违抗圣旨,眼下依旧存着要掉脑袋的疑虑,但这为耆夜王解围的大胜仗实在扬眉吐气,当下便推杯换盏起来。李将军道:“佳……太后娘娘不喝?” 那是上好的梨花酿,佳期馋了半天,感激地冲李将军一笑,正要接过,裴琅一把将酒杯夺过去,仰颈干了,“李将军没人劝了么?太后娘娘金枝玉叶,岂能喝此等劣酒?” 众人其实也嫌佳期在场他们都得端着,纷纷附和,李将军也想起一筐荤段子,当即笑道:“那太后娘娘回去歇着吧!” 佳期如今也不好意思耍赖,只好起身离开。裴琅头也不抬,又踹陶湛一脚,“看着她。” 外面都是喝醉了的将士,陶湛这次不用他说,自己跟上,“回去睡觉吧,先把药喝了。” 佳期说:“你像个老妈子。” 陶湛像个七岁小儿一样,说:“才没有我这样凶的老妈子。” 佳期回嘴,也像个小丫头似的:“也没有你这样黑的老妈子。” 她跟着赶路数日,早就累了,此时心神一松,睡得香甜,一觉到了天亮,外面的光线打在脸上,又痒又热。 她早就习惯了没有青瞬伺候,自己爬起来洗漱,又去外面找早点吃。他们驻军的地方离镇子近,早上就有人挑了担子来卖馄饨,她要了一碗,坐下来慢慢吃。 有人在她身边一坐,大马金刀地翘了腿,“来一碗。哎,顾小姐,你让一让,过去点。” 佳期擅作主张带兵出关,实则是提着头做的,裴昭即日就会知道,倒是如何处置,她却没敢想过。 她知道裴琅一定生气,早已想了几十种应对,偏偏没想到他来心平气和形同陌路这一招,当即不晓得说什么,默默往过让了让。 裴琅道:“顾小姐,胃口不错,不请本王吃笼包子?” 佳期说:“我跟你不熟。” 两人肩并肩吃完一碗馄饨,裴琅甩下一锭碎银,付了两碗馄饨的钱,上马走了。 佳期也慢吞吞往回走,路边有个老人摆摊子卖碧玉,她停住脚,心想:“……要不我再给他雕一块?” 镇上人口杂乱,裴琅到底担心,并没有真的离开。眼下等了半天,见她踌躇半日,竟然真的去袖中摸钱要买那老骗子的石头,气得拨马上前,垂手横腰一揽,将她扯上了马,没等她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冲着那后脑勺拍了好几下,憋着力气,发不出火,“什么当都上,笨死了!” 佳期捂着头躲,“那蛮族人不也上了我的当?” 裴琅没好气,被她气得笑了,“蛮族人倘若不上当呢?” 佳期咬了嘴唇,半晌憋出一句:“赢了就好。” 裴琅知道她不是在说这一场仗。中原与蛮族僵持上百年,战局反复拖延,而朝中风起云涌,从前受奸人算计的是顾量殷,如今轮到裴琅。 人善被人欺,在朝中总是有所图的人更占上风,要战局顺利、军饷充足,便要对那些人俯首帖耳,否则就被踩到泥里……仿似一道绕不开的结。 佳期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重复道:“……我想,总要有个了局。我们赢了,一切就好了。” 把这场大战一鼓作气打下去,赢得蛮族人无力回天,再回头整顿山河,之后不论如何,此刻落子无悔。 这才是顾量殷之女的胸襟,娇怯皮囊下,比世人都凶、野、勇、悍,也比世人都干净单纯。 裴琅把她搂紧了。她坐在他怀中,发顶正又被他的下巴蹭着,姿势暧昧,含着宠爱,却仍是恨恨的,“一点也不省心。” 青天白日之下,佳期被他咬了耳朵,只觉得他的舌尖碾过柔嫩的耳廓,热气涌进去,她敏感得浑身一抽,脸颊瞬时烫红了,反手推他,“大白天的,你做什么?” 裴琅掐着她的腰不放,“解气。” “你生什么气?” “我担心。你摸摸这个,”裴琅拉她的手到肩上,“昨日担心得走神,叫人砍了一刀,你赔不赔?” 佳期倒不知道他受了伤,一时很担忧,“伤得重不重?还疼不疼?上药了没有?那你昨日还喝什么酒?还有……还有我捅你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马已到军营门外,裴琅把她拎起来放下马,自己一夹马肚子走了,看那样子,确实在记仇。 佳期打了胜仗,本来很高兴,但被裴琅一通东扯西扯,早扯得没了兴致,魂飞天外地回了帐子,在外头拉住要走的陶湛,“王爷用药了没有?” 陶湛很奇怪,“王爷怎么了?为什么用药?” 佳期还要再问,却听战鼓猛然响起,眼见得又要打。陶湛变了脸色,将她往帐中一塞,“别出来。” 佳期急了,“他身上有伤!你跟着些……” 陶湛这次得了裴琅的死命令,将帐门一锁,命几个侍卫看护,自己上马走了。 这一仗又接连打了两天一夜,到了次日午夜,仍是砍杀声不断。佳期在帐中摆弄沙盘,估摸胜算,侍卫时不时进来送吃食,隔着门,她能看到外面人来人往,尽是被抬着的伤兵。 顾量殷也受过几回伤,不过那时佳期不懂事,顾量殷总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后来顾量殷死了,她常梦到战场,翻开山一样的尸首,全是陌生面孔,总是找不到顾量殷。 刀剑无眼,伤骨无数,人命不过一捧雪,轻易就丢了。 佳期心神不宁,到了三更,总算迷迷糊糊地窝在桌前睡了。 外面铺天盖地的嘈杂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佳期想睁开眼,却困倦得不能,仍沉在那个梦里……她在黑魆魆的林中提着裙子奔逃,前面的裴琅被她一推,猛地倒下去。他浑身是血,佳期这几日无数次梦到这个场景,仍是心里一紧,连呼吸都不能。 等到有风吹进来,火苗簇地灭了,她觉得自己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起来,摩挲着背脊顺气,随即放到了榻上。她在睡梦中嘤咛一声,忽然醒觉,腰上那双手正要离开,她睁眼抓住,“你回来了?” 她方才咕哝的其实是一声“夜阑”,心知裴琅一定要取笑她,却顾不得脸红,只生怕是梦。 裴琅觉得佳期这样好玩极了,见她怔怔的,于是伸手在她脸上一捏,下了力气,捏得她一下子喊疼,张牙舞爪地拍开他的手,他这才乐不可支,弯腰打量她又白又漂亮的小脸,凑近了去亲她的脖子,鼻息喷在衣领里,“怎么,知道我是人是鬼了?” 佳期气得踢他,“人不人鬼不鬼,你是混蛋!给我点灯!” 裴琅道:“省省灯油,咱俩老夫老妻了,黑着也能玩一夜,有我在,怕什么?来,想玩什么?” 他精虫上脑似的,佳期气得把他推开,“给我看看你的伤!” “早好了。” “给我看看!” 佳期生气起来很难缠,见他不动,心里积攒的狐疑越来越重,摸索着下地,因为胡思乱想,声音都带了哭腔,“是不是伤得很厉害?前几天的伤,你也没有用药,是不是还有新伤?我帮你……算了,我去叫大夫好了……” 裴琅叹了口气,到底怕她再担忧,一刻都不舍得放手,把她搂在怀里,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火折子点了灯,这才发觉佳期眼圈红着,手忙脚乱地在他怀里解他的盔甲,居然真的有点要哭的样子,看得人无端心软。 他有点懵了,说:“有王妃在家里等着,竟然是这等好滋味。” 佳期嗔他一眼,裴琅接着笑:“早知道多娶几个备着。” 佳期气得一拳捶他。这下真砸到伤处,裴琅没出声,狠狠一咬牙,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佳期慌了,“是不是碰疼你了?”解开了黑甲,露出被血浸透的中衣,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怎么这么多血……” ———— 呐,大家最近都说我更新得太少了(*/ω\*) 其实是因为写到了结尾,有一段不太顺来着, 不过现在差不多ok啦,那就每天多更一点咯, 然后可能本周之内完结~且揍老哥且珍惜hiahia 后庭[H] 裴琅无奈道:“活人流这么多血早就死八回了,都是别人的,别大惊小怪。顾小姐,你近来怎么神叨叨的?莫不是怀了?” 他肩上果然是两道狰狞刀伤,血还在往外渗,是刚下马就来看她。佳期挣开他,拿了药箱来处理,一边擦伤口一边掉眼泪,“你才怀了呢,我又不是没有喝药。倒是你,你为什么不好好用药?” 裴琅目瞪口呆,没想到那洒落的小姑娘能啰嗦婆妈腻歪至此,被哭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人紧紧抱进怀里,耐着性子哄,“好了,不哭了,上次也是逗你玩,都是小伤。……你怎么了?想我想的?小佳期,不哭了,行不行?” 佳期小时候虽然也在军中,但那时没心没肺,死都不怕,这两天对着侍卫们,也还是老成稳重,可被裴琅这么一揉搓,这阵子积攒的恐惧担忧全被他几句话勾了出来,一点委屈霎时成了一百点,也不看伤了,埋在他怀里,哭得头都痛了,“下次我也要上战场!” 裴琅把她拦腰抱起来,放回床上,很有耐心地慢慢哄,“为什么?但求同年同日死?” 佳期捂在被子里哭,“我这几天……很后悔、后悔让你生气……” 裴琅啼笑皆非,揉着她的后脑勺,“好,下次带你上战场,别后悔了,索性跟我一块死去吧。我生气是为了谁?你跟着那帮人鬼混,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里头但凡有一个郑党,你还有命没有?顾佳期,你知不知道后怕?” “怕、怕啊……可我想,那样的话,死也是死在找你的路上……算得上无憾……” 裴琅默了半晌,弯下腰把人圈在怀里抱紧,心里酸软得一塌糊涂,“那么喜欢我?” 佳期在他怀里抽抽噎噎,“鬼、鬼才喜欢你……我就是后悔……”她头都热了,乱七八糟颠三倒四,“当年的事,我不后悔,你生不生气?” 裴琅慢慢说:“你不后悔,我也值得。” 佳期往他怀里钻,“我还后悔、还后悔吃馄饨的时候没有给你买包子,还后悔没有再刻一块石头给你……也后悔没有顺你的意……” 裴琅顿了顿,骤然想起那天自己逗她的话,那时他咬着佳期的小屁股,说:“今日本王伺候了你,你投桃报李如何?把这个给我玩玩就行,又小又嫩,深得我心。”本来她胆子小,他并没有真想现在就欺负她,没想到她竟然记住了。 他一股脑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眼睛发亮,“什么顺我的意?” 佳期说错了话,霎时脸上通红,拨开他往被子里钻,“说错了,你当做没有听到……” “不行,听到了,现在就顺我的意!” 细细的脚腕被他一把握住,三两下扯去鞋袜,露出光洁笔直的小腿。他扯开佳期的两腿扛到肩上,佳期急得踢他胸口,“你走开!” 裴琅一身是血,盔甲脱了一半,却笑嘻嘻的,精力十足地摆弄她,俯下去舔弄她胸前的两只小白兔,弄得她拱起腰来把小乳送到口中,“我不走开,我走开了谁教你?” 他探手下去,指腹轻轻按着那小小的生涩菊穴。佳期又要踢他,又怕弄到他的伤口,“我不学!” “哥哥教你,小佳期,别害羞。”裴琅仗着她碍手碍脚,把她的手拨开,又去亲她的眼睛,“哥哥会什么好玩的,全跟你倾囊相授,好不好?兔子乖,张开腿……” 他的手指在后穴上逡巡,佳期紧张得身子发僵,裴琅忽然一挪,食指碾过前头小肉穴的小核,指尖挤了进去,直捅到指根没入。她“啊”的尖叫一声,“你出去!” 裴琅食指进进出出捣弄,弄得汁水淋漓,笑话道:“从哪里出去?” 佳期话不成声,被一根手指抠弄得全身发烫,“从、从我下面出去……” “哪个下面?前面的小嘴,还是后面的小花?” 佳期羞得转过脸去,被他掰回来,啃着脸在耳边骂:“小不要脸,湿成这样,还装什么蒜?” 那根手指没在肉穴里,被紧致的一圈肉咬着,自是够不着那极深的一处,却恶劣地四处按压,惹得佳期咬着下唇,被点起欲火。她说:“你才不要脸……不让我睡觉……” “春宵一刻值千金。” 裴琅舔着她颈侧那个浅浅的疤,又辗转到小乳上那颗硬硬勃起的肉粒,咬得红肿湿亮,白肉上一颗颗吮出的红痕,乳波轻颤,被他拢了捏在手里,乳肉从指缝漏出来,牛乳似的白腻。 她一只乳陷在他手里,弓腰难受地扭动,“松开……” 他反而一口咬下去,吸吮着顶端,恨不得吸出乳汁,同时手里也使了坏,分开下身肉唇,插在肉穴中的长指猛勾,外面两指在那珍珠顶端狠狠一拧。三处的刺激同时袭来,佳期只觉全身力气霎时散了,蓦地喘息出声,“啊!……嗯……嗯……”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两眼迷蒙地泛起水光,一身雪白肌肤发粉,小小的脚趾蜷起来抵在他胸前,任他予取予夺的一个小兔子娃娃,被他堵着小口亲了半晌,才晓得呼吸,慢慢喘了几口气,媚声呻吟,“你……你欺负够了没有……” 裴琅跪在她两腿间,肩上扛着她的两个小脚踝,伸手去那汁液横流的小嘴里抠弄,“恐怕才刚要开始。本想今日饶了你,谁叫你流这么多水呢?不好生浇浇花,倒显得本王唐突。” 蘸了满手花液,抹在那粉嫩紧缩的菊眼皱褶上,轻探进一个指尖,佳期已经慌得胡乱扯他的手腕,“我怕疼……这个疼不疼?” 他笑着亲了亲她,“佳期大了,倒会助兴。”他探手到榻下去。这是主帐营,军中将领不乏爱玩的,管事的素来都备着干净东西,他取了浣肠的物事,顺手调了浣肠液,轻掰开她两瓣小屁股,将那细管插进生涩的小菊眼里。 滑腻温热的液体灌了进去,佳期紧张得发僵,偏偏他一边灌水,一边在那皱褶四周拨弄,笑话她:“是不是想泄?” 佳期难受极了,攥着他的手一声声哼,控制不住后头那饱胀酸痛的感觉,娇吟着求他,“嗯……涨,不舒服,太多了……嗯……我要哭了……!” 灯花晃了晃,裴琅拨动她下头那张小嘴的两瓣肉唇,将摸到的满手淋漓沾在她唇上,伸进那张红唇里搅动香舌,低声笑着:“还没插后头,前头倒流了这样多的水。小佳期,你是不是小骚货?” 他言语孟浪,佳期被激得格外敏感,下身那处小穴不住抽缩,后头含着细管的菊穴也颤颤翕动几下。她真的要哭了,掐着裴琅的手,“我忍不住了……嗯……太多了……” 裴琅抽出细管,把她抱起来下地,搂在怀里慢慢哄,哄小孩子睡觉似的。她后头又撑又涨,不多时就把头埋在他怀里耍赖,“我不要,你让我……” “让你怎么?” 佳期羞得说不出话,咬牙硬忍,两腿死死绞着发颤,屁股上湿淋淋的尽是香汗。偏偏裴琅又拿了细细的软刷捅进去,坏心眼地慢慢旋着顶弄,那细软的绒毛在从未开垦过的肠壁中剐蹭,带出一阵阵异样的酸软。她禁不住轻轻呻吟一声,“嗯……不要动那里,痒……不要再捅了,我难受……” 裴琅笑她:“小东西,不害臊。” 约莫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裴琅方才打开她的腿,“好了。”佳期尚未反应过来,只觉下头一松,热液不能自控地喷洒泄出去。她惊叫一声,霎时连耳朵都红透了,羞耻得头都不敢回,裴琅反倒从后头亲她的脖子,“害羞了?” 那药水里掺了些催情的东西,热液甫一离开身体,后头陡然变得空虚起来。佳期难受得将小小的雪臀摇来摆去,“我、夜阑……我……嗯……我怎么了?” 裴琅腿间性器早已昂扬灼烫,他摸了一把她腿间花液,尽数抹在那粗壮头顶,又引她去握住那东西根部,哑声道:“你动情。” 手心里的阳物一掌难以环握,掌心贴着那上头虬结的青筋,阵阵跳动着。佳期手足无措,握住了那湿淋淋的东西,顶上自己腿间花穴小孔,被他按住手腕移过会阴,在那又粉又皱的小菊眼处刺弄着,“错了,是这里……” 佳期已顾不得什么,被他将两腿扛在肩上,一点点挤进那狭小的洞眼去。他动作轻柔小心,佳期仍是疼,半是呻吟半是媚叫,“慢一点……嗯……嗯……” 待得挤入半根,裴琅牵她的手下去,叫她摸那处菊眼里挤出的清澈肠液,“看,你喜欢。” 佳期已通红着脸仰直了脖子,“嗯……唔……” 就着丰沛的润滑,裴琅慢慢抽动起来。菊眼比前头花穴更小,加之肠壁狭窄,那巨物填充抽送的感觉强烈得近乎灭顶。 佳期想要合拢腿,却没有力气,全身发软,一条腿掉下来,被他捞在怀中,顺势将人扯到怀里,惩罚似的冲汁液淋漓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咬什么咬?刚开苞就这般淫荡,今后可还了得?” 雪臀被他一抽,里头受到挤压,霎时一阵酥痒麻软,佳期哆哆嗦嗦地泄了身,软在他怀里,喉中溢出娇媚的哼声,“呃……嗯啊……” 旁边摆着侍卫方才端进来的吃食,食盘中是一壶酒和一盘冻的奶果子。裴琅伸手拿来酒壶,自仰脖饮了一口,只觉酣畅淋漓,再无奢求,手里握着她的脚腕,忍不住吻了一口,“小妖精。” 佳期仍在惦记他的伤,伸手去夺,“你、嗯……你不能喝……给我……” 冰果[H] 佳期大口喘息,下身大敞着,被他摆弄得毫无还手之力,淫荡横陈在灯下,后头那小洞眼一下下咬啮着他的性器,前头的花穴里也鼓动得流出花液,小核肿大,诱人极了。 裴琅看了一会,眸色渐深,将那酒壶细长的壶嘴探进花穴中去,在她骤然响起的惊叫声中俯身下去,将人吻得吚吚呜呜的,方才哑声解释:“佳期如今多了一张嘴,可本王不能喜新厌旧,总得雨露均沾……” 酒壶中的酒液冰凉,尽数倒在体内,隔着一道肉壁,便是火热抽送着的后穴。冷热相激,佳期呜呜地哭着,被他插得躲不开,又有一只大掌在她被酒液撑得饱胀的小腹上揉压,不几下就夹紧两腿,含着一根阳具和酒壶嘴强烈地抽搐起来。 “嗯、嗯、啊!……夜阑!唔……我不行了,我、我会死的……不要压我,我、我……嗯……好涨……把酒弄出去……嗯……” 裴琅闻言果然将那酒壶抽出撇开,却不等酒液流出,便提着她的两腿,叫她下身整个悬空地倒吊起来,肉棒仍在菊眼插着肏弄,弄得她浑身软软颤着抽泣,“说、说好的弄出去……嗯、嗯……你坏……!” 裴琅笑道:“酒就这么一壶,怎么好浪费?让不让我喝?” 佳期乳肉都在一波波颤,扭摆腰肢娇吟着,颠三倒四地答:“让……不让,你不能……嗯……呃……” “到底是怎么着,太后娘娘给个准话?” “我、我不准你喝……嗯……弄出去……呜呜……受不了了,求你……弄出去……” 裴琅笑嘻嘻地捧了她的小屁股,一面就着黏腻肠液猛力肏弄,捣得那小菊眼里咕叽咕叽水声淫靡,一面拿了一只冻奶果子塞进花穴里头去。 那奶果子个个都是圆溜溜的,樱桃大小,一化冻便成了浓稠的奶汁,只是冻得梆硬,一进入温暖的女体,便刺得她蓦然尖叫,“啊……凉!” 一股清亮酒液被奶果子挤出来,又因她被直扯着屁股倒吊,那酒漫过前头的小核,又漫过软软的耻毛,顺着小腹一溜蔓延到乳尖去。裴琅肏干着,一手捏着臀瓣,另一手又塞进几只奶果子去,“恭敬不如从命,这不就弄出来了?” 酒液混着淫液,湿淋淋弄了一身,佳期一叠声呻吟,“啊……凉,太凉了!裴琅,我、我要不行了,受不了,太、太多了……嗯……嗯……” 裴琅后头肏着菊眼,前头揉着花穴,看那乳白的奶果子在撑开的洞穴口若隐若现,看她晕红着脸柔声呻吟,简直如在云中般得意畅快,慢条斯理地碾磨着,“那怎么办?” 佳期被摆弄得如陷烈火,咬着小指头,迷蒙地轻哼,“嗯……拿出去……” 裴琅牵她的手过去,她无意识地将细柔的小指头插进去抠弄,却不得法,反将那奶果子们顶得更深,冰得她一哆嗦,立时又泄了身,眼角不自觉涌出泪来,“求求你……” 裴琅一笑,拔出性器,将她双膝索性搭在肩上,凑到那腿间香甜泥泞的地方,用力吮了一口。 奶果子们在腹中钻着向下去,越下头越是温热,乳白的奶汁已化了不少,他吸了满口。那吮吸的动作刺激至极,佳期呻吟着摆腿推拒,两腿不由夹了他的头,却被他捏了腰,“别夹!” 佳期由不得自己,全身抽搐着浸在高潮的愉悦里,下身愈加搅动,他的舌尖探进敏感充血的肉穴,吸吮刚化冻的奶汁,随着清甜微腥的花液,他喝得啧啧有声,“一个小丫头,倒提前让本王喝上了奶。” 奶果子已化了个干净,几缕淡白乳液从穴口皱褶蔓延向下,糊到那尚未闭合的粉嫩菊穴上。佳期眯着眼睛,轻声哼着,裴琅捧着那小屁股咬了一口,逼她清醒过来。 佳期累得抬不起手,被他翻过去,跪趴着抬起红肿的屁股。他重又将性器抵进菊眼去,一下顶到最深处,佳期唔的一声,咬着床单呻吟起来,“你、你好了没有……我不行,我不行了……” 她两腿并拢,里头极窄,裴琅被夹得一阵头皮发紧,扶正她的小屁股,狠狠捅了数十下,那抽送太快,佳期经受不住,哭着扭腰,“啊、啊、啊……!慢、你慢一些!要捅穿了……嗯、嗯……唔……我不行,求求你……!” 裴琅从后头捏着她细细的腰,“慢些可以,有什么好处?” 说着挺腰一捅。佳期蓦地被撞到榻前,口不择言地呻吟:“呃……要插坏了,嗯……留、留在里头……!” 紧致的肠道灌满清液,被挤弄得噗噗作响。忽然,炽热的液体猛地喷洒进肠壁深处,裴琅在爆发之前,突地俯身抱紧了她,力道极大,几乎将她揉进骨血,沙哑着喃喃:“……佳期。” 这动作使得下身那处径直捅到最深处,她湿淋淋的腿根和软腻腻的臀肉又是一阵阵挛动,佳期急促地喘息尖叫着再次被送上高潮,话都说不出,死死掐着床单颤抖。 两人倒在榻上,裴琅仍紧紧抱着她,足足过了半晌,他将佳期攥得发僵的手指揉开,轻轻捏按着那发红的小指头,哑声道:“疼不疼?” 佳期眯着眼睛,累得动弹不得,很小声地轻哼:“起初很疼……” 裴琅在她耳旁一笑,“后来呢?” 佳期往他怀里钻,“后来……我不说。” “那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后来必是舒服极了,明日还想爽这么一遭,是不是?” 佳期烦死他的嘴了,捏一块盘中半化的奶果子送到他嘴里。裴琅闹着要喂她,她想起那张嘴喝过了什么东西,霎时脸颊飞红,不肯张口,却被裴琅捏住了鼻子,被迫张口呼吸,他附过去亲吻她,口中清凉的奶香和她自己身体的味道弥漫开,她轻哼了一声,裴琅笑着问:“我觉得好吃,也给你尝尝。” 佳期身子软下去,迷迷糊糊被他亲吻着睡着。半夜时又做了那个噩梦,她惊醒一次,身边果然无人,床铺衣衫都整整齐齐,仿似方才情热不过是大梦一场,只有身下传来的酸软稍微定神。 她坐起来抱着膝盖等了许久,裴琅终于推门回来了,见她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小小的一团,把他吓了一跳,“你半夜闹什么鬼?” 佳期抿了抿嘴,“你去哪里了?” 裴琅指指肩上,“军医来叫,碰巧我怕死,还是去了一遭。” 佳期点点头,放了心,困得把头埋在膝盖里。裴琅把她打开推回被子里,反被她扭骨糖似的抱住了腰缠着不放。他莫名其妙,“我就出去一会,你怎么跟亡了国似的?我还能夜夜陪你睡不成?你以前可没这个毛病,撒娇呢么?当心我揍你。” 佳期很小声地说:“夜阑。” “嗯。” “我想要个孩子。” 裴琅顿住手,许久才揉了揉她的发顶,“好,我知道了。” 佳期仰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你知道什么了?” 裴琅拦腰抱了她,两人一起躺下,他这才“哼”了一声,“嫌本王不陪你,弄个小东西出来碍眼?生什么孩子,不生。” 佳期心下一片轻松,小指头在他的喉结上打圈揉着玩,故意问:“为什么不生?” 裴琅果然气道:“什么为什么?一心不能二用,懂不懂?倘若有了小东西,你理他还是理我?” 本来佳期仍是太后,这事是绝不可能的,但两人话赶话说到这里,裴琅越想越气,简直觉得佳期心里的人已经江山易主,索性把佳期一松,不肯抱她了,“走开!” 佳期本来就嫌热,巴不得他自己走开,他松开也正好,加上惹得他动了气,当下佳期竟然只觉心满意足,转身盖被子睡觉。 过了一会,裴琅又把她连人带被子收进怀里,在头顶狠狠亲了一口,咕哝道:“打完仗再收拾你。” 这一场仗打得果然声势浩大,过了一月有余,方才到了尾声。最后的那一场战事亦是拖了足足三日,战报不断从前头传来,老将们有的已受伤退了下来,在主帐中推演前方情况,“恐怕对方要从东路撤退。” “东路也有我们的兵马,要围不难。” “只怕蛮族人鱼死网破,到时难保他们不……”老将终究没说下去。 佳期心中并非没有把握,只是前头的毕竟不是别人,这又是最后一场顶关键的战事。她耐不住性子,找个由头退了出去,心不在焉地牵了匹马,对那传信的小兵说:“哀家随你一起去。” 小兵吓了一跳,但传信之事本来就是分段行事,他要去的那一站是东路末尾,其实离战场还远,并无危险,只好与佳期同行。 佳期骑行倒比他还快,他一叠声喊着“太后”追上去,忽见佳期勒停了马,正色道:“前头那是什么声音?” 战鼓隆隆,喊杀震天,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自远而近席卷,及至近了,方才看得清,来的竟是数十骑蛮人骑兵! 小兵暗道一声不好,“娘娘!”说着便拨马上前挡住佳期,声音发颤,“他们怎么到这里来的?这……” 为首的蛮人狞笑着掷出一支长矛,直取小兵眉心。佳期狠推他一把,他从马上摔下去,堪堪避开那长矛的攻击。佳期自己闪避不及,只得一矮身躲开,霎时失了平衡,在马背上一滑,却听“铮”的一声,长矛被一把长刀猛力砸断,身后马背一沉,陶湛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从自己马背上跳过来坐在她背后,一把将佳期扶正了,喝道:“还等什么!” ———— 11:00加更哦 马背[H][1200珠加更] 霎时一片尖锐的利箭破空声,那一小队鱼死网破的蛮族人霎时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泼天的高喝声从远处战场上传来,将士们都听见了,大吼起来:“赢了!” “从此蛮族人再不能勒住咱们的脖子……咱们赢了!” 佳期蓦地转过头去,“……赢了?” 陶湛竟然冲她笑了一下,“大获全胜,从此是五十年的太平,顾将军若在,也要为娘娘叫一声好。”他从马背上跳下去,“事出紧急,属下冒犯了。” 佳期怔怔半晌,忽然眼圈一红,咬牙一拍马鞭,利箭似的窜了出去。 俯仰便是战旗和将士的奔走相庆,她穿过人潮,很快寸步难行。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这才意识到“赢了”意味着什么——这个国家再也不用内外交困,再也没有乱党能利用外侮困顿忠臣,从此海清河晏在望,不消几年便是新天新地…… 她下马走了几步,无奈抓了个小兵,“王爷在哪?” 那小兵愣愣的,好像她问的问题很滑稽似的。身后有人无奈道:“笨蛋,我在这儿呢。” 那小兵大惊失色,大概也惊讶裴琅出言不逊。裴琅却不十分在乎,将沾满污血的大刀往小兵怀里一扔,弯腰将佳期揽上了马。这已不知是第几回了,佳期恨恨道:“土匪!” 裴琅不答言,纵马越出人潮,径直向前奔去。苍莽雪林刮过身侧,佳期抓紧了他的手臂,勉强坐得稳,“去哪里?” 裴琅道:“去买酒。” 佳期笑盈盈地回头看他一眼,老实在他臂弯里坐好。马鞍算得上宽阔,可毕竟两人共骑有些紧张,佳期身后不断被颠簸的马抛到后头去,顶到他腿间。裴琅咬牙道:“别乱动!” 他腿间那处已被来来回回的香软臀瓣磨得半硬,佳期气道:“我哪里乱动了?是你自己不会骑——” “……再乱动,不给你喝梨花酿。” 那语调已十分不善,显见得憋得欲火焚身。佳期没有带钱,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真能让她在一旁看着,只好老老实实闭嘴,抓紧了马鞍。 可前面又是一处山坡,马奋力奔了上去,马的脊背一阵猛力搓动,佳期后臀又碰上了那火热硬挺的东西。佳期欲哭无泪,“你不能忍一忍吗?……” 话音未落,裴琅已将她往前一推,佳期下意识抱紧了马颈。这姿势被迫伏低了腰肢,下身便愈加向后拱起似的,她只觉下身一凉,裙子被他掀起,两根手指分开了那两瓣阴凉的肉唇,指尖向内探去。她叫了一声:“裴琅!你——嗯唔!” 火热挺直的性器一没而入,径直顶到深处,埋在肉穴之中,不曾抽动。同时,马背耸动着,叫那硬邦邦的马鞍一下下磨着下身敏感的花核,佳期一瞬之间失了声,抱着马脖子的手臂无力松开,整个人搭在马背上,软了个一塌糊涂,许久,她才弱弱地呻吟了出来:“嗯……嗯……你、你混蛋……” 她伏在马身上,上身仍是衣着齐整,可腰以下的衣衫被拢起,细腰下头是柔嫩雪白的屁股,臀缝间窄小的肉缝里插着紫红虬起的性器,在旷野雪天中看来,是极大的刺激。 而那雪白的身段随着马蹄奔跑,被一下下抛起跌落,软肉颤着,叫人一时迷了眼。裴琅在那屁股的软肉上大力捏下去,恨道:“我混蛋,也是你招的!” 阳具埋在她体内,被高潮的身子咬得几欲丢盔卸甲,肉棒上头像缠着千百张小嘴,娇媚地吸吮着。裴琅慢慢抽插几下——其实并不需要如何动作,战马舒缓地奔跑,马背的脊椎一节节张开,又猛地合起,轻易替他将身前的小女人肏得话不成声、淫水横流。 佳期被抛得一前一后,只觉那粗壮的肉棒在下身撑开穴口,随着马蹄向前而猛进猛出,她没几下就失了力气,不断颤着身子,口中渐渐忍不住,呻吟媚叫出声,“唔、唔……嗯……我、我不行了……你好大、好烫,要、要捅坏了啊……啊……!” 他将佳期的脸掰回来,见她已失了神,小嘴微微张着,无意识地呢喃:“嗯……插得太快了……那里要着、着火了……” 裴琅将她的一条腿收起,小心扶着转了回来,叫她面对自己坐在腿间。下身那处一旋一转,腿间那巨物剐蹭内壁,佳期霎时又是一阵哆嗦,攀上极致的高峰,眯着眼睛喘息求饶,“我……啊!痛、好烫……唔……有人看见、怎么办?呜呜……那里真的要、要着火了……!” 他口中偏要叫她羞得头都抬不起,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牵她的小手按在她下身,拇指压在小核上揉动,另外四指圈在被撑开的小穴四周,叫她去触碰那滚烫淋漓的抽插,“哪儿着了?乖,自己灭火。” 天气寒冷,她的小手冰凉,碰到那滚烫的肉棒,两人都是一阵战栗。透明的粘液从她身下的小穴里溢出来,被马的跑动推得一波一波,弄了她满手,马鞍因而十分滑溜,亮晶晶的蒙着一层花液。 佳期生怕掉下去,害怕地抱住他的腰,两腿搭在他腰后,吐息都热了,慌慌张张地呻吟,“啊……这样……呃……好深……停、停一停……嗯!” 马背动作太过猛烈,佳期没几下就禁不住,红着眼圈嘤嘤呜呜掉了眼泪,依着他的胸口,气息不稳,“你、你快一点……前面就有……嗯!……有人……” 他在头顶轻笑了一声,“有人?那倒好,你这样好看,叫他们都看看……” 佳期想起那日叫人看去,霎时白了脸,下身一抽,被他拧着臀肉将肉缝扯大,骂道:“不许咬!” 佳期下臀就在他腿上坐着,如此进入得更深,上翘的紫红肉茎在那粉嫩狭窄的肉缝中大肆挞伐,伴着马背颠簸,巨大的快感从下身被狂插的地方炸开,佳期坐也坐不稳,弓着身子迎合男人的肏弄,口中话音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子,“顶、顶透了……” “顶透什么了?”裴琅盯着她迷蒙的表情,一味耸腰猛送,一次次捅到那小小的宫口去,恨不能插进她体内血肉里去,战马上坡,捣弄得越发频繁,那两只温凉春囊啪啪猛拍她下身一塌糊涂的会阴,弄得也是一片湿淋淋红嫩嫩。 “顶、顶透……那里……就是……嗯、呃……会有、有宝宝的那里……唔……呜呜……” 裴琅头顶一热,猛力肏进去,抽出时那鼓胀的性器都勾出了内里粉红的媚肉,淡白的液体淋漓牵连。他咬佳期的小脸,舔她湿淋淋的眼睛,哑声道:“叫我射在里面,嗯?” 佳期坐在他怀中,小脸上遍是热泪和晕红,朦朦胧胧抬眼,不知听清没有,只耽溺爱潮,几欲溺毙,微张着咬出了牙印的唇,轻轻呻吟着,仰脸催促,“别停……” 她微微仰起脸,细小的牙齿在他的喉结上一触即分,随即是湿软的小舌,香而淫靡,轻刮而过。 裴琅霎时全身血液滚烫沸腾,又是狠狠一顶,尽根没入,滚烫的阳精一滴不漏地送入她体内。 那地方太深太软,她被烫得一阵战栗,佳期呃的一声,下身霎时挛缩起来,尖叫出声:“啊——嗯……烫……嗯!” 她全身细细颤着,下身一股股灼热清亮的液体不由自主喷溅而出,弄得她手上湿淋淋,下身更是一片狼藉,竟就在马上被他肏得春潮满身,犹自停不下来,口中呃呃媚吟,脸却通红,眼泪都掉了下来。 两人近乎同时高潮,裴琅搂着她,许久才揉揉她微颤的腰,哑声说:“挨肏挨得喘气都不会了么?” 佳期轻轻挣了一下,带着哭腔,“你走开……” 裴琅果然撤身出去。那物极粗大,抽出时她微微觉得疼,攥着他的胸口一阵阵发抖,低头却见自己身下那被蹂躏得红肿不堪的地方,小穴尚未合拢,浓稠的白精和自己的液体慢慢泄出来,在臀下交合出大片水液,液体湿凉,弄得那小嘴又是一阵鼓胀吞吐。 自己身下的情景难堪极了,佳期看得一下捂住脸,被裴琅笑着扒下手来,拉她的手去摸那白浊粘液,细细涂了满指缝,“你喜欢这个?” “你胡说……” “是你自己要的。” “……我没有!” 佳期背过去不理他,裴琅穿着盔甲,看不出什么,可佳期衣裳全弄脏了,方才那潮吹更是剧烈,下衣湿得彻彻底底,只能被裴琅拿大氅一裹,抱着去镇上买衣裳。 佳期觉得丢脸极了,可全身都被颠得散架,走也走不动,被裴琅小心地套了一身干净衣裳,仍旧没有力气,被他拉着手慢慢走。她眼睛肿着,怕人看见,一路低头,裴琅要抱,她便将人推开,“我不认识你这样的坏人!” 裴琅站住脚,捏捏她的脖子。这几日在军中万事从简,她连首饰都少戴了,皙白的脖颈里空空的。路边正有卖首饰的,算不上名贵,可倒像是小姑娘戴的,样式极精致。他拉着佳期蹲下去挑,拿一条蓝链子比了比,“这个好看。” ———— 月下[1300珠加更] 那链子上坠着海蓝色的小石头,光色恍然如同曾在成宜宫见过的那只耳坠。 佳期霎时变脸,起来就走。裴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起身把她抓回来,“不行,不喜欢也不能甩脸子,今日必须挑一根才能走!” 佳期气得咬他的手,“凭什么?” 裴琅笑得站不直,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说:“就当是给那小王八蛋的见面礼。” “什么小王八蛋?除了你还有谁是王八蛋?” 佳期懵懵看他一眼,裴琅眼神却在她小腹上一转。他方才全射在里头,佳期这时仍觉得烫得难受,他不看还好,被他一看,连脸颊都涨红了,觉得此人简直精虫上脑不可理喻。 裴琅继续笑:“我是王八蛋,你说谁是小王八蛋?” 佳期又羞又气,胡乱扯了一根粉红的小坠子,他果然把手一松,佳期起身就走。 裴琅在原地哈哈大笑,又追上来拉她,“宝贝儿,身子金贵,摇摇欲坠,可别摔了。” 佳期甩开他,“要你管?!” 裴琅索性把她抱起来往肩上一扛,“管到底。” 佳期不吭声了,反正丢人也丢透了,不再挣扎。裴琅走了一阵,突然问:“你刚才生气了?为什么?” 佳期恨得捶他,“你还敢说?!那蓝坠子,是不是跟你给朱紫庾的一样?” 裴琅想了想,“一样么?” “你还装傻?!那东西她喜欢极了,定是——” 裴琅一头雾水,骂道:“放屁,那是陶湛挑的,我怎么知道。谁管她喜欢什么?你少冤枉好人。” 佳期又捶他,“人都死了,你还出言不逊!放尊重些!” 裴琅一连被捶了好几拳,也不动气,只捏她的脸,“笨蛋,祸害遗千年,她可死不了。” 佳期愣了愣,突然想起那时青瞬说过,朱紫庾恐怕不是朱添慢的亲女儿。 果然,裴琅想了想,不知如何措辞才不那么残酷,最终仍是直说了:“朱添慢捡她,就是为了这一着棋。于她而言……拿一个耳朵金蝉脱壳,换余生自在罢了。” 佳期觉得长京很远,在这里听到那样的故事,也不觉得心悸,只趴在他背上想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回去吧。” 裴琅道:“做什么,你也觉得蓝的好?” 佳期小声说:“粉的也好。我都想要……” “……不许贪心!” 裴琅懒得往回走,心知她一定挑个没完。佳期来了劲,在他喉结上又摸又挠,裴琅大为无奈,只好扛着她又走回去,一口气买了好几条。 佳期到底有些小孩子心性,虽然见惯了好东西,可多年没用过这些活泼泼的颜色,一时揣在袖子里,喜欢极了,睡前都塞在枕头底下。 仗虽然打完了,可前线上仍有许多事需要处置,裴琅一时分不出手来,一连几天行色匆忙。长京没有来消息,但佳期知道裴昭定然不会甩手,该来的总会来,索性也不急。 三日后,圣旨降下,耆夜王战胜有功,论功行赏;皇帝御驾行将北上,亲自到襄平关来受降。 这是百年难遇的大喜事,皇帝要来,自然无可厚非。不过佳期心里装着事,知道那少年雄图壮志,所为的定然不只是受降而已——就算裴琅肯弯腰表忠心,他也不会信。 其实莫说裴昭,连佳期也不会信。 天下哪有人没有凌云之志?连佳期都动心想过翻云覆雨,何况是裴琅。 只是朝斗一起,所苦的一是生民,二是朝臣。至于最终的输家,更是粉身碎骨都难辞身后恶名。 佳期想,裴昭若要赶尽杀绝,也并非不是明君所为。把祸乱的根子压断,比什么计策都来得实在。 她一边辗转反侧想事情,一边数着裴昭北上要花几天。算来算去,大约不过七日。 这么一算,简直吓了一跳。佳期一股脑坐起来,想想还是该叫陶湛把自己看着一点,万一裴昭提前来几天,恐怕她立刻就要被关起来。她推门叫外面的侍卫:“去请陶侍卫来。” 那侍卫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轻咳一声,“太后娘娘,自重。” 那侍卫是生面孔,腰中带着禁军玉佩。佳期一眼就明白,这是裴昭已经到了。 不愧是她教出来的皇帝。 佳期知道如今再做什么都没有用,自己插翅难飞,就算飞出去也难探得裴琅的音讯。她把门一关,重新回去睡觉。 次日天亮,那侍卫送进食盒来,佳期头都不回,“拿走。” 侍卫果然拿走。直到夜间,佳期仍是水米不进。自然早已饿过了劲,只是有些累,蜷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翻闲书。裴琅怕她无聊,弄了很多闲书放在这里,她一直没心思看,这时候倒派上了用场。 有人在她床沿边坐下,隔着被子,并不碰她,轻唤了一声:“佳期。” 清明、温和,那是裴昭的声音。 佳期鼻子一酸。这个少年是她看着长大的,哪怕不是儿子,她至少也把他当做晚辈,或者是友人,可是偏偏是他。 她慢慢坐起来,就着烛光打量一晌,“陛下瘦了。” 裴昭“嗯”了一声,手中端着粥碗,吹凉了一勺细粥。他神色很淡然,向来如此从容。他慢慢吹着那粥,说:“因为你没有音讯,我很担心。知道你在这里,我本来也会来看你,你不该拿自己赌气。饿不饿?” 佳期无言,接了粥慢慢吃着。裴昭也是半晌没有说话,静静看她吃东西,好像这是世上顶要紧的事。 佳期吃了半碗,便放下了,拿捏措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裴昭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哪怕她没有问,他也回答说:“朕不杀他,你放心。” 佳期说:“叫皇叔。” 裴昭竟然微微笑了一下,“好。朕不杀皇叔,你放心。” 佳期撑着下巴看他,发觉他眉目又长开了些,可这样在灯下小声说话,又像极了从前在成宜宫的时候,那时裴昭每到夜里总要来请安,把这一天做过的事都向她报备一遍,佳期静静地听,就像现在这样。 佳期揉了揉眼睛,“本来要杀的,怎么又不杀了?” 裴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并不否认曾起过杀心,“本来该杀,确实该杀。如今不杀,是因为你想让他活着。” 见佳期点了点头,裴昭突然一笑,“母后赞同的是哪一句?” 佳期笑道:“本来该杀,这个不错。” “还有呢?” 佳期慢慢敛了笑意,“陛下是什么打算?送他去封地,还是一辈子禁足王府?” 耆夜王的封地在什么地方,佳期早已不记得了。可倘若她下半生出不得皇宫半步,裴琅在哪里,对她而言其实无关紧要;对裴琅而言也是一样,志向不能伸展,在哪里都是一败涂地。 可没有任何一个明君会任由这样的心腹大患招摇过市。 裴昭若有所思,像看玉兰花一样看着她,“只要你不走,你说了算。” “跟我回去,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回宫之后,我仍旧叫你‘母后’。你要我娶谁,我听你的。” 佳期心中焦躁,下地走了几圈。裴昭知道她的心思,看她皱着眉咬着指头走来走去,也不说话。 裴昭起身,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皇叔没事,在前头喝酒。七日之后,皇叔与朕一同受降。母后,你看,你想错了,倘若你想,朕连贤名都可以给他。连江山都可以给他。” 那少年眼里写着“我只要你”。 佳期愣在当场。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早些休息。我就在隔壁。” 月上中天,裴昭看过几册奏报,稍微动了动手腕。一旁的邵兴平低着头,极恭敬的样子,他起初并未在意,再看一眼,便觉察出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邵兴平不言语,他便继续看下去。过了约莫两刻钟,他突然站起来推门出去——门外满庭月光,一个瘦伶伶的人影跪在庭下,正是佳期。 佳期极淡静的神情被稀薄月光映得隐隐生辉,五官如珠玉宝石,莹亮温润。裴昭一向不懂女色,也不记得她竟有这样漂亮,竟然泠泠生艳。 邵兴平慌里慌张追出来,裴昭剜了他一眼,纵然知道邵兴平是护自己的短,仍是有些闷气,弯腰伸手给佳期,“跪了多久?这样冷的天,快起来。” 少年的手修长温软,佳期恍若未闻,低头道:“陛下少年英才,前途无限,是民之福祉,是我毕生杰作。” 裴昭心头一凉,只觉得不详。却听佳期继续说:“我入宫时是十四岁……大约是,记不清了。”她话音有些不稳,强自遮掩过去,“这么些年过去,该是多少了……陛下,你看,我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岁。近日我总在想,若人之一生是书籍一册,那陛下已写成了扉页,只待蓝图大展。可我的呢?” 裴昭没有收回手,僵立在原地。佳期慢慢抬起脸来,略显苍白的面容上带着笑,是他熟悉的那种飘飘摇摇无根草一样的笑意。他总觉得佳期这样笑很好看,现在才知道她不快活。 她说:“可我的那一本,仍旧未曾落笔。” 裴昭笑着摇摇头,“朕不过是喜欢你罢了。或许皇叔先来,朕后到,可喜欢难道伤天害理?这有什么错?” ———— PS.这是最后一场加更哦~因为马上完结!晚上0点双更见! 吸露[H] 佳期觉得心下酸楚。喜欢自然没有什么错,裴昭甚至一退再退,可偏偏不该是她。 佳期揉了揉眼睛,“陛下……” 裴昭打断道:“你要出宫去,那之后呢?这七年,你要如何抹掉?” 佳期呆了一呆。 裴昭没再说下去,佳期也不接话,邵兴平只觉这二人话赶话说得不大投机,生怕裴昭再说下去就会难听,仍忍不住猜度着他倘若开口,会说什么—— “你是太后,太后难不成还能出嫁?” “就算你敢嫁,难道他敢娶?” “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敢不敢?” 哪怕是裴琅的母妃,哪怕是他麾下万千过命的弟兄,也没有资格逼裴琅舍下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何况前路茫茫,舍下之后,连一无所有都是奢望。 何况只是一个顾佳期。 连邵兴平都在心中轻叹了一声。看着佳期的神情,终究不忍——她冒着这样的天气,在外头跪了大半夜,而裴琅在前头喝酒周旋,一如往常。这些天琴瑟相谐,大约不过是幻梦一场罢了。 佳期睫毛轻颤,咬了咬牙,“车到山前必有路。” 裴昭咬牙看了她半晌,突然问道:“你当真不悔?” 佳期点点头。裴昭没再看她,转头吩咐邵兴平:“送母后回去。安排行辕,受降后便回长京。” 这话没头没脑的,接在“你当真不悔”后头,简直不知是何意。 邵兴平还在愣神,裴昭方迈入门槛,只听门外“砰砰”数声,有个黑衣人从屋顶上跳下来,一脚踹开一个侍卫。 佳期跪得久了,膝盖早没了知觉,方一站起来,针刺一样疼。她一个踉跄,下意识将来人向后一推,肘弯直击胸腹,那人劈手亮出匕首,细长刀柄在她后颈处砸下,佳期只听到“砰”的一声,眼前一黑,霎时软了下去。 侍卫们呼喝着蜂拥而上,邵兴平慌得叫了一声:“娘娘!” 裴昭脚下顿住,猛地转回身去,却只见庭中寂寂,地上几片踏破的碎瓦,哪里还有佳期的影子? 邵兴平喊起来:“太后被掳去了!来人——” 同时,一个侍卫抢进门来,高声道:“启奏陛下!耆夜王——”话未说完,便看着皇帝的脸色住了口。 裴昭定定注视着佳期跪过的那一小块青砖,慢慢问道:“说下去。” 那侍卫小声应道:“半刻之前,耆夜王挂印走了。” 佳期后脑勺处钝钝地疼着,渐渐隐约有了些知觉,仿佛是被人扛在肩上,大约仍在外头,因为夜风寒凉。 那人大概肩上吃不上力,过了一阵便将她放下,劈头盖脸拿毛氅盖上,随即是噼噼啪啪的微弱火花迸溅声。 鼻端的气味熟悉至极,混着某种清越的木香。佳期慢慢睁开眼,旋即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她狠狠咳了几声,那人大步走来,将她推倒放平,顺了顺气,皱眉道:“娇气。” 果然是裴琅——他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劫人! 佳期咳得岔了气,一面推他一面打量——这是一座山洞,洞外便是茫茫白雪,夜色万里无边。 这一惊非同小可,佳期猛地坐起来,一把推开裴琅,“这是哪里?你放开——” 她方才被裴琅劈了一刀柄,情急之间未能控住力道,打得着实不轻,后颈上淤紫了整片肌肤,力气也不足,浑身发软。裴琅被她推了一把,也只得无奈死皮赖脸地圈住她,“放开做什么?还想回去跟你那宝贝小崽子诉衷肠?” 佳期恍然明白过来,愣了半晌,突然去他怀中摸索。裴琅笑着推她,“这荒郊野外的,顾小姐这样好兴致?” 佳期急了,“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挂了印?” 裴琅厚着脸皮把人圈在怀里,“印挂了,官也辞了,不然凭你一张笨嘴,说到猴年马月,那小皇帝也未必肯放人……别动!” 佳期在他怀里拳打脚踢,裴琅反正皮糙肉厚,由她乱打。她没几下就败下阵来,也不挣扎了。 裴琅笑着气她:“你急什么?就算白手起家,也少不了你的山珍海味,何况劫就劫了,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打不死就跟我混个几十年,到老了选个山清水秀的地儿挖坑一埋……哟,这么快就不打了?同意了?” 佳期捂着膝盖,小声说:“……我腿疼。” 裴琅摸摸她的手,也是冰凉,不由得骂了一声:“跪了多久?像根冰棍子。脑子被陶湛踢了么?” 佳期坐在石床上呵了口气,裴琅揉了揉她小小的膝盖,见她疼得一抖,也只好缓了缓声气,“行了,算我是泄私愤才砸你,你砸回来好了。” 佳期说:“你泄什么私愤?谁准你愤?” 裴琅哼的一声。他方才蹲在屋顶上套夜行衣,一面把她那惊惶的样子看了个底掉,现在都记得她垂着眼睛叫“陛下”的样子。她鲜少那样乖巧,对他更是从来没有。 裴琅咬牙切齿,恨恨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因为你笨死了!大半夜去跪他做什么?跪我早点去打劫倒还快些!” 佳期气哼哼瞪了半晌,裴琅挑眉低头看着她。不知为何,洞外一块雪“簇”地掉下来,蓦地打破寂静,两人突然同时笑了。 佳期揉了揉后颈,嗫喏:“我只是觉得,倘若你同我的……我的心一样,那我再也不愿意让你一个人用命去拼……哪怕只有一步,我也要迈出去才行……可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裴琅嗤了一声,“你倒是敢想。我倘若不来呢?” 佳期一分犹豫都没有,摇头道:“那也没什么后悔。你不来,我便去找你。” 这次他们没有约定过什么,可是心向身往,万山无阻。 她话音绵软而笃定,裴琅觉得心尖一麻,酥痒的小爪子挠着心肝从头顶一路滑到脚底,像火花似的明亮柔和。 他愣了半晌,又自言自语似的骂了一句:“好好的一个人,都被你废了。“他松开佳期,“我若是不愿意走呢?” 佳期一下子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腰里,既没有哭,也没有骂,只是静静呼吸,鼻端全是他身上那种让人心安的嚣张气息。 她闷声闷气地说:“那我就打劫。反正你劫我,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那我就当你愿意。我先烧了你的王府,再砸了你的印……” 裴琅失笑,揉揉腰间那个小小圆圆的后脑勺,“不劳你大驾,我自己砸了,算是心有灵犀。” 佳期细细的脖子被他握在宽大的手掌中,她仰起脸来承受他的亲吻。这个吻绵密轻柔,如同夏雨春风,佳期双颊嫣红,微闭着眼轻哼,被他按倒在毛氅上。衣摆被一寸寸揭开,露出其下温软白皙的肉体,裴琅的舌尖和齿列一路咬啮吮吸,从脖颈到挺立的乳尖,再到敏感弹动的腰肢,再向下滑入女子私密的腿间。 她的两腿被他分开了扛在肩上,露出底下最隐秘的春门。他的唇舌隔着软肉舔舐搔动洞穴内里的潮水,咂弄出淫靡声响,佳期慌乱地推他的头,偏偏没有力气,反倒像是求欢。 裴琅被那小手按得腰下鼓胀,半用力地一吮口中那两瓣软肉,佳期呻吟出声,喘息着哀求:“你不要……嗯、嗯……不要舔那里……好、好奇怪……唔……!” 男人温热的口腔含着下身吮吸,粗糙的舌尖在那洞口处戳刺着,佳期腰都软得直不起,仰在石面上徒劳地蹬动双腿。下身像是要被吮干了,她神志涣散地红了眼圈,“裴琅、裴琅……夜阑,跟我说话……嗯……嗯啊……别舔!” 裴琅含着她下身,那处肉缝中已是淫水淋漓,从臀瓣到会阴尽是湿淋淋的,在雪夜中闪着亮光。他仰面躺下,将人拉到自己身上,提了那窄窄的小屁股大肆吮弄,“佳期好乖……分开腿,听话……” 佳期酸软地呻吟,“嗯……好舒服……唔……”臀瓣被他提着,头脸蹭在他腰上,胡乱解了他的腰带,拨开下袍,他腿间早已按捺不住的挺立勃起霎时弹了出来,重重打在她红润湿亮的唇上。 她的头发散了,玉簪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无人有暇分神留意,只近乎狂乱地纠缠,被爱欲焦火烧灼得粉身碎骨,在石上交盘。 佳期半跪在男人精瘦的身躯上,腿间湿淋淋的软肉被男人含着嘬弄,花液沿着细嫩肌肤下滑,整条大腿都是滑腻雪白,腿根已在细细颤着,却始终胶着,不得解脱,只唔唔含舔那男人的巨物。 佳期嗯嗯呃呃的呻吟中浸着裴琅的低声喘息,他不住伸手拢着她的长发,控着她伏身将那性器含到深喉去。小小的嘴唇与那物的粗大对比过于鲜明,佳期费力含着头端,已觉得艰难,却本能地用小舌舔着转圈,扫弄那青筋滚烫的沟壑,含糊吮吸,“嗯……唔……好大,含不住……你不要、嗯!你不要动……唔……” 她口腔中的起伏紧紧缠着那物最敏感的地方,舌面紧压着小孔扫弄,牙齿时不时磕到肉柱上,刺激得如天如地。裴琅被逼得“嘶”的一声,口中稍微一紧,咂着那珍珠小核的齿列一碾,“小浪蹄子……” 含着下身的热烫一动,佳期霎时变了腔调,半是呻吟半是呜咽地脱了力,夹着他头颅的两腿死死颤着,肉缝里挛缩着挤出花液来,“嗯……不行、我不行……唔……要死了……我、嗯——” 高潮过后的身体本就敏感至极,裴琅在她屁股上一捏,佳期只觉得脑中一空,爱欲与颤抖排山倒海,她身子一软,向下滑去,口中含着的东西霎时被吞进喉中,“嗯……唔!” 她噎得眼泛泪花,却觉口中猛地滚烫,退避不及,竟就这么被他射了满口,“唔!咳——!” ———— 今天0点是双更,同时加更了完结章哦,小心不要看漏~ 红尘[微H] 佳期不知道自己今日实在娇媚销魂,只没料到他此番这样快,愣愣被他长臂一伸捞起来抱到怀中去。她犹是呆的,绯红的小嘴被插得稍肿,柔嫩的唇上蜿蜒着一道白浊,沾得黑发也有一缕染了精液,湿黏黏贴在颊上。 如河里捞上来的艳丽水鬼,更如庙宇中淋雨的天女神佛。 裴琅看得心如擂鼓,慢慢伸手去蹭了那白浊阳精。那热液咸腥,佳期本能地躲避,裴琅重又吻她,“听话……” 他话音低沉,佳期不知怎的,失魂似的听进去了,竟被他吻得丢盔卸甲,真将那东西慢慢咽了进去。咸腥的液体下肚,她慢慢环抱了他的腰,感知着他腿间那粗壮的东西又渐渐挺立,咬牙抬腰让他插进去,“你……你太大……” 裴琅将她抱着,紧贴着腰身,将她摆弄成跪趴的姿势。她湿淋淋的小屁股娇娇怯怯翘着,腿间那小肉缝被玩弄得合不拢,肉唇张开,露出一道黑洞洞小口,一股清亮淫水正从里头缓慢流出来。 裴琅眼热心跳,一下撞在甬道深处,撞得她“呃”的一声失了神,“……哥哥大得你喜不喜欢?” 山下四处已响起了钟鼓声,是禁军追击的信号。佳期不知自己是极乐还是煎熬,跪趴在石头上被他揉在怀中肏弄,满脸是泪,腿早抖得跪不住,弱弱地晃,“喜欢……喜欢你……喜欢你大……嗯……再、再深些……唔……夜阑,我们、我们……嗯……明日去哪里?” “逃命。怕不怕?” 两人紧紧贴着摩挲推挤,只有下身猛烈拍击,次次全根没入插入拔出,佳期从没受过这样潮头浪尖的侍弄,是真的吃不消,却下意识地绞着捅在体内的滚烫性器颤抖,哭着求:“我不怕……死也一起死。……夜阑,我受不了……我、嗯……我受不了了……” 他胡乱亲着佳期红彤彤的眼角,珍喜爱欲全化作疼惜,仿似身下被他紧紧压着的是一件隐秘的珍宝,“那就说定了……这辈子同生共死……嗯?……小东西,在床上只知道哭。” 佳期哭着呻吟,被他死死搂在怀中,赤裸的肌肤感受不到外头的寒风,只是一寸寸灼热爱欲,身下一次次被滚烫的精液冲得颤抖,失禁似的涌出溪流,全被堵在宫口,末了仍不肯拔出去,半软的东西将小穴填塞得满满当当。佳期仍然在掉眼泪,颠三倒四地,“你后不后悔……?那可是亲王之位……” 小女人红着眼圈娇吟,裴琅心里一片餍足,按了按她的嘴唇,“倘若是为你,天君之位也不值得后悔。” 也不知过了多久,佳期被他抱着睡着了。 她从未被弄得这样累过,次日竟是腿都抬不起来,被裴琅背下山去。她伏在裴琅背上小声地骂:“色狼,恶鬼,流氓……” 裴琅拍她的屁股,理直气壮地怪她:“妖精,尽会误事。倘若被那皇帝崽子捉去了,恐怕我就要好死一场,留你一个人赖活着。” 佳期抬了抬眼皮,悄没声地一笑,“他不会。” “你替他说话?” 佳期仍极淡静地回:“嗯。你敢不敢赌?” 裴琅满不在乎,将她往上拉了拉,又塞一块糖到她口中,“我怕什么?赌。” 佳期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倘若我赌赢了,今后去哪里,你都要听我的。” 裴琅捏她的腿根,“那崽子狼子野心,没有你赢的道理。” 市集上有来往巡逻的士兵,他知道是追兵,压低斗篷,穿行而过。几个人在张榜贴告示,他瞟了一眼便路过,走出一截路,突然站住脚,原路走回去。 那告示外已围了许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太后与耆夜王为贼人所杀……?啧,不是仗打完了么?怎么还是出了事?” “唉,蛮族人好手段……谁料得到他们还会反扑?前线本就疲惫,难免粗疏大意,难怪耆夜王和太后未能逃过……” “只是这两人怎么会死在一起?” “哪里在一起?一个在南山,一个在北泽……” 自然是假的。那小皇帝连安排死讯都要他们南辕北辙,可谓司马昭之心。 裴琅背着佳期继续听了几句,一言未发,走出了人群,方才冷哼一声:“顾佳期!” 佳期早忍不住,“噗”的一笑,“哥哥赌输了,要怎么样?” 裴琅昨日也没听懂裴昭说的“你当真不悔”是什么,眼下被这荒唐告示一撞,霎时心中一片雪亮——这假母子俩打得一手好哑谜,那时裴昭就打算放佳期走!为了她快活,裴昭当真连那耆夜王的位子都肯留下! ……总之,他这印算是白挂了。眼下他不请自来挂了印,裴昭恐怕乐得清闲,说书人将二人的死讯添油加醋一传,指不定是如何艳色,反倒烘托得那小皇帝清白正直! 裴琅手一松,将佳期搁在地上,起身就走。佳期在后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急得跳脚,“怎么,金蝉脱壳有什么大不了,只准你一个人玩么?裴……你再走,我要生气了!” 他埋头向前走——倒并非有多少悔意,不过是这一夜被她骗得心酸肝软,太失颜面。气冲冲走了半条街,停在那卖首饰的摊子前,丢一块银子,将一堆链子扯了满手,又气冲冲走回去,往她手里一塞,冷脸道:“还气不气?” 佳期就坡下驴,讨好地一笑,“不气了?那和好吗?哥哥……” 没几个男人禁得住心上人这样叫“哥哥”,何况她还握着他的袖子摇,像个犯错的小姑娘,脖子里还留着个小小的红牙印。裴琅看得心痒又心疼,转身把她背起来,往城外走去。 佳期小声絮叨:“我没有特意要骗你的。我也不知道陛下会答应,倘若陛下不答应,你劫了我也好……不要生气了,陛下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不是你,怎么会把他教成坏孩子?……” 两人走出了城门,换了马,在驿站留了书,叫陶湛来会合。佳期想了想,“我还想要一个人。” 裴琅无奈,添了一笔“去接青瞬”。 佳期像扭股糖似的抱着他的腰不撒手,立刻踮脚在他下颌上亲了一口,“哥哥冰雪聪明。” 裴琅把她扒拉开,“妹妹泥狗腿子。” 两人上马,裴琅照旧坐在她身后,抖动缰绳,催马向前。佳期说:“赌输了,听我的,向东走。春天来了,东边花开得早,我早就想……” 前方官道上站着一个人,佝偻着腰,抱着一匣子东西,远远跪下。佳期认出那是邵兴平,裴琅勒住马,佳期尚未酝酿开口,邵兴平已快步上前,将那匣子递来,眼圈也红着,“不论是去哪里,都是路上用得着的东西……请、请顾小姐收着,是陛下的心意……” 佳期犹豫了一下,裴琅接了过去,笑道:“哟,陛下给他娘的嫁妆?” 依照裴昭本意,大概未必没有要向裴琅示威的意思,毕竟少年心性,多多少少有些不甘,想告诉他“是我把她送给你”,偏偏裴琅惯于气人,四两拨千斤地把人贬成个小孩子。 佳期横他一眼,邵兴平又道:“陛下虽不方便来送,却挂念得紧,于是托奴才带半句话给顾小姐。‘倘有一分不如意’,只此半句,陛下说,顾小姐一定懂。” 裴琅大喇喇笑道:“那顾小姐懂不懂?” 她小声说:“我懂。” 倘有一分不如意,他身边永远为她留着千百万分的如意。但为那一分,他肯将那千百万分拱手相让。 佳期回头,极目望去,视野中是苍茫青黑的城关墙。魖黑高大的砖石垒起威严关隘,那之上似乎有一个白衣的人影,向着此处遥遥一拜。 拜她,拜这七年,也拜这一场大战,更拜这之后大好河山。 佳期眼眶一烫,“走吧。” 裴琅催动马缰,遥遥向城关上比了个手势,清叱一声,纵马而去。翻过一座山坳,他猛地勒住马,“花开了。” 野玉兰静静开了满山满谷,枝丫舒展,自在欲飞。 裴琅在她脸上大喇喇一抹,安慰道:“别哭了,好像我是人贩子似的,弄得你们妻离子散。” 佳期破涕为笑,“那你摘一朵花给我。” 裴琅翻身下马,在枝头摘下开得最好的一朵,簪到她鬓边。佳期轻摸了摸花瓣,指尖都是静谧的香气。 裴琅翻身上马,佳期偏回头去,他在她颊边一吻,轻声说:“听话,不哭了。很好看。” 佳期沙着嗓子,“我当然很好看。” 裴琅失笑,一抖马鞭。马蹄哒哒而起,驰入浩荡红尘。